餘非晚一直睡到天色將晚都沒醒,她實在是太累,這一睡便把一切都置身事外。
蕭卓想不通皇上的陰謀,於是輕輕抱起她走出雅間。
雅間外春杏半夢半醒的靠牆而立,看樣子這名丫鬟也一晚沒睡。
他清了清嗓子,春杏立馬回神。
當看到他懷中的餘非晚時,春杏滿眼擔憂道:“蕭大公子,二姑娘這是怎麽了?”
“她隻是睡得沉,你去叫輛馬車,我送她回府。”
春杏有些猶豫:“奴婢送姑娘回去就好。”
他眼中夾雜著不容拒絕的厲色:“她這個樣子回府,你能解釋得清楚?速去準備馬車。”
“是。”春杏不再多說什麽,小跑著走下木梯,蕭大公子說得不錯,餘府的人都盯著二姑娘,她要是說不出來所以然來,受罰的隻會是二姑娘。
蕭卓垂眸,當初在獵場,他親眼見到餘非晚流淚,她是個重情義的人,丫鬟的死對她來說難以接受,這便是她一晚沒睡的原因。
他腳步平穩,帶著她走出酒館坐上馬車。
餘書蝶正守在府門口,打算找餘非晚算賬,僅憑餘非晚一句話,爹就要收回娘管家的權利,現在都還在僵持著。
她一定要好好挫挫餘非晚的銳氣。
她這麽想著便看到蕭卓抱著餘非晚下了馬車,蕭卓眼底都是擔憂的情緒,她不會看錯。
她一跺腳,站出去攔住蕭卓的腳步。
餘非晚就是個狐狸精,勾引平陽侯和攝政王還不夠,為什麽連蕭卓都不放過?她到底有什麽好?
“蕭大公子,你這樣抱著二姐不妥吧,二姐這是怎麽回事?”
她假裝擔心,眼裏卻直直看著蕭卓不曾移開。
蕭卓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出聲提醒:“餘三姑娘,請自重。”
“自重?”餘書蝶笑得諷刺:“你當眾拆穿我,我已經沒了名聲可言,現在你還讓我自重?”
蕭卓不為所動,甚至眼裏連一絲愧疚都沒有:“是餘三姑娘不知檢點,我不過實話實說。”
他抱著餘非晚往裏走,冷聲道:“餘二姑娘因中了毒昏倒,於情於理我都要送她回來,給餘家一個解釋,免得有心之人汙了她的名聲。”
“蕭大公子說得有心之人是指我嗎?”餘書蝶眼中是憤憤不平的神色:“我到底哪裏不如二姐好?你從不肯多看我一眼。”
蕭卓並沒有回答她,帶著餘非晚往裏走,剛巧餘若安迎出來,蕭卓把餘非晚交到餘若安手中,向他解釋了原因後打算離去。
餘書蝶跺著腳,臉上都是羞憤:“蕭大公子,你毀我名聲,就該娶了我,今天你必須給我個交代。”
餘若安出聲斥責:“三妹,是你給蕭兄下藥,現在怎麽能怪他?他並不喜歡你,你又何必強求?”
“我就是強求又如何?總歸是他讓此事傳開的,現在我還怎麽嫁人?他就該負責。”餘書蝶說得理直氣壯,無論如何她就是賴上了蕭卓。
蕭卓停住腳步,沉聲道:“既然如此,我倒是可以找個地方和餘三姑娘說清楚。”
餘書蝶麵上一喜:“正好,我也想和你聊聊,我們到那邊去說。”她指著橋頭的一處涼亭。
蕭卓沒有猶豫,抬步往那裏走,還不忘叮囑餘若安:“蕭兄,你先帶餘二姑娘去休息,她承受著整個餘府的興衰。”
餘若安一驚,蕭卓這麽說定是有什麽事發生,他不再耽擱,抱著餘非晚回了後院。
春杏跟在餘若安身後,小聲提醒:“大公子,二姑娘今日同蕭大公子一起討論了醫理,自從玉蘭死後,她便一直未休息,還請大公子不要責怪二姑娘。”
餘若安踢開房門,將餘非晚放在床榻上,疑惑的轉頭看向春杏:“你是說晚晚一直熬到現在才撐不住?她這麽折磨自己,你為何不告訴我一聲?”
春杏忙跪下去:“大公子恕罪,二姑娘想給玉蘭守夜,奴婢怕她的身子熬不住,又怕她傷心,因此奴婢主動請求去守夜,為得就是想讓二姑娘休息好。”
“誰知二姑娘根本睡不著,奴婢早上回院裏時她已經離開餘府,奴婢也是見到二姑娘後才知道她並沒有休息過。”
餘若安看向餘非晚的睡顏,蕭卓一路把她帶回來她都未醒,可見實在是困極,區區一名丫鬟,竟能讓她這麽寢食難安嗎?
“等她醒來,再給她挑一個襯心的丫鬟,不要讓她總念著玉蘭的死。”
春杏忍不住反駁:“大公子,玉蘭和二姑娘一同長大,情同姐妹,她從來都不曾背叛過二姑娘,甚至用命救了二姑娘,二姑娘又怎能釋懷?”
她實在見不得餘若安對玉蘭產生誤解,玉蘭的為人她和二姑娘都清楚,人都已經死了還得不到一句肯定,這對玉蘭來說很是寒心。
餘若安眸色一暗,府裏的丫鬟一直都很守本分,敢這麽和他說話的府裏找不出幾個。
“你這是在責怪本公子?”
“奴婢不敢,奴婢隻是希望大公子能理解二姑娘的心情。”
餘若安微微閉上眼眸,歎了口氣:“你在這裏守著晚晚,我到靈堂看看玉蘭。”
春杏心裏一喜,隨後眼眶濕潤,向他行了一禮:“奴婢遵命。”
大公子應當不知道,玉蘭一直把他藏在心裏,雖然玉蘭不說,但字裏行間和行動不會騙人,她和玉蘭一起處事最久,自然明白玉蘭對大公子的愛意。
隻可惜大公子先是因為誤解打了玉蘭,對玉蘭的死更是輕描淡寫,玉蘭這麽喜歡大公子,又怎麽會背叛他的妹妹?
餘若安來到祠堂裏,玉蘭的牌位已經刻好,被單獨放在一個角落邊。
他推開棺材蓋,看到玉蘭睡得安詳,她能在危急時刻替晚晚擋下箭,想必是個忠心的,想當初,玉蘭還是他身邊的丫鬟時,便伺候得很周到,因為是家生子,他一直很信任她。
如今看來,她並沒有辜負他的信任,若是她沒有死,他也會同意她回到餘府繼續做丫鬟。
他打量著玉蘭的屍體,忽而瞳中一凝,伸手從玉蘭衣襟中扯出一個小荷包,荷包上繡著猛虎撲食,是他以前最喜歡佩戴之物,她竟貼身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