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之中的浮華,唯有錢權視為王道。
世人常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權貴能量人生死,這話一點都不錯,如今錢權當道,看慣了許多人為了一個錢字,賣兒賣女,欺世滅祖,為了一個權字,明爭暗鬥,然而,人活在這世上,無非就是追求這兩樣,趙世書也不例外,他不是聖人,也需要生活,柴米油鹽,妻兒老小,那一樣不與錢字沾邊,想要逃脫錢字束縛的枷鎖,唯有以死入道,而他又做不到,隻能埋頭做一個無數正努力向金字塔上爬的人群中默默無聞的一個。
離酒店開張的期限越來越近,其實本是一件高興的事情,在眾人的努力下,自己的事業一帆風順有了些盼頭,而趙世書卻一臉愁眉不展,一個人站在窗前默默的抽煙,在無數人正努力爬向金字塔頂端的人群中,趙世書是幸運的,從一開始老天對他似乎很公平,然而這種公平能維持多久,沒有人會知道,連他自己都摸不清楚,也隻能是走一步,算一步。
十一月八號,天氣晴。
今天是個黃道吉日,宜開張納娶,趙世書將酒店開張訂在這天,一番紅紅火火的張燈結彩,將酒店數百米之內都沉侵在一種喜慶的氣氛中,長達百米的橫副,碩大的高空氣球,幾十輛高級小轎車走著過場,酒店大門口擺著的花籃跟排隊迎客的美女一樣豔麗,穿著正統的酒店職務套裝,頂著涼風雖有些不願,可清純的小臉蛋上,個個笑意盈盈,好一副幸福的樣子。
趙世書早早的來到酒店,安排所有人的工作,順便接待前來的達官貴人,其中官場就占了一半,門外的停車場遠遠不夠,前來慶賀的車子都排到了街尾,這比人家娶媳婦還要熱鬧。
今天是禮拜天,墨子又跟慕雅詩他們都過來幫忙,一身職業酒店服,看上去格外有味道,壞笑的眼神在二女身上遊曆一番,又開始了自己的工作,前來慶賀的人很多,包括龍騰一些高層人士,連李家灣的李顯長也來了,他依舊是上次那身打扮,慈祥而穩重,健朗的身子骨笑著跟許多人聊天,趙世書上前問候了兩聲,也就沒有再繼續呆下去。
晚上七點多,門口一輛華麗的轎車停了下來,周玉龍從車裏走出來,先是抬頭打量一番這新酒店,感慨的歎了口氣,在伏兵的陪同下,往酒店裏麵走。
“龍爺也來了。”趙世書上前,笑著問。
周玉龍笑道:“你小子出息了,我這把老骨頭來沾沾光,怎麽著,還不許呀!”
趙世書淺笑著,說:“瞧龍爺說那裏話,許多事情,還得你老人家多多教導才是,今天這開張大吉,你老可是重要人物。”
周玉龍環顧酒店大廳裏流動的人群,半響,道:“教導算不上,有些事情還是需要自己領悟,我不過是將你領進門,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或許在人流中看到了熟悉的影子,他忽然定了定神,接著道:“好了,今天是好日子,有許多官場人士在場,你得好好招呼,不能失了禮數,而我隻是來湊熱鬧的,別指望著為你做些什麽。”
老頭子說完,便朝著一個角落緩緩走去,從背影看過去,才發現他的背已經開始駝了,趙世書歎息一聲,歲月促人老啊,接著迎接陸續到場的其他人。
這是一個浩大的場麵,或許說,是趙世書這輩子見識過最為繁榮的場麵,有時候看著電影裏的酒店狂歡,認為是這世界上離自己這個鄉下人考上大學的土包子最遙不可及的夢想,認為隻能像父親說的那樣,大學畢業了找份好工作,接著娶個媳婦平平淡淡過一輩子,可沒想到幾年後,這夢想居然實現了,激動興奮的感慨,都匯聚在那道道犀利的眼神中。
官場,看似平淡的兩個字,本以為官場上前來的不過十來人,而最後數了一下,讓趙世書歎為觀止,七七八八的加起來,光官場中人就有近百人之多,每個官員都隨身帶著名漂亮的小妞,**的打扮絲毫沒有在意天氣的影響,個個爭齊鬥豔,相互炫耀。
在一片喧嘩聲中,酒店的開張剪彩拉開序幕,其中周玉龍本來也有份,最後他讓伏兵代替自己,趙世書算正主,自然不能坐落人後,其它的就是一些等級稍高的官員。
“轟……”在一陣禮炮聲中,氣氛再度拉向**,場下爆起一陣刺耳的掌聲,這似乎有點像電影中的插曲,那麽不真實,剪彩算是門麵功夫,一向不習慣穿正裝的趙世書,今天卻無奈的穿上,幾番站在鏡子前前後打量,總覺得有那麽一點點不盡人意,此時站在台上的趙世書,少了些平時的玩世不恭,多了些成功人士的成熟與穩重,一番慷慨激昂是免不了的,他看電視裏,什麽開張都會有一套說詞,而他自己也不例外,中文係的頂級尖子生,對這些事情還是手到擒來,迷迷糊糊忙了一個晚上,才理出今天的百字賀詞。
“嚓……”
剪彩禮節已經完畢,所有人都自由活動,與自己相識的人相互嘮了起來,此時,轎車的尖叫在酒店門外響起,接著走下來的是一位鶴發容顏的老人,正綠色的舊式老軍裝,滄桑的老臉帶著款款笑意,身邊扶著他的是一名男人,二十五六的樣子,身後跟著幾名身著迷彩軍裝的漢子,不過他們今天都沒有持搶,很簡單,很隨和。
慕正銘,上海很有權望的一個人,現上海駐區的一個軍長都是他的學徒,龐大的慕雲閣如神一般的存在,老爺子很少在江湖上走動,因此也會有很少人記住,隻是在影響裏有那麽一個名字提醒著自己,身旁的男人正是慕逸雲。
慕正銘雖然很少在公開場合露麵,可人群中有認識的忍不住嘀咕起來,自然而然,慕正銘這名字就在人群中傳開,原本喧鬧的宴會立刻變得安靜,不少官場人士忍不住多看兩眼,驚訝的眼神疑惑盯著今天的男主角。
“這小子不簡單啊,連得高望重的慕正銘都來捧場,其背後的實力不容小視啊。”酒店的某個角落,響起了兩個人的對話。
“慕正銘從來不會在公開場合露臉,而今天卻非比尋常,看來這兩人之間的關係也非一般,以後得多多拉攏那小子,這樣對誰都有好處。”別一個男人捧著酒杯,抿了一小口,眯起眼睛笑著說。
對於慕正銘的突然來訪,趙世書並沒有預料,不過人既然已經來了,咱也不能太小氣,快步上前迎接,“老爺子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慶賀,小子真是慚愧啊,不知老爺子近來可好。”
“還死不了。”慕正銘沒好氣的說了一聲,暗地裏的責備他也看得出,而身旁的慕逸雲絲毫不給麵子,說,“你小子風光了,酒店開張都不吱會一聲,難道是瞧不起咱。”
趙世書尷尬一笑,道:“老爺子見諒,這兩天給忙迷糊了,改過了今天,我親自上門陪罪,大殺三百回合,誓死不歸。”
談到象棋,老爺子來了興趣,伸手拍著趙世書的肩膀,笑道:“好小子,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到時候可別躲著我老頭子,不然的話,我將整個上海翻過來,也要撥了你的皮。”
對於慕正銘的這番話,趙世書自然很相信,至於撥皮這或許說重了點,他也能揣測老爺子幾分脾氣,對自己還是有好感的,不然怎麽可能在沒有請柬的情況下,親自到場慶賀。
幾番客套,趙世書拜過慕正銘,開始在人流中套著關係,與不少官場人士相互喝酒談笑,周玉龍在一旁成了幫托的,先是領著介紹一番,接著讓他自己打開人際的圈子。
一首香豔曲調,將酒店內的氣氛揮灑得淋漓盡致,一群男人摟著自己的女人,在曲調中搖起了舞步,而趙世書卻站在二樓的環行走廊向下俯視,一番感慨這壯觀的場麵,要是能讓父親看到,那又是怎樣的情景。
此時,慕正銘也站在走廊上,低頭看著下麵**的一切,緊接著歎了口氣,回頭看了幾眼沉思的趙世書,也不知道要說什麽,最後他想了想,臉色一愣,問道:“對了,酒店叫什麽來著?剛才我還沒注意看呢。”
趙世書回頭看向慕正銘,淡淡的說出兩個字,“浮華。”
“浮華……浮華……”慕正銘喃喃的念了幾遍,憂鬱的眼神望著下麵,長歎的噓出一口氣,道:“浮華,好名字啊!亂世皆浮雲,人生得才華”
對於老爺子突然來這麽一段,倒令趙世書刮目相看,沒想到隻會帶兵打仗還會上幾盤象棋的慕正銘,居然也會吟詩作詞,而對於“浮華”這名字,也是當初趙世書一時興起定的,人生的起起落落,大喜大悲,無非是一場華麗的過場,而金錢與權力也不過是過眼雲煙,有時候來了就來了,走了也就走了,不過給人的生命劃下了完美一筆畫,就像電影裏的精彩片段,放過了就沒有了,能記住的,太少。
“現在的官場還真是不容小視,一場不大不小的開張宴會,居然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看來政府那點工資,不夠花咯。”慕正銘在人群中看了幾眼,緩緩的說。
趙世書吃驚的看著他,接著笑著說,“民有錢,官有權,兩者相互利用,不過到頭來還是為了一個字,“錢”!”
“錢字雖好,可它卻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你以後可得小心注意了,商場如戰場,今日的榮耀,或許明日,就跟這酒店的名字一樣,浮雲飄過,財華兩失。”慕正銘認真的說,鄒起的眉頭又添了幾道皺紋,很深,很深。
“嗯,我會記住的。”趙世書很恭敬的回應。
慕正銘接著又說,“這官場中的彎彎繞繞,常人一輩子也看不清,有時候稍不小心,就會被繞進去,說白了,他們就是一群吃著皇梁捏著斬刀的儈子手,不管你有沒有罪,到最後的下場,就是刀起頭落,屍首不全,所以說,該揮霍的時候千萬別小氣,再說了,一頭如饑似渴的狼能吃下多少,你就用一頭羊砸給他,到時候他不是被撐死,就是被別的掠奪者殺死,現在的官場每個人都有私心,見不得人家比自己好,臉上雖然和氣,可暗底裏勾心鬥角這是常有的事,所以說人要會利用敵人的弱點,找到突破口,然後一招致命。”
一場浮華的宴會,趙世書又長了見識,最後老爺子問到自己與慕雅詩的關係,這讓趙世書很難開口,最後老爺子無奈的歎氣,說,“你們年輕人的事情,就由你們自己處理,至於雅詩她是個好孩子,到時候可別傷害了她。”
“爺爺……”清脆悅耳的女兒家尖叫,趙世書回頭望去,正看見一身製服的慕雅詩跑了上來,笑起的樣子著實可愛,趙世書衝兩人說了一句,就退了出去。
“亂世皆浮雲,人生得才華。”趙世書一直念著慕正銘這句,偶爾訕訕搖頭一笑,又紮進了人流中,今夜的歌舞升平,注定了背後的浮華,如一顆新起璀璨的星星,奪盡了所有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