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太後嘴上雖然這麽說,而實際上並沒有馬上看望慈安太後。她養足了精神,想好了主意,這才款款的來到了坤寧宮,以看望東太後為名,前來商議“垂簾聽政”之大事兒。
“姐姐”
西太後一語未了,她哽咽的說不出話來,淚水簌簌的直往下落。東太後掩麵抽泣,悲慟萬分。西太後撩起帕子,親自為東太後拭淚:“姐姐,你還記得先帝的臨終囑咐嗎?”
東太後一字一句的說:“共輔阿哥,保佑我大清江山。”
西太後抓住機會,迫不及待的說:“對,你我姐妹要共同輔佐阿哥,振我大清。可是肅六那老東西在熱河之時,也太囂張了。回到京城,他跑到軍機處耀武揚威,以顧命大臣為“護身符”,他還把我兩宮太後放在眼裏嗎?
東太後歎了一口氣說:“肅六的確張狂,也不知道老六是怎麽想的。”
西太後打斷她的話,嗆著說:“不管老六是怎麽想的,我們兩宮太後都應有自己的主見。”
“姐姐,想我們在承德之時,因為董元醇上書‘皇太後暫時處理朝政’一事兒,肅順、載恒、端華、等人便大作文章,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的。大殿之上,驚嚇皇上,嚇得皇上哇哇大哭。如今他們回到京城又迷惑眾臣,如果再勾結外國人共同來對付我們,可怎麽辦啊。”
本來,東太後就討厭肅順這個人,她總覺得肅順粗魯不堪,目空一切,欺負弱小,有恃無恐。現在被西太後一躥動,她也同意除掉肅順及其餘黨,但具體事宜還應與恭親王商議再定。當夜兩宮太後便請恭親王奕入宮密談。
安德海連夜到了恭王府,恭親王已經休息了,家丁來報:“王爺,宮裏的安公公求見!”
恭親王一聽便知是西太後派他來的,奕二話沒說,披衣坐了起來,說:“讓他稍等片刻,本王爺這便到書房。”
恭親王隨小安子到了皇宮,他在坤寧宮裏見到了兩宮太後。
“母後皇太後吉祥!聖母皇太後吉祥!”
東太後連忙說:“老六,免禮,都是一家子,不必如此拘禮!”
“謝太後。”
西太後示意奕坐下了,她有事兒相商。恭親王奕在兩位皇嫂麵前不再拘禮,也不再保留什麽,他冷靜的分析了一下“北京派”與“熱河派”雙方的局勢。最後,他確認肅順等八大臣以“讚蘘一切事物”為理由,一定是獨攬朝政,對兩宮太後及恭親王十分不利。目前,他竭力讚同“皇太後暫時權理朝政”之主張。
其實,未進宮之前,恭親王已經反反複複把肅順與西太後掂在手心裏,掂來掂去。對於肅順等人目無恭王爺,專橫跋扈之囂張氣焰,奕早就看著不順眼了。而對於葉赫那拉氏,他也不是那麽的欣賞。他總覺得西太後有政治野心,不想東太後那麽善良、溫柔。
可就目前的形勢來看,他恭親王必須聯合兩宮太後共同對敵。比起狡猾、奸詐的肅順來,西太後的政治資本少之又少,她畢竟是女流之輩,又沒有什麽背景和靠山,如果目前把葉赫那拉氏推上政治舞台,將來對自己勢必有用。
“女人總比男人好對付。”
奕此時下了一個錯誤的斷語,他竭力慫恿兩宮太後垂簾聽政,卻為自己釀了一杯苦酒。此時,奕看得出來葉赫那拉氏急於登上大清的政治舞台,她那焦灼不安的神情告訴奕:“我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東太後隻知道哭,她哭的好傷心,奕更明確的認識到:所謂兩宮垂簾聽政,實際上是西太後代理朝政;奕在心裏反複問自己:“把葉赫那拉氏推向前台,前景如何?如何?
奕的腦子亂極了。這時,隻聽的西太後冷靜的說:“肅六那老東西,根本不把咱們一家人放在眼裏,回鑾的路上,他們三番五次的加害於我們。是可忍,孰不可忍。”
東太後抹了一把淚,也跟著說:“是啊,六弟你有所不知,一路上我們孤兒寡母的有多麽的淒涼。一個月前,大殿之上,肅六大吵大鬧,驚動聖駕,嚇得皇上尿了我一身,不是我大聲嗬斥,他肅六說不定能動手呢。”
恭親王越聽越生氣,他豈能容忍一個外人欺負兩位皇嫂,他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殺肅順!”
東太後驚駭萬分,西太後得意洋洋。這樣,大清皇宮裏拉開了辛酉政變的序幕。
震驚全國的“辛酉政變”又稱“祺祥政變”。
公元一八六一年,為辛酉年。這一年有兩個年號。即:鹹豐十一年和祺祥元年。“祺祥”是鹹豐皇帝駕崩後,由匡源擬定的。這兩個字出自於《宋史樂誌》中:“不涸不童,誕降祺祥”一語。據釋,水枯曰“涸”,河流塞住也叫“涸”;而“童”指山禿,草木不生叫“童山”。“不涸不童”就是說河流暢通,山川茂盛,地盡其利,物阜民生,故而“誕降祺祥”。
按大清律例,一般是新帝行登基大典後再頒年號。但鹹豐皇帝賓天後,肅順等人把六歲的小皇上扶上了龍座,就忙於擬定年號,一則處於政治上的需要,而來處於經濟上的原因。
肅順等八大臣受先帝遺詔,讚襄一切事務的。他們扶起了一個小皇帝,頒發新年號,以示鹹豐皇帝年代已經結束,而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年代,在這個全新的年代裏,八位顧命大臣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從經濟上說,當時鹹豐皇帝逃往熱河時,官票迅速貶值,銀價上漲,物價昂貴,民不聊生。他們在新的年號裏必鑄新錢,以取代舊銀票,以整頓銀市、穩定市場經濟。
當時,在熱河性宮裏,兩宮太後欽定這個年號後,即向全國下詔書,鹹豐十一年改為祺祥元年。“祺祥”二字本是吉祥如意之意,卻沒有給八大臣帶來任何好運,他們八個人在祺祥之年,有的被殺,有的被逐,結束了他們一生的政治生涯。
恭親王奕與兩宮太後密談後,當夜他又回到了恭王府,奕回到王府,哪兒能睡得著。他披了一件大襖,獨坐在書房裏,靜靜地思索著。恭王府裏還有一個人難以入眠,她便是六福晉。上半夜,小安子匆匆忙忙請走了奕,她就一直提心吊膽的。這位福晉是大學士桂良的女兒,她從小受過良好的教育,聰明嫻熟、知書達理,深得丈夫恭親王的愛戀。夫妻感情很好。
平日裏,六福晉並不熱衷於朝政,她隻是盡心盡職做一個賢妻良母。此時,她雖不清楚朝中究竟發生了什麽大事兒,但從深夜之時,兩宮太後召見恭王爺來看,一定發生了什麽事兒。她深知,朝廷上下為了爭權奪利,殘殺、吞並之事兒不足為怪,她替丈夫奕捏了一把汗,她隻求平平安安的生活,並不像她的皇嫂西太後那樣利欲熏心。
六福晉端上一碗熱雞湯,輕輕地放在奕的麵前:“王爺,深夜天寒,喝幾口雞湯暖暖身子吧。”
“福晉,你怎麽還不睡。”
奕拉著妻子的手,他感覺的望著妻子。福晉小聲問:“事情很嚴重嗎?”
奕點了點頭,他真不願意把你死我活的殘殺告訴妻子,但他又怕福晉亂猜一氣,於是,他盡量平淡的敘述著這件事兒:“福晉,朝中將發生一件大事兒,明日我和你阿媽必須辦這件事兒。有一定的危險,不過,我們會小心再小心,以保全自己。萬一我們失手,或者情況有變,你立刻帶著女兒暫住娘家,千萬不可參與朝政。如果我有不測,你一定要把咱們女兒養大,好好活下去。”
聽丈夫這麽一說,六福晉不禁淚如雨下。在她的心目中,丈夫是一座山,一方天,在丈夫的臂彎裏,聽丈夫這麽一說,六福晉不禁淚如雨下。在她的心目中,丈夫是一座山,一方天,在丈夫的臂
彎裏,她可以盡享榮華富貴、天倫之樂。可是,這方天會塌下來嗎?六福晉迷惑著看著一些,一些
輕輕地為妻子抹去眼淚。
“福晉,別哭了,我不會出事兒的。”
一些說這句話的時候,連他自己心裏也沒有譜兒,成敗一舉在明天。
恭親王奕走後,東太後覺得有些疲憊了,便壁燈就寢,而西太後這邊燈光未滅。她那裏能睡得著。十幾年了,葉赫那拉氏由一個秀女到貴人、妃、貴妃、太後,一路艱辛,耗盡了心力,終於換來了今天。可明天將會出現怎麽樣的局勢呢?她當然會往好處想,她希望奕馬到成功,生擒載恒與端華。但她也不能不往壞處想一想,萬一奕失手或與載恒端華反戈一擊,豈不很糟也。那千辛萬苦換來的如今之殊榮將毀於一旦。
今天的西太後早已經不是當年的秀女蘭兒,她夢寐以求的政治權利眼看就要到手,她不能退縮,寧死也不退縮。
西太後徹夜未眠,她眼見東方泛出了魚肚白,她披著一件大衣站在窗前,一陣冷風透過窗子縫隙,直吹過來,她不禁打了個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