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裏一陣酸楚。內心的深處竟然產生了憐憫。

小娟的身世讓他一下子想起了遠在都市的石榴。

石榴離開北崗村也半年多了,從小到大從沒有出過門,也沒有任何生存的經驗,憨子又那麽傻。如果石榴跟小娟一樣,被人賣了咋辦?呼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那該多可憐啊?

趙鐵柱跟小娟的目光對視了一下,立刻引起了他深深的震撼,他好想放小娟走,給女孩一個自由。

趙鐵柱在餐桌上呼嚕嚕吃飯,小娟沒跟他說一句話。吃飽喝足鐵柱擦擦嘴站起來要走。

這時候小娟忽然就站了起來,猛地從背後抱住了鐵柱的腰,兩腿一軟,又跟鐵柱跪了下去:“大哥,求求你行行好,放俺走吧,俺知道你是好人,俺一輩子也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

小娟嚎啕大哭,淚如雨下,抱著鐵柱死死不鬆手,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把趙鐵柱給弄蒙了。

巧兒趕緊上去攙扶她:“妹子,你別這樣,別這樣。快起來,俺跟鐵柱受不起啊。”

趙鐵柱莫名其妙,趕緊問:“怎麽回事?”

巧兒隻好跟他解釋:“小娟不是願意嫁過來的,是人販子騙來的,那人販子丟下她就走了,二蛋奶強迫她嫁給二蛋。”

“啊?有這事兒?”趙鐵柱一聽,胸中的怒火竄天而起。心裏的豪氣直衝雲霄。呆呆看著小娟。

小娟趕緊說:“是啊大哥,俺是被騙來的,俺不想嫁個醜子,你放俺走吧,他二蛋奶不但打俺,還孽待俺,不信你看看……”

小娟一邊說一邊卷起了袖子,隻見她手臂上青一塊紫一塊,淨是二蛋奶擰的淤青。

雪白的手腕被擰得萬紫千紅,上麵還有密密麻麻的紅色針眼,是二蛋奶用大針紮出來的,趙鐵柱就皺緊了眉頭。

小娟讓鐵柱看了她的手臂,還卷起褲管讓鐵柱看了她的小腿,小腿上跟胳膊上的傷口一樣,紅腫發亮。

女人不能自抑,也顧不得羞澀,讓鐵柱看她的後背。後背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巧兒一看不好,趕緊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鐵柱的視線,就怕小娟沾了自己男人的便宜。

“夠了,夠了,小娟妹妹,俺們知道你可憐,快掙整理下衣服。”

巧兒趕緊幫著小娟穿衣服,小娟卻再次撲過來抱住了鐵柱,眼神裏有祈求,有期望,也有無奈。

“哥,俺知道你是好人,你們全家都是好人,求求你放了俺吧,俺下輩子做牛做馬也要報答您的恩情。”

趙鐵柱的心立刻就軟了,咬咬牙跺跺腳說:“妹子,你起來,我送你走,現在就走。”

小娟心裏一喜,臉上立刻露出了喜悅:“大哥,你說的是真的?你不會騙俺?”

鐵柱道:“我趙鐵柱說話算話,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咱們現在就走。”

趙鐵柱這人就是有愛心,愛心一旦泛濫,就跟石碾子從山坡上滾下去一樣,根本收不住。

現在他覺得救的不是小娟,而是石榴。他希望石榴如果跟小娟的命運一樣,也會有好心人像自己一樣去救她。

趙鐵柱趕緊打開衣櫃開始換衣服,也把巧兒的衣服拿出來披在了小娟的身上,將女人裹了個嚴嚴實實。

巧兒在一邊傻了眼,趕緊攔住了鐵柱:“鐵柱你別!你這樣放小娟走,咱們怎麽跟張二蛋交代?”

趙鐵柱一瞪眼:“交代個毛?買賣人口本來就是犯法的,惹急了老子讓他蹲班房。”

“可二蛋畢竟是咱們的鄰居啊,把媳婦給人家看沒了,二蛋來咱家鬧事咋辦?”

鐵柱說:“讓他鬧去,殺人不過頭點地,大不了他花出去的錢我來包賠,就這樣了。”

趙鐵柱抱著小娟衝出了家門,一股浩氣凜然的樣子。

剛剛出門就跟一個人撞了個滿懷,原來是他爹趙慶華背著手走進了屋子。

趙慶華感到情況不對,問道:“鐵柱,你要放小娟走?”

鐵柱說:“是,小娟這麽可憐,我於心不忍。”

趙慶華問:“你有沒有想到這樣做的後果,這可是世仇,以後幾輩子都會因為這件事結下恩怨。”

鐵柱說:“爹,我管不了那麽多了,我不能看著一個女孩子這樣被人淩辱,所有的後果我一個人承擔。”

趙慶華看了看兒子,他點點頭,他覺得兒子大了,已經到了頂天立地挑大梁的時候。

趙鐵柱跟他當初一樣,都有一顆善良的心,他從兒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年衝天的豪氣。

趙慶華一點也沒有生氣,拍了拍鐵柱的肩膀說:“鐵柱,你已經大了,你想幹什麽爹管不住了,但是記住,無論幹什麽,一定要對得起天地對得起良心。

你走吧,多拿錢,走了以後暫時別回家,家裏的一切交給我,我會處理好的,你是個男人,不愧是我趙慶華的種,好樣的!”

趙慶華的從容跟淡定讓趙鐵柱感到吃驚,他想不到父親竟然這麽通情達理。

趙慶華不能算是一個好父親,他不會溺愛兒子,鐵柱小的時候就不會。

鐵柱長這麽大他幾乎沒有怎麽抱過他,趕集上會的時候,也不會跟別人家的父親一樣將兒子抗在肩膀上來回的顯擺。

他很忙,一直在潛心研究中醫理論,但是他疼愛兒子,沒事的時候他就叼著煙鍋子,笑眯眯看著鐵柱。那感覺簡直是一種陶醉。

他身體的輪廓在兒子的身上全部顯現出來,無論外貌跟脾氣秉性全都一模一樣,在鐵柱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兒子鼓鼓的腮幫子,稀疏的絡腮胡子,跟自己就像一個窯廠裏燒出來的磚塊。

看著自己的種子生根發芽茁壯成長,趙慶華那種甜蜜是深藏在心底的。

兒子是他生出來的,知子莫若父,他早就料到鐵柱會放小娟走,所以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把準備好的錢袋跟幹糧搭在了兒子的肩膀上,也把祖傳的那套梅花針揣在了鐵柱的懷裏。

送出家門的時候,趙慶華看看四下無人,把食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示意兒子不要說話,然後把肩膀上的小包包拿了出來,塞進了鐵柱的懷裏。

趙鐵柱迷惑不解,問:“爹,這是啥?”

趙慶華神秘莫測說:“寶貝,咱們家祖傳的寶貝。”

趙慶華一邊說,一邊把包包打開,裏麵竟然是一本書,那本書已經非常老舊了,上麵的紙張都已經發黃,而且是手抄本,不知道多少年月了。

趙鐵柱就有點泄氣,說:“爹,人家兒子出門,都是拿錢拿好吃的,你送我本破書管個鳥用?書又不能當飯吃。”

趙慶華一瞪眼:“你懂個毛,這是國寶,絕世秘籍,天下僅此一本,價值連城,比錢貴重多了。”

趙鐵柱一聽就來了興趣,拿起那本書看了看。

這本書認識,名字叫春術,當初爹藏在櫃子裏,不讓他看的那本書。

鐵柱已經看過無數次了,而且牢記於胸,每一招他都知道。

趙慶華看著兒子迷惑不解的樣子,他嗬嗬笑了,說:“鐵柱,這是咱們家的家傳之寶。從前你小,身子骨沒長成,還不能學,現在你大了,是時候傳給你了。”

鐵柱問:“爹,這都是啥?”

趙慶華說:“絕世醫譜,咱們趙家縱橫醫學界這麽多年,憑借的就是這本書,隻要你學會了上麵的絕技,保證一輩子吃喝不愁。以後的中醫造詣,堪稱天下第一,沒人跟你匹敵。”

趙鐵柱瞪大了眼:“我草,咱家還有這個寶貝?這個……怎麽練啊?”

趙慶華把聲音壓低,小聲說道:“|兒子,你長大了,現在很多話可以對你說了,其實咱們趙家不是一般人,咱們是神醫孫思邈的後人。”

“孫……孫思邈?爹,你說的就是唐朝時候的那個藥聖?”

趙慶華點點頭:“是,這本書的來曆絕非一般,事情要從唐朝的時候說起……”

趙慶華不慌不忙,抽出煙鍋子放在嘴巴上,然後捏出一撮煙葉,放在煙鍋子裏填平壓實,最後劃著火柴點上,美美抽了一口,一股濃烈的青煙從他胡子拉碴的嘴巴裏噴飛出來。

他拉開了話匣子,跟兒子娓娓道來:“醫學界有這麽一個傳說,唐朝的時候,武王武則天找到了當時的藥王孫思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