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雲姨口裏得到消息,段寒山會在家裏等趙世書,決定見一見左公的門徒,趙世書聽口氣中的意思,似乎有段睿曉的幾分功勞,不然也不會憑白無故在自己家裏招待一個外人,趙世書欣慰的笑著接過雲姨給的地址,一大清早提著準備好給二老孝敬的禮物,帶著張成冬朝段家趕去。

段寒山雖然是省級三品大員,可沒有什麽高官架子,生活還是學老一輩的革命精神住在小區裏,整個小區的外貌看上去比一般中等的更好一些,符合段寒山這類人的生活居所,不落人後也不爭人前,也不如未自己位居高官而豪住洋宅。

趙世書讓張成冬在樓下車裏等,自己一個人提著禮物按著雲姨給的地址上樓去了,8樓,一個吉祥的數字,拐彎左門就是段寒山的家,趙世書騰出一隻手敲了敲門,門裏響起一陣急的拖鞋聲音,接著門被緩緩拉開,探出一個女人的腦袋,看見趙世書咧嘴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段睿曉衝著趙世書遞了遞眼色,示意家人都在屋子裏,她推開門,扭頭衝屋裏喊道:“爸,世書來了。”

“讓他進來吧。”一個渾厚的中年男人聲音傳出來,段睿曉讓開道,趙世書在門口跟段睿曉扭捏一陣,踏進了段家的大門。

段家上上下下一共就四人,段寒山跟祝君華兩老口,膝下有一子在南京軍區任職,其次就是段睿曉這掌上明珠,段寒山現任南京市委書記,而他那口子是南京市委宣傳部部長,一家上下似乎跟官結緣,而段睿曉卻不喜歡官場,大學畢業之後一直無所事事。

趙世書換了鞋子進屋,老遠就看見段寒山跟祝君華兩人正坐在沙發上看著新聞,趙世書走近了些,彎腰笑著叫道:“伯父伯母好。”

“年輕人,我們又見麵了。”段寒山不溫不火,淺笑著嘴角說道。

他身旁邊的婦人白了他一眼,笑罵段寒山也不起身迎迎,祝君華起身笑道:“來,進屋就是客,這邊坐。”

“伯母太客氣了。”趙世書淺笑著嘴,細看祝君華已經50有餘,不過一頭黑發保養得極好,額頭稍稍有些人到中年的滄桑皺紋,身材不瘦不胖,算是比較豐滿的類型,隻是歲月磋砣,如果讓她年輕二十年,一定是風華萬千的絕世美女。

“伯母,這是晚輩的一點心意,還請伯母笑納。”趙世書將右手提著的補氣血的補品遞了過去。

祝君華雙手推了過來,道:“心意我們領了,不過你第一次上我們家,怎麽能要你破費呢。”

趙世書走近少許,湊到祝君華麵前,輕聲道:“伯母,這裏麵有本太極內家不傳的內功吐納心法,聽睿曉說您老挺喜歡的,我就專程專訪武當山,向觀主懇求來了一本,還有一本佛家小木真經。”

祝君華臉色立刻變得歡喜,撇了一眼沙發上正好奇的段寒山,低眉笑問道:“真的?”

趙世書點了點頭,祝君華猶豫了一會,接過趙世書手裏頭的禮品,笑道:“你看你,來就來,帶非得帶什麽禮物,那我就為老不恭,先收下了,也免得費了你一番心意。”

段寒山臉色瞬間,心裏疑惑這過了大半輩子的老伴是從來不收外人的禮品,今天這是怎麽了,段寒山懷疑的時候,祝君華拉著趙世書手拍了拍,道:“真是年輕有為,睿曉,你還站著幹什麽,還不準備些水果。”

“哦,我馬上去。”段睿曉如夢初醒,看著趙世書打破了母親一向不收禮的心思,嘻笑著跑開,祝君華也轉身去了屋子裏,滿臉笑意,春風得意的模樣。

屋子裏就剩下趙世書跟段寒山兩人,一個很尷尬的局麵出現,段寒山冷眼撇了兩眼,沉默著不出聲,趙世書暗自汗顏,硬著頭皮走過去坐在段寒山的側對麵,看著盯著電視裏新聞的段寒山,心裏很是著急,著急自己要如何拿下這頭頑固。

“在這裏你也不用太拘束,換句話說,你是左老的門徒,是慶雲引薦的左家門人,睿曉也常在我麵前替你說話,其各中的意思我也明白,我隻是想勸你一句,左老的路不適合你,這條路太難走。”段寒山靠在沙發長長的吐氣。

趙世書明白段寒話裏的意思,他是不想再涉足江湖中的事情,趙世書暗自點頭,,道:“多謝前輩提點,不過這些我都想過,清楚自己在幹什麽。”

氣氛又陷入尷尬,段寒山的不冷不熱讓趙世書決心使出殺手鐧,挪近了身子低聲道:“聽說您老喜歡收集有些年代的古董,特別是古幣,正好晚輩手裏有一套大唐晚年的宮廷通寶,可是費了不少的力氣。”趙世書說完將桌子上的禮盒推了推。

段寒山將目光移到桌子上的禮盒上,瞅了半天撇頭望了望正房裏的祝君華,回頭笑道:“走,咱爺倆上書房說,這裏說話不太方便。”

趙世書心裏暗笑老狐狸也上套了,當下陪著笑臉提著禮盒跟著段寒山走進了左家的書房,段寒山坐在書房的紅木椅上,趙世書進屋反手將門關上,走到桌子邊從禮盒裏取出那套古幣,遞到段寒山麵前,退後兩步靜靜的站著,段寒山先低頭撇了幾眼,臉色微微變化,雙手將那套包裝好的古幣托起,在陽光下左右翻看幾眼,笑道:“沒錯,這是大唐晚年的通寶,這種通寶我還是在故宮博物館裏見過一次,挺稀罕的。”

段寒山放下古幣,全身摸索了一陣,苦著臉翻箱倒櫃,趙世書看出了些瞄頭,心想段寒山也是抽煙之輩,怕是在為找煙著急,當下從褲兜裏掏出一早準備的至尊南京遞了上去,段寒山盯著趙世書猶豫了一會,撇著看了看房門,接過趙世書手裏的煙,衝趙世書使著眼色,“替我擋擋。”

趙世書淺笑的不說破,站在從門口可以看清段寒山的位置,段寒山吞雲吐霧心情大感舒爽,歎氣道:“這煙啊,是好東西,可惜老伴不讓,家裏能藏的我都藏了,就留不住,她跟長了千裏眼似的,藏哪兒都能找著。”

趙世書含笑不語,靜靜的等著消息,段寒山抬頭看著他,道:“除了這套古幣,盒子裏怕是有左老的珍藏60年的老普洱吧。”

趙世書也不再掩飾,從盒子最底層取出一鐵盒擺在書桌上,道:“您老真神通,居然連這也能聞出來,這是申叔60年的普洱,左家裏沒人懂茶,怕把這好東西糟蹋了,特帶來讓您老品品。”

段寒山左手拿過鐵盒子,揭開蓋子聞了聞,笑道:“好東西啊。”

“說吧,費這番大周拆,想要我怎麽幫你,不過我有原則,有違法紀的事情你也別想拉我下水,我也不能容你幹那些事情。”段寒山冷著口氣說道。

趙世書淺笑道:“您老多心了,我今天來就是純粹的拜訪,絕無他意。”趙世書舉手發誓。

段寒山臉色一愕,盯著趙世書看了一會,抬起右手準備再吸一口,書房的門突然被打開,祝君華已經站在門口,喝道:“你們爺倆在幹什麽呢,大白天的窩在書房裏!”

段寒山慌亂的將煙頭扔在地上狠踩了幾下,用一本雜誌打散著煙氣,一邊笑著應承,“沒幹什麽,這不世書找我談點事情,你看你整天疑神疑鬼的。”

祝君華探頭多瞧了兩眼,衝著趙世書笑道:“沒什麽大事就出來我們一起坐坐,聊聊家常吃吃水果。”

趙世書點頭道:“伯母有心了。”

祝君華退出書房,段寒山靠在椅子上吐著大氣,這家夥雖然是官場一把手,在外麵被人奉著供著,大氣不敢出一聲,可回到家裏就跟了老鼠見貓,處處得躲著走,是典型的妻管嚴,段寒山喜好煙這一口,可祝君華不讓,說什麽煙酒傷身,段寒山喜好收藏這一手,可祝君華也不讓,說現在假冒贗品橫行,不可信,唯一能讓段寒山舒心的是,偶爾有時間能上格調賭賭台球,這點祝君華倒管不上,可到了時間了必須歸家,誤了時辰是要受罰的。

“既然你是來拜訪,今天就不談以外的事情,走,出去一起聊聊。”段寒山端起桌子上的茶洗漱掉嘴裏的煙氣,起身朝門外走。

客廳裏,四人圍著一張小茶幾坐,段寒山一家三口坐在正方沙發上,趙世書識趣,坐在段寒山的旁側,祝君華笑著問,“小夥子在哪個部門任職?”

趙世書淺笑道:“伯母抬愛,任職這一說太抬高晚輩了,晚輩隻不過是小小一家酒吧的負責人。”

“哦,酒吧也行,不知道是什麽酒吧,像南京上得點檔次的也有好幾家,也不比什麽公關人員差。”祝君華笑著問。

“是花雨的格調。”段睿曉率先開口替趙世書說道。

祝君華臉色一愕,撇頭看了看段寒山,冷冷道:“那好像是南京左冷禪的地方,不過最近倒聽說這南京的左冷禪突然去逝了,不知是真是假?”

趙世書點頭應道:“申叔是死於心肌梗塞,已經入土安息了。”

祝君華冷笑兩聲,歎道:“沒想到左冷禪這號人物也有得心肌梗的一天……”

“媽。”祝君華的話還沒有說完,段睿曉拽著她的胳膊嬌柔道,祝君華撇頭看了兩眼,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過份偏激,停頓下來,很快換了話題,問起趙世書的身世,說說笑笑倒有一家人的潛質,時到中午,趙世書借故起身離開,快步回到樓下車裏,靠在座椅上長長出氣,這一劫算是順利渡過去了,以後兵來將檔還得看段寒山的意思。

趙世書走後,段寒山靠在沙發上仰頭歎氣,此時祝君華坐回沙發上,衝著段寒山笑道:“這孩子挺不錯的,長得也挺秀氣的,難怪睿曉這孩子老在我跟前念叨著他,今天一見,確實有些意思。”

“媽……”段睿曉回屋正好聽見祝君華的說話,嬌羞著臉拉長著聲音,祝君華顯然不吃這套,咧嘴笑道:“女兒長大了,胳膊肘往外拐了,看來丫頭還真是動情了,不過你也快25了,也該讓個男人管管,整天往外跑也不幹點正事兒。”

“媽……!”段睿曉無奈的嗔道,小跑了回到自己屋子裏,捂著被子自顧的樂著。

祝君華用胳膊肘磕了磕正在看新聞的段寒山,道:“這孩子怎麽樣,身世也挺可憐的,幸好他有上進心。”

段寒山鼻間裏‘嗯’了一聲,道:“是挺不錯的,居然能讓你說句‘不錯’,他送你的禮可不簡單啊!”

祝君華瞪著段寒山,道:“別跟我瞪鼻子上眼,今天在書房幹了什麽壞事別以為我不知道,隻是我不想在世書麵前讓你難堪,以後你知趣點,不保證下次我就能放過你。”

段寒山瞬間溫和了許多,咧嘴奉承道:“行,領導發話,我這做下屬的唯命是從。”

“貧嘴。”祝君華笑罵,完全不像一個人過五十的女人,瞬間,祝君華的臉色變得憂鬱了許多,道:“左老的先逝還真是讓人難預料啊。”

段寒山沉默著不說話,目光盯著電視,心裏卻在琢磨著事情,祝君華自言自語一陣,道:“世書現在是格調的負責人,現在局勢對他怕不是很有利,左老旗下的三方元老如果自立門戶,世書這孩子就危險了,有適當的時候,你多幫幫他。”

“你收了他的禮,你怎麽不幫?”段寒山不服氣的說道。

祝君華瞪眼喝道:“你不也收了他的禮,況且你的職權比較大,我就一小小宣傳部,能有什麽作為,要知道,你現在幫的可是咱們女兒,未來的女婿。”

段寒山瞅了段睿曉的房門幾眼,道:“你就這麽確定睿曉喜歡他,就確定他一定是段家的女婿?”

祝君華嘴角彎起笑意,道:“這女兒的個性做為娘的最了解,睿曉現在心裏想的哪能瞞得過我這當媽的,不然她也不會成天在我耳根嘮叨世書的好,看來這妮子是真的動情了,至於他能不能成為段家的女婿,那就得看睿曉的本事,就憑咱家睿曉的身材加魅力,保證世書那小子樂得找不著北了,當年你不也被我迷的,嘴都笑到後腦勺去了。”

“當年之事,休提,休提。”段寒山站起身快步朝房裏走去,祝君華搶先一步,冷笑道:“怎麽著,娶了我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