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就這樣和我談嗎?”夜殤的雙眼一動不動地盯著蘅若,隻怕下一秒她就會消失不見。
蘅若疑惑地動了動眉毛,卻見夜殤一步步向自己走來,抬手覆上了她的麵紗。夜殤將她的麵紗摘下,一張布滿疤痕的臉展露在眼前,蘅若垂下了雙眸。
夜殤用手輕輕抬起蘅若的下巴,迫使她看著自己,然後開口到:“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你都是你,就這樣真真切切地麵對著我,好嗎?”
蘅若目光一動,嗯了一聲當作回答。
夜殤放下手,等待著她開口。
“那天在昆侖雪頂,你問我願不願意回到你身邊,我現在可以給你答案了。”
夜殤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
“我會回到你身邊,但你要放棄攻打南彊,放棄攻打仙派,離開魔君之位。”
蘅若平靜地看著夜殤的眼睛說出這句話,然而她並沒有像預想的那樣在他眼中看到憤怒,他呈現出來的,反而是一種釋然。
“好。”
夜殤居然笑了,蘅若聽到這個字後無比震驚,她真的弄不明白夜殤是怎麽想的了。放棄魔君之位怎麽可能是這麽輕易簡單的事情?他這樣隨口說出,莫非又是在騙她?
仿佛看出了蘅若心中的顧慮,夜殤上前一步將她攬入了懷中,他小心地抱著她,緊了怕碎,鬆了又怕她跑掉。
“這一次不是騙你,我早就想好了應該怎麽回答你。”
蘅若一愣,想要轉過頭來看他,卻被他按回了他的肩上。
“那天晚上我看到你的眼神,以為我永遠失去你了。走出房間的刹那我就後悔了,我想如果你還能像從前一樣和我說話,對我笑,那我什麽都可以不要!我承認我有野心,我不願失去手中所有,甚至還要不斷地開彊辟土,建立完全屬於我的天下。可如果得到這些的代價是失去你,那我寧願什麽都不要了,我隻要你!”
夜殤擁住蘅若的手收緊了些,顫抖的聲音透露出他心中的不安,蘅若不由得抬起手來環住了他的腰。
得到蘅若的回應,夜殤手上的力道又稍加了幾分,似要將她揉進身體裏。他閉上眼,嗅著獨屬於她的淡淡清香,柔聲道:“從一開始,你走進我的心裏,讓我看到除黑暗之外的其它色彩,我的世界裏就多了你這麽一個人,也隻有你這麽一個人了。我已經嚐過一次失去你的痛,經不起再一次的打擊了,所以從你發病起我就已經祈求過,如果你能好起來,上天給我什麽樣的懲罰我都接受。如果你醒了,我就告訴你,隻要你不離開我,我什麽都答應你。所以蘅若,這一次我不是騙你,相信我。”
池蓮衣站在花園中發愣,她隨著刑崢來到南彊魔宮已經許多天了,感覺這裏的人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如果沒有身上散發出來的妖氣,這裏的魔看起來與平常人無異,對她也並沒有異樣的目光,她甚至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掉入了一個魔窟?蘅若交給刑崢的任務他大概順利完成了,因而久圍在南彊魔宮之外的中原魔軍也已經撤退了,她是不是也應該離開了呢?可是此時此刻,她還能回到重華派嗎?師傅一定已經被她氣得不行了,恐怕……永遠都不會原諒她了吧?
思及此處,池蓮衣難過地垂下了頭。忽然感到有東西向自己飛來,池蓮衣迅速做出反應,伸手接住了那枚“暗器”。看到自己手中的“暗器”竟是一顆紅彤彤的李子,池蓮衣愣了一愣,抬頭看到刑岫手裏拿著另一個果子朝自己走了過來。
“怎麽,你後悔了?”刑岫咬了一口自己手中的李子。
池蓮衣搖搖頭:“我不後悔那天和刑崢一起逃到這裏,可我也不願就這樣離開從小生長的重華。我……想念我的師傅和我的同門。”
刑岫撇了撇嘴,說到:“我哥不會強迫你留下來的,他會尊重你的決定。可是你也要想清楚,一旦你回去了,或許就永遠也不可能和我哥在一起了。”
池蓮衣一怔,抬起頭來看向刑岫。
“你喜歡我哥麽?”
池蓮衣臉一紅:“我……”
“臉紅了,那就是喜歡咯?”
“可我是人,他是魔……”
“那又怎麽樣?我爹是魔,我娘是人,我和我哥還不是活得好好的。人又怎樣?魔又怎樣?半人半魔又怎麽樣?不一樣都有喜怒愛恨的權力?還以為你和別人有些不一樣呢,原來也這麽膚淺。”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經過這麽多事,我早已經不在乎彼此的身份了,我隻是怕師傅難過……我……我從小到大都沒有違抗過師傅的命令。”
“怕你師傅難過?”刑岫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池蓮衣,“你們兩個在一起,關那個老頭什麽事?”
“你!你不可以對我師傅不敬!”
“哼,那是你師傅,跟我又沒關係,我愛怎麽說是我的自由,你管得著嗎?”刑岫看了眼池蓮衣手中的李子,說到:“喂,你說這是酸的還是甜的?”
“啊?”池蓮衣一下子沒回過神,她舉起手中的李子看了看,又疑惑地抬頭看向刑岫。
“不知道你就吃一口啊。”
池蓮衣愣了一愣,遲疑著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子。沒有想象中的酸味,是甜的。池蓮衣不禁展露出一絲驚喜的表情。
刑岫看到她的表情,笑到:“怎麽樣,甜吧?這李子是酸是甜,隻有你這個吃過的人才會知道,旁的人憑什麽告訴你這李子是酸的,然後不讓你吃呢?你這麽大一個人了,有點自己的主見好不好。哎,不跟你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刑岫說著朝池蓮衣擺了擺手,轉身離開了。池蓮衣怔怔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又低下頭來看了看手中的李子,她眨了眨眼,將果子送至嘴邊又咬了一口。
司空無邪等人坐在重華的議事大廳中麵色沉重,自他們得到那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後,他們就一直這樣坐在這裏一言不發。
白月許最終開口打破了沉默:“這一次在大詔的血祭和之前的並不一樣。”
“比之前的要慘烈得多。”容雪安接口到。
眾人聞言又陷入了各自的沉思之中。大詔古國一夕之間盡毀,國中十幾萬人口全部變成白骨,情狀與天魔血祭一模一樣,然人數卻遠遠超過天魔血祭所需的六萬人。
“為什麽這一次要了十幾萬人的性命?難道是為了彌補燕州那次的失利?”容雪安疑惑到。
元覺沉聲到:“你們那次去月神墓並沒有見到噬天,現在看來他一定還活著,並且已經突破了天魔煞的第五重功力。”
眾人麵色一緊,隻見司空無邪終於站起來發了話:“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如果噬天還活著,下一個要去的地方應當是六芒星陣的最後一角——明都。我們現在就準備準備,前往明都!”
“噬天不可能還活著!”夜殤無比肯定地說到,“我親手毀去了他的元神,他不可能還活著。”
“可如果不是噬天,那大詔國的天魔血祭是誰發動的?”莫子竹疑惑到。
夜殤轉過頭來看到蘅若陷入了沉思,他對她道:“是不是想起了什麽?”
蘅若想了想,開口到:“毀去的元神是可以修補的,就像我收回謙恕師兄的元神,子竹收回冰泠的元神。這隻是一個時間長短的問題,主要是看元神擁有者和收回者兩方麵的能力。”
夜殤道:“你懷疑噬天的元神被人恢複了?”
蘅若搖搖頭:“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聚攏一個人的元神,天地間出了混沌初開時就存在的上神外,沒有人能夠做到。而現在天地間就隻剩下我爹娘還有鳳朽三名上神,我想不可能是他們。”
“你還忘了一個人。”夜殤道,“連幽。”
蘅若一愣:“她被關在悔過崖下,而且她也沒有什麽理由幫助噬天。”
“這樣一來,你剛剛的假設就不成立了,那麽難道發動天魔血祭的人不是噬天?可若不是他,又會是誰?”莫子竹說完後,眾人又陷入了沉思。
這時,魔宮外傳來一聲稟報,說冥界太子求見。夜殤與蘅若對視了一眼,讓門外的魔兵給來人放了行。
焱川走入屋內後,直接走向蘅若並開口到:“小若,你得看看這個人。”
他說著對著後方看了一眼,兩個鬼差提著一名鬼魂出現在屋中,那隻鬼魂雙目赤紅,直勾勾地望著前方,卻仿佛什麽也看不見。
“他是?”蘅若疑惑地看向焱川。
“他之所以這個樣子,是因為生前中了攝魂術。”
“攝魂術?!”眾人皆驚。
焱川道:“此人身體太弱,承受不了攝魂術的控製,因而暴斃。攝魂術在這世上本就少見,能使用攝魂術的人極其危險,我擔心此事與大詔國毀滅的事有聯係,就將他帶來給你看看。”
蘅若皺起了眉頭,她轉頭看向夜殤,見他也眉頭緊鎖,似乎想到了什麽。剛要開口確認他是不是和自己想的一樣,夜殤已拉過她的手,低聲說了句“走”後便帶著她一同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