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不說話是什麽意思?”
幾人麵麵相窺,各懷鬼胎的猜測姓曹男人的心思,被稱為‘李哥’的男人低罵了一聲“老狐狸”,拋下球杆,落下一句‘場子你們先看著,我去前邊玩玩,沒什麽J8大事少來掃哥的興’,轉身朝著前邊酒吧去了,留下幾個有心沒膽的小嘍囉站在原地發呆。
“小張子,你說說那阿秋漂亮不?”黃毛小子趴在桌台上,望著服務台正在閑聊的美女其中一位,抹了把口水淺笑著說。
“一個字,美,兩個字,還是美。”黃毛身邊的看似隻有十八九歲的小男孩笑著說。
黃毛拿起兩顆台球把玩在手裏,道:“就是不知道啥時候才能把她弄上床,如果真上床了,那身段肯定能迷死人。”黃毛是快上三十的男人,庸庸碌碌一生也沒啥事業可談,從小雞鳴狗盜的時間幹慣了,大事情也做不來,流浪飄泊數十載最終在格調安營紮寨當了名嘍囉,日子倒還挺舒心,整天沒事就盯著服務台的阿秋瞅,也算是個癡情的種,雖然約出去好幾次,硬是一副正人君子手都沒拉過。
黃毛嘖嘖了兩聲收回眼神,盯著那一群打台球的公子小姐,歎氣。
“毛哥,歎啥氣啊?”身邊的小張問道。
黃毛盯著阿秋緩緩說,“老子就是他娘的沒錢,要是有錢了,把阿秋好好打扮一番,也不比前麵那些貴族娘們差到哪兒去!”
兩人傻傻的站著,誰都沒有出聲,突然,黃毛看到兩個身影從樓上下來,站直了身子守在那裏,待趙世書走近了些,恭敬的叫了聲‘世哥’,黃毛的記性很好,如果讀書指不定是個北大清華好苗子,就是他娘的沒錢才淪落到這個地步,方才在會議室裏也記住了趙世書,琢磨來琢磨去一直不知道叫啥順口,這不一時緊張,隨口就蹦出個‘世哥’,喊完才覺得這名字不錯,衝著趙世書笑,琢磨自己真他媽的有文化。
“你叫什麽?”趙世書靠在台桌前,從兜裏掏出一包百來塊的南京甩出幾根,衝黃毛問道。
黃毛從桌台上撿起煙,嗬嗬一笑,道:“黃毛。”
趙世書鄒起眉頭,道:“沒問你綽號,問你真名呢?”
“我就叫黃毛,姓黃,單名一個毛字。”黃毛感情不樂意,屬於那種沒點心思的小人物。
趙世書琢磨這牲口的爹媽還真是會取名字,詫異歸詫異,黃毛也算是個男人,這俗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這抽了人家至尊南京,好歹也要辦點事情,當下拍著胸脯說,“世哥,有啥吩咐?”
“還挺爺們的。”趙世書嗬嗬的笑,接著道:“也沒啥吩咐,隻是想你去把頭發給我弄回來,別頂著一頭花裏花梢的爆炸性,看著礙眼,還有你,耳釘啥的都取了,男人就要爺們點,別跟那些腦殘高麗棒子學非主流。”
兩人傻拉巴幾的撓著後腦勺傻笑,黃毛突然覺得這年青人還很厚道,不像前幾任負責人本是禽獸還硬要裝君子模樣,以為自己有點實權就跟手下小弟劃開戰線,擺明了意思咱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黃毛在江湖也算是飄了好幾年,這看人的心思一點不比誰差,姓曹男人有心機,至少是自己扳不倒的,姓李男人浮燥,喜歡玩女人,成不了什麽大氣候,從台球廳群龍無首以來,看似黃毛整天嘻嘻哈哈,可眼眸子裏清楚,都在爭那把破椅子,不是他清高,隻是覺得就算那椅子給自己坐,也坐不安生,如果這樣,還不如讓一個有實力點的人坐,自己打打雜跑個腿的,心裏也踏實,至少不會向上任負責人落個屍首不全,魂歸異鄉。
“成,改明兒我就去換回來,理個像世哥這樣的淺平頭,精神。”黃毛嗬嗬的笑。
“其他人呢?”趙世書掃視了廳裏一圈,問道。
黃毛也跟著轉,回頭說道:“李哥上前麵酒吧泡馬子去了,曹哥不知道上哪兒,其他的都在巡場子,有幾個都是兩邊兼職。”
“那行,你去把幾個能說得上話的找來,說我有話要說。”趙世書板著臉說。
黃毛跟小張子啥也沒說,轉身各自分頭就開始拉人,台子邊靠著趙世書跟薛霖硯兩人,薛霖硯望著消失在酒吧的黃毛,轉頭衝趙世書說,“台球廳不大,可裏麵的人野心不小,他們爭的不是台球廳負責人,而是地下台球賭場權力的椅子,這裏麵很多事情你慢慢就會了解,台球廳我隻是偶爾逛到這裏,跟裏麵的人也有些接觸,以後你得多留意,黃毛這人沒得說,雖然表麵看上去花花腸子,可他的為人實誠,隻是生不逢時,這匹良駒沒遇到伯樂,一直是個三流混混,如果有一天你收為己用,相信會幫上不少的忙,場子裏稍稍吃的開的是曹家駒跟李秋豪,這兩人你得注意,李秋豪典型的欺男霸女的主,玩的也是一些上不得台麵的把式,可上不得台麵也終歸是把式,有時候也會要人命,曹家駒這人相對來說沉穩許多,從他眼珠子裏看出他決非甘願庸礙一生的人,也是三十歲的人了,心機與城府遠在李秋豪之上,場子裏有句話,除了負責人,他曹家駒在這裏說一句就是一句,有一言九鼎之威,隻是他做事太過小心,你想納為己用也不是不可以,隻是勸你堤防著點。”
“明白。”趙世書抽著煙回應了聲。
薛霖硯沉默的看著這個男人,愁著眉頭的臉有滄桑也有倦意,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麽來了南京,在上海他又發生了什麽事情,短短幾個月不見,那個開朗活潑敢在大廳光眾下拉她手的小男生一夜間成了與虎謀皮的江湖人,他的人生跟自己倒有幾分相似,曾經也是富家子女,一夜間清貧如洗,成了酒吧裏整天蹦著笑麵迎合那些富家子弟詭異惡心眼色的粉紅女郎,滄桑吧,感慨吧,生活就他媽喜歡跟人開玩笑,對於這個柔弱的女人來說,也隻能是硬著頭皮頂著,沒辦法啊,要生活,反過來說,薛霖硯是幸運的,至少沒淪落到被人蹂躪的地步,趙世書也算幸運的,至少還有一個深藏不露至今還不知曉實力的老爹撐著。
“少抽點煙。”薛霖硯眉頭輕擰,很溫柔的說。
趙世書將叼在嘴上的煙摘了下來,眼神複雜的盯著薛霖硯,說不出的感覺,他突然覺得好想哭,可眼淚就他媽的不聽說,明明到眼眶的淚水卻流不出來,那種感覺不是一般的難受,在陌生的城市趙世書覺得異常的寂寞,這不是在一個女人身上圈圈叉叉就能解決的事情,薛霖硯這一句就像冬天裏的太陽,很貼心。
“嗯,我聽你的。”趙世書當下將煙頭在桌子上掐滅,抬頭欣賞著女人。
“我先過去了,有事情直接來找我。”薛霖硯走了,又剩下趙世書孤零零的一個,他撇頭看了一眼桌子上掐滅還有半截的煙,摩挲的伸手想要拿起來接著抽,不知道怎麽的,眼前閃過一個影子讓他將煙頭狠狠一甩,離開時薛霖硯問了趙世書手機號碼,趙世書當場就愣了,如果不是薛霖硯說,他還真忘了這世道還有這麽先進的科技,趙世書最後說他手機丟了,是丟了沒錯,在上南京的列車時就丟了,沒了手機的趙世書倒顯得安靜,糊裏糊塗闖進了左家,這或許是他人生一個美好的開端吧。
台球廳會議室裏,趙世書坐在鬆表鵬坐的位置,突然之間他感覺人生真的好美好,坐在一把普通的軟沙發上,感覺背後好踏實,再拿起桌子上幾份文件,還真像那麽一回事兒,隻是形象上稍稍差了些,如果換上一套幹淨的西服,就更能入目三分了。
門被推開,四個人走了進來,曹家駒、李秋豪、黃毛、還有小張,黃毛跟小張依舊那副德性,李秋豪左腳前邁,仰著頭好像那天花板上吊燈特別稀罕,曹家駒道貌岸然,談不上氣傲也說不上不屑,反正給人一種錯覺,這人挺老實的。
威嚴,新官上任必須得拿出點威嚴,不然以後的事情還怎麽管理,有一句話怎麽說來著,螃蟹吃蛤蟆,螃蟹牛-逼吧,不管大小它都喜歡橫著走,蛤蟆盼天鵝這野心可不小,兩者聚在一起,螃蟹跟蛤蟆有幾分勝算,趙世書還真不敢確定,首先,他不是橫著走的螃蟹,暫時還沒那資本,怎麽看也隻能算一隻有野心的癩蛤蟆,隻是想一口氣吞掉螃蟹,這還得要有些本事才行,這個世道就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子,蝦子沒得吃就隻有等死,弱肉強食的規則是自古就存在的。
“現在是上班時間嗎?”趙世書陰著臉問。
黃毛是看趙世書的為人不錯才覺得想說話,本想說話的他卻撇眼瞅了旁邊兩位大爺,曹家駒沒反應,冷冷的表情像塊木頭,李秋豪得瑟著新買的皮鞋,在地上發著嗒嗒的聲音,身邊小張跟自己是站條線的,不用擔心什麽,他回頭瞧了兩眼趙世書,他臉色挺難看的,估計除了自己馬子被別人上了,也就能配上這副表情,兩者之間讓他很難選擇,不管出不出場都得罪人,出了聲就得罪了曹、李一夥,顯得新官上任,感情自己不夠仗義,這不出聲倒不給趙世書麵子,這讓黃毛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嘍囉著實為難,幹脆扮傻裝沉默。
“不說話這是什麽意思,看不起兄弟我,還是不服氣我坐這個位置?”
沒有說話,繼續沉默,這倒是最有利的防護氣盾,可盾有時候也會破,也有吃虧的時候。
幾人的沉默顯然是在挑戰趙世書的耐心,雙方僵持許久,趙世書笑道:“不服氣是吧,好,給你們機會,拿出點可以不說話的真本事,贏了,我趙世書今天怎麽來的就怎麽走出去,輸了,都他媽的像個爺們點。”
“單桃?”李秋豪說話了,淡淡吐出兩個字。
“不太喜歡,一起上吧!”趙世書冷冷的說,不過他有些底氣,話說沒有金鋼鑽,怎攬瓷器活。
“有時候太囂張了不是好事。”這是曹家駒說的話。
趙世書站起身挪開辦公桌,站在四人麵前,對於趙世書提出的條件,並沒有什麽大問題,反而對自己很有利,一來可以殺殺這小子的銳氣,二來也可以名正言順的擠走這新來的在哥是廢物,三來這大哥的位置空缺,到時候誰坐上去還不一定。
幾人都沒有動手的意思,趙世書環顧兩眼,快速出拳打在李秋豪胸膛上,他頓時朝後搖搖晃晃退了幾步,一個蹌踉跌倒在地,這是對於一個男人極大的羞辱,李秋豪也怒了,站起身就對上趙世書,曹家駒沒有動手的意思,很老道的等待事情的結果,李秋豪與趙世書對上兩拳,就被趙世書揪著衣裳一個背後翻直接壓倒在地上,力道與速度都能看得見的,曹家駒眼睛微微眯起,看著爬在地上像條狗的李秋豪,他覺得自己今晚上是對的,這個世道有許多事情都是不可思議的,不能用頭腦眼睛去分辨,能大氣的說出一句‘一起上吧’,這當中如若沒點真本事,鬆青鵬也不會讓他坐這個位置了,曹家駒突然之間看得很開,這個年輕人不比以往那些,論身手,恐怕自己與他較陣也過不了十個回合。
李秋豪是痞子出身,一身賤骨頭是風裏走雨裏飄,論他的身段,也算男人中比較結實的,身高一米八,他是南京本地人,以他的長相,很有可能被錯認為河南人,一個一米八體重在200斤徘徊的粗大漢子,到了趙世書手裏跟耍猴子似的,幾番折騰,李秋豪靠在牆角喘氣。
“還有誰不服?”趙世書冷冷的問。
沒有說話,安靜的屋子裏傳出一陣聲音,黃毛率先叫道:“世哥”。曹家駒接著叫了出口,雖然聲音不大,有一點可以誠實,“世哥”這個名字已經在他們心裏紮根,趙世書掏出那包至尊南京,在自己嘴上點燃,接著蹲下身子塞進李秋豪嘴裏,李秋豪傷得可不清,趙世書也是下了狠心往死裏弄,不整出點威嚴,這以後大哥的位置還真坐不穩。
“世哥。”從李秋豪嘴裏也蹦出了這兩個字,很真實,趙世書隻是咧嘴嗬嗬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
“聽說你今晚‘殺雞儆猴’了?”露天泳池,趙世書靠在欄杆上吹冷風,眼神一寸也不離開那座號稱世界第七中國第二的摩天大樓,突然聽到身後一個男人渾厚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