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世書沒有驚訝,緩緩回過頭看,左宗申正朝這邊走過來,披著黑色長衫大衣,很有一副黑社會大哥的潛質,他的眼神禿鷲般的銳利,笑是他最標致形象,而那張笑臉背後,是否真的藏著殺人不見血的刀。

麵對左宗申的尋問,趙世書隻是輕描淡寫回應一個笑,事情擺在眼前,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說明的。

左宗申看著趙世書,嘴角泛起的笑容多了幾絲欣慰感,左宗申站在標杆前,緩緩道:“賭場的事情青鵬怕是沒有跟你直說,目的隻是想你別涉足太深,這世上最禍害人的東西莫過於賭跟毒,一旦陷進去就很難爬出來,這個道理相信你也懂,至於以後賭場的事情,如果你真有心往上爬,那得看你的本事。”

“台球部落這個位置並沒有多大的權力,如果想要站住腳也要些本事,你今晚這招‘殺雞儆猴’做得很不錯,也出乎我的預料之外,沒想到你來頭一晚上就能鎮住幾個老油條,我雖然不常在裏麵走動,可還不至於糊塗,每間場子裏具體有些什麽人,是些什麽角色,我都一清二楚,至於你能鎮住他們走多久爬多高,那也得看你的本事,這個世道就是這樣,弱肉強食,王者為尊,你還年輕,有些事情急不得,囫圇吞棗的事情對你沒好處,陰溝裏翻了船再想爬起來就難了。”

“我懂。”趙世書扭頭回應道。

左宗申嗬嗬一笑,深遂的眸子盯著南京第一高樓出神,“懂就好,俗話說天下易得江山難守,光有打拚的熱血是遠遠不夠,如何治理才是王道,有些事情你好自琢磨,青鵬江湖經曆豐富,是最好的導師,有不懂可以請教他,俗話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各人,我看在你父親的麵子上把你領進門,路也給你鋪好了,究竟在龍成蟲,皆是你的造化。”

“好了,我也不囉嗦了,是現在跟我一起回去,還是一會自己搭車回去?”左宗申笑著問。

“我再呆會,多學點東西,一會自己搭車回去就好了。”趙世書回應道。

左宗申轉身就走,剩下趙世書一個人吹著涼風,趙世書趴在欄杆上望著那座高樓,望著隻有幾步之遙卻又像隔了很寬的鴻溝無法越過的上海,他在心底懷念那曾經一起走過笑過的人兒,有種很急切的心情想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伏兵接任龍騰究竟會是個什麽情況?還有那兩個女人?那個背負殺父之仇的周小青?

人就是這樣,有太多的懷念總會有太多的傷感,心靈的空虛是一個男人成大事必須經曆的,趙世書在學著慢慢適應,學著把利益跟友情分開,這個世道究竟誰能信得過誰,下邊那幫犢子表麵上雖然恭敬的叫你一聲‘世哥’,誰能猜得他們心裏在想些什麽,此時他的心情五味雜亂,在迷惘與希望之間不斷徘徊。

酒吧裏,萬瑜雪扯著死黨段睿曉在舞池裏瘋狂的扭動著身段,那纖細的小蠻腰配著鵝黃色的裙子煞是好看,段睿曉一身時尚的女式休閑也是驚豔群雄,無數男人在昏暗中咽著口水,坐在舞廳角落處的葛一鳴更是激動,看著小妞的身段,真狠不得當場就把她給圈圈叉叉了,可考慮到兩家之間的關係,又不得忍氣吞聲,葛、萬兩家算得上是世交,葛家從葛一鳴的爺爺就開始從官聽政,可以說家裏的人都沾個官家,這裏麵跟萬家是脫不了幹係,說白了就是出了力氣,錢財舒通上麵的關係讓葛家一直往上爬,葛一鳴的爺爺已經退休,可說話還是很有底氣,葛一鳴的老子葛天豪現在任南京監察廳廳長,在南京有點實權也算吃得開的人物,家裏七大姑八大姨的無不是跟‘官’字扯上關係,萬家的勢力不是一般人就能想象,伯樂識中葛家這匹千裏馬,背後也有點過硬的後台,萬家裏麵的人一半經商一半黑道一半官場,在整個南京,就沒有人不知道“段寒山”這個人物。

究竟左宗申是個什麽樣子的人物,趙世書心裏沒底,他如何隻知道他的格調遍部江蘇省各大市。

酒吧是現實社會較廣泛的場子,競爭激烈,跟扛三八大蓋拚刺刀也沒啥兩樣,沒點經營之道也是站不住腳的,格調是南京上檔次的酒吧,每天晚上客座爆滿,都是一些有錢有家世的名門貴族,酒吧的經營之道也源遠流長,花魁之類是少不了,二線明星臨場助陣的也有,往往酒吧火爆,台球廳也就會跟著火爆,隻是現在是冬季,如果是夏天,露天泳池肯定是少男少女紮堆成群的牲口集中營。

趙世書在酒吧裏閑著慌,使勁的轉悠,振奮心髒的音樂帶動著腳下地皮不停的顫抖,趙世書不是很喜歡,遊蕩了幾圈靠在某個角落點了瓶紅酒,靜靜在這個陌生城市角落尋求安慰,酒吧裏勁爆的舞曲落幕,轉眼擺上台麵的是一曲悠揚的女子清唱,夾著緩緩響起的慢節奏音樂,清純,近似天籟的聲音在酒吧裏響起,無數瘋狂的男男女女都停下手上的動作仰頭觀望,一位身著職業女裝的女人出現在巴掌大的台子上,握著話筒唱著歌曲,沒有刻意的打扮修飾,那種美得清新脫俗讓場下雄性牲口衝動,戴著副黑色鏡框顯示成熟女人的魅力,趙世書好奇站起身,透過人群放眼望去,不是薛霖硯又是何人。

誰、帶走了昨天、留下了那片泛黃的晚霞

我、無聲的抽洋、回憶過去的點滴、悄悄的窒息

徘徊在陌生的人流、忘記了那張曾經很熟悉的笑麵

問你要個明天、你卻一再的搖頭

……

是一道比較傷感的情歌,緩慢的節奏壓抑的氣氛能帶動每個男女細微的神經,酒吧裏所有人,無論紈絝公子、情場玩弄女人的高手都在靜靜甚至很出神的聽著,看不穿他們是在聽歌還是在瞧漂亮美人,曲畢,舞台下響起掌聲,尖叫,有一個聲音最高調,趙世書聽清了,“霖姐好棒。”接下來場下爆開了鍋,男男女女都跟著叫喚,趙世書略微鄒起眉頭,顯然不太喜歡這種地方。

趙世書坐在角落苦笑,搖晃著手裏半杯紅酒,他托起酒杯一飲而盡,沒有半分留戀離開了格調,現在已經是夜間12點,對於冬季,許多商鋪都已經關門安息,唯獨夜場是通宵達旦,站在空蕩的格調門口,趙世書才真的感到無助,來的時候是鬆青鵬開車,這回到究竟怎麽回去。

“嗨,帥哥。”趙世書肩膀被人輕拍了一下,他回頭看瞧見是薛霖硯,標致的羞澀性淺笑,像個小男孩,讓薛霖硯一陣壞笑,“一向臉皮厚的跟老城牆的趙世書咋也會有這嬌情的時候?”

“唱得不錯。”趙世書笑著說。

薛霖硯此刻一點也沒有在酒吧裏的一副以事業為重的女強人成熟風範,可愛的倒像個孩子,她偏頭斜眼望著天,深思了一會說:“你這是在誇我?”

“算是吧,要知道我從不誇人。”趙世書一點也不謙虛。

薛霖硯嗬嗬一笑,道:“這感情我很幸運咯。”

“唱的真不錯,老實話,我這人一向不說謊。”趙世書憨笑著回應,入目三分看不出是在誑人。

“我也隻是玩玩,場子需要搞點氣氛,今晚有個花魁來不了,我就先頂上了。”薛霖硯如實的說,一張粉臉笑得跟要糖的孩子般燦爛。

“看在你誇我的份上,本小姐請你吃宵夜。”薛霖硯說道,見趙世書久久沒回應,問,“怎麽,不肯?”

突然,一輛奧迪A6的黑色小轎車殺將過來,穩穩停在趙世書兩人跟前,黑色的車身很別致,怎麽看也要個百八十萬的貨色,車窗緩緩搖了下來,從車子裏探出個男人的腦袋,一臉壞笑讓人覺得很不舒坦,他摘下墨鏡衝薛霖硯笑道:“霖姐,賞個光,一起吃宵夜,今晚我坐東,雨湖酒店。”

薛霖硯出於禮貌,都是格調的熟客,一個經典的微笑足以讓他不知魂歸思家路,她又扭頭可憐巴巴的望著趙世書,等他的回話,那水汪的眼眸子跟千年妖物妲己有得一比,屬於勾魂奪魄不摻半點蛛絲馬跡,趙世書一直站在旁邊,就憑那雙意淫的眼神也可以看出此人定是妖孽,對於一直沒說話的薛霖硯,也看出他有幾絲不情願,那水靈的臉蛋加上嫵媚的眼神,著實讓人揪心一把。

“上哪兒吃去?”趙世書壓根就沒想過要自己掏腰包的豪邁毫不客氣的問道。

薛霖硯可憐的眼神瞬間破涕為笑,衝著車裏發呆的畜生說了句,“今晚有人預約了,不好意思。”說完挽著趙世書的胳膊迅速逃離戰場,留下那男人傻拉巴幾的吹著冷風。

“他追你?”趙世書試探性的問。

“不喜歡,典型的紈絝子弟,一晚上十萬十萬的揮霍。”走了一段距離,薛霖硯放開了趙世書,兩人拉開距離,她又恢複女王般的冷傲。

“你這朵花是有主兒了,還是準備待人采摘啊?”趙世書低頭邁著步子,心裏頭有些不樂意。

“沒主兒。”薛霖硯很幹脆的回答,接著說,“至於采摘嘛,那就得看那個人的本事的,一般人我還瞧不上。”

“怎麽,不說話了?”薛霖硯盯著不說話的趙世書,眼神有意無意的打量這家夥的身段,調儻道:“不知道那個單槍匹馬跑到外語係抓人家手死拉著不放死氣白賴的說喜歡,怎麽這會功夫感情膽子變小了,越混越回去了。”

趙世書停住腳步,扭身看著她,複雜的眼神裏透露的情感讓這在風花雪月的場子裏打滾的女人看不透,孤獨與落寞交織著,無奈與渴望並存,她現在突然很想知道他在上海究竟發生的什麽事情,有些迷糊的腦子裏聽進了一句,“現在沒資格談那些,自己都養不活,還想托個姑奶奶,這不存心要我命啊。”

夜市口,趙世書坐在薛霖硯對麵看著她狼吞虎咽的吃著大碗麻辣燙,那家夥,像極了八輩子沒吃過似的餓死鬼,看他囫圇吞棗似的樣子隻能用兩個字來形容,‘恐怖’,趙世書盯著她是徹徹底底的無語,怎麽自己碰上的女人都挺能吃,感情今晚真要把自己吃垮才肯罷休似的。

“別吃了,錢不夠。”趙世書含乎的說。

正吃得香的薛霖硯抬頭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道:“那有你這樣的,人都是勸吃飽怕餓著,你倒好,倒勸我別吃了。”

“行,你繼續,老板,再來兩碗。”趙世書看著她,“今晚我就豁出去了,看看你究竟有多能吃。”

“都是討生活,我站台上扯著嗓子唱歌,我容易嘛我。”

趙世書傻眼兒了,心裏正犯著嘀咕,“你不容易,我容易嘛我,卡裏也就幾千塊錢,還準備著攢錢娶老婆呢,今晚被你這一吃,這個月煙錢又沒了,俺的命太苦了,老天啊你不公平,打個雷辟死我吧。”

“別,辟死了,這宵夜錢誰出呀!”薛霖硯也不跟他客氣,直戳他軟肋。

“今晚俺沒地方睡,睡你那兒。”趙世書硬是一口也沒吃,在盤算著今晚的落腳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