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狗剩眼裏,趙晨芙就是一個有點漂亮有點錢的女人而已,他從來沒有把火車上的女人和這個“竹葉青”綽號的女人混合在一起,他覺著,趙晨芙,一個很和善的女孩而已。就是當他看完那本記錄著這個女人成長曆程的日記本時,他依然認為她本性善良。

陳狗剩自認為趙晨芙的兒童時代,就和自己一樣的純真。趙晨芙有她做一個人民教師的理想,而他自己也有蓋個大瓦房,娶個大胸大屁股女人的目標,雖然把這兩種理想混為一談有些牽強,但是畢竟不同的環境或者說不同品性的人,追求不一樣。偶爾幽生活一默你會覺得很爽,但生活幽你一默就慘了,兩個被生活幽默的人最終要背道而行。

趙晨芙並沒有把車開向陳狗剩,而陳狗剩也沒有向那輛雅閣本田走去,本該有不得不說的話,卻形同陌路。

在經過又一番雲雨後,滿臉幸福的小夭躺在這頭累不壞的牛懷裏睡著了,陳狗剩抱著小夭想著那本日記裏所訴說的事情:那畜生,趙晨芙的姑姑,懷了孩子的夏家女孩,那嬰兒。

陳狗剩渾身猛的一顫,隨後緊緊地握了一下拳頭,喃喃道,不管怎樣,他都是我哥,我是他弟。

一個多月以來,陳狗剩一直遊蕩於上海一些名牌學府之間,有時候,小農民進了城都能成香餑餑,那些吃慣了山珍海味的富家少女也不介意偶爾吃點野菜。但是這年頭,野菜都不見得好采,偶爾碰上一個,還是有主的了,小夭就是這樣一個跟了他,就必須對他死心塌地的人,所以從未翹過一節課的乖乖女成了曠課當飯吃的翹課女,讓閨蜜田柚柚一陣幽怨,嫁出去的女孩潑出去的水啊。

“在金融界,有才華,就拿出那三分才華;有魄力,就拿出那三分魄力;有資本,就拿出那三分資本;除此之外,還要拿出一分失敗之後敢於麵對的勇氣,之後你才能享受十二分的成功。”

“想贏一次兩次,那有點運氣就行了,想贏三次五次,那是要靠你有個聰明的腦袋,但是你要贏上百次或者說一輩子,那就要無窮的知識儲備,除此之外,還要有一點點的良心。”

……

小夭從陳狗剩身後抱住他,看著陳狗剩在一節金融課上記錄的這些話,她問:“對金融很感興趣嗎?”

陳狗剩說道:“沒有,反正就是覺得學點東西還是好的,等哪天真的窮到沒飯吃的時候,即便去賣身,最不濟咱還是一個有知識的牛郎吧?”

小夭拍了他後背一下,然後嗔道:“瞎說,哪會有那天,就算真的有那天,也不準你去做牛郎,小夭會努力賺錢養活你的。”

“嗯,不做牛郎,那就……”看著小夭嘟囔著小嘴,瞅著他,趕緊說道:“就做個老師!”

小夭拿起陳狗剩在課堂上記錄的那些講師的話,看著上麵渾厚有力的字體,說道:“沒想到你寫字還蠻不錯的啊。”

聽到小夭的誇獎,陳狗剩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那是,咱是村裏寫字最好的了,逢年過節紅白喜事,村裏人都找咱寫字。要不,糟蹋叔也沒酒喝啊。”

“從小就練的吧?”小夭無意道,但是當他看到陳狗剩的臉色後,馬上說道:“對不起,我不該說的。”

陳狗剩愣了愣,然後摸著小夭的腦袋說道:“沒事,你知道我有個哥哥,從小我們兩個就在一起學習,一起寫字。娘不喜歡他,爺爺也不喜歡他,但是魚蠻很愛很愛他。他幫魚蠻打架;魚蠻犯錯了他要頂著,然後挨打;魚蠻喜歡寫字,他就教魚蠻寫‘陳鳥道,陳魚蠻,一世人,兩兄弟’。有一天,他被一個畜生搶走了。從那以後,我就隱約知道,娘的幸福好像就葬送在哥哥的手裏,但是一直都不清楚為什麽。直到來了上海,一切的謎團都慢慢解開,但我寧願繼續裝糊塗。哥,是畜生和另一個女人的孩子,那女人就是孫大爺的女兒,趙晨芙的姑姑。對於哥和娘,他說隻能選擇一個,於是娘就被丟在了宋家莊。但是這本就是一個沒有選擇的選擇,娘她太善良了,試想一個知道娘性格的畜生說出這番話,她會怎麽選?我不怪哥,我恨那沒人性的畜生,恨那個勾走他魂的女人。”

哭了半晌的陳狗剩安慰的在小夭的懷裏睡著了,這時的他不是那個打架一擊必殺的狠人,也不是那個喜歡大胸大屁股女人的刁民,他隻是一個沒有父愛的孩子而已。

小夭掉著幸福的眼淚,說了那個知道他和哥的名字後回去查資料的女孩同樣的一句話:“宇宙雖寬,仕途渺於鳥道;征逐日甚,人情浮比魚蠻。”

睡夢中的陳狗剩哭著彈了一下身體。

……

“強大並不是來自於外物,比如你手中的刀子和槍,他是來源於你身體的健壯與內心的狠辣,有了這些為基礎,你手上的刀和槍才能如魚得水,而你也就能所向披靡。”

這是一個身體瘦高,眼神冰冷的男人所說的話。而寬敞的屋子中間,站著一個認真聽他講話的男子,1米75的身高,腳上一雙布鞋,右手裏拿著五把飛刀,左手拿著一把槍,在聽完男子說的話之後,一聲槍聲與飛刀紮到木板上的聲音先後響起,而五把飛刀紮到牆上的聲音竟重疊成了一聲,場中的男人滿意的笑了笑,而那人赫然是陳狗剩。

每天白天,陳狗剩都會和小夭一起去各類大學聽講座,而每天夜裏他都會來到這裏接受林軒這個排行第二的殺手的訓練。起初的陳狗剩連一個氣球都難紮準,隨後一個,兩個,三個,一直到現在的五把飛刀一起紮,而且百發百中。從來到紅樓,陳狗剩從沒有浪費一點時間,他一直在努力學習各種知識,他覺著要想完成願望,必須要有足夠的實力,所以他很拚命。

林軒對陳狗剩一直很“體貼”,除了要陳狗剩每天早上綁著沙袋跑五公裏和二百個俯臥撐二百個蛙跳外,而且每天晚上到了紅樓,都會陪他玩各種小遊戲。

這些小遊戲樣式繁多,品種複雜,其中最讓陳狗剩那張臉變為愛國人士的就是瞎子切梨。何為瞎子切梨呢?瞎子顧名思義,就是蒙上眼睛。而梨子在哪呢?既然是遊戲,那當然要人的腦袋頂著了。至於切,這是重點。陳狗剩每每玩這個遊戲的時候,腿都打顫。這個遊戲和陳狗剩練飛刀有關,陳狗剩第一天來為了討好林軒,就買了一些梨子帶來,可是還沒吃一個,林軒就讓他頂在腦袋上,然後說給他示範飛刀的最終技巧,就是一刀雙雕。陳狗剩哆嗦的把梨子放到頭頂後,閉上了眼睛,可是林軒說,如果閉著眼睛,現在就可以走了。陳狗剩馬上睜開,但剛睜開,隻見一柄飛刀襲來,感覺那一刹那要與世長辭的陳狗剩大叫一聲,“砰”。飛刀依然紮破了一個氣球,梨子成了兩半。打那以後各種危險都嚐試了,心裏素質自然而然的就提高了。

“力量,力量哪去了?”林軒麵無表情的說道,“作為一個殺手,你的最終目的是殺死敵人,不是氣球,要做到一擊必殺,否則死的就是你。”

陳狗剩一咬牙使出一股渾力,五把飛刀扔出去,但是隻擊中了四個氣球。

林軒拿著鞭子上去就是一下,然後說道:“在使出擊斃對手力量的同時,也要把握精準度,技巧,知道嗎?”

“是,師傅!”

陳狗剩再次拿出五把飛刀和一把槍,而這次他想的是那入土的老頭和娘,還有那未見麵的哥哥以及那畜生父親,陳狗剩一刹那的滿眼通紅,隨後恢複如常。五把飛刀、一顆子彈飛出去,都無比精準。

陳狗剩走到那五把飛刀紮進去的地方,刀身全部沒入,陳狗剩以林軒未能看見的視線陰森的笑了一下。

林軒也走到這裏,看過之後心裏極度震撼,但並沒有顯示在那張依舊冰冷的臉上,他說道:“雖然你已經達到了要求,但是不要驕傲,實戰才是真理。”

陳狗剩點了點頭隨口說:“知道了。”

林軒聽道這個滿不在乎的回答,搖了搖頭說道:“第一天,我就給你說過,你打敗我的時候,就是你出師的時候,今天來試一下吧。”

說完不等陳狗剩反應,就伸出一直拳打向陳狗剩,這時候的林軒不是那個大意的林軒了,看似平常的一拳,力道卻極大。陳狗剩趕緊伸出雙臂格擋,但依然悶哼一聲,後退三步。林軒不給其反擊機會,上去就是一個側鞭腿,陳狗剩依然用右臂擋住,一陣酥麻。林軒眼見得勢,跟著又來一個鞭腿,陳狗剩依然是用右臂擋住,這時他感覺手臂跟斷了似的。

陳狗剩大叫道:“三招已讓,不再計師傅恩情。”

林軒終於露出一笑說道:“好小子!”

說完,兩人展開搏鬥,一拳一腳,如出一轍。兩人不要命的想給予對方重擊,雙方嘴角都已溢血。林軒又是一個肘擊,而陳狗剩還以顏色,兩人分開後,林軒一個直拳打出,而這回出乎意料,陳狗剩不是直拳相對,等林軒拳頭到近處,一個太極手勢,四兩撥千斤,林軒感應到的時候已經遲了,他身體往前爬去,而陳狗剩躍身而起,一個肘擊打在林軒的脊梁上,應聲而倒,陳狗剩死死的把他壓在了地上。這一刻,林軒不怒反笑,大叫道:“好!”

陳狗剩隨後放開林軒說道:“謝謝!”

林軒站起身說:“明天最後一課,除了在刀和槍上的測驗外,還會教你新的東西。”

林軒雙手捂胸,慢慢的走了出去,直到貪狼的那間房子後,撲哧一口鮮血,躺在了沙發上,而那個先前坐在椅子上的女人,頓時驚慌失措。

那間敞亮的屋子裏,陳狗剩滿臉得意的笑了笑,他拿起六柄飛刀和一把槍,朝牆上的氣球打出,依然是全中,刀身也全部沒入,隨後臉色無比陰沉。

這是個漸漸被仇恨之心所掩埋的孩子,已經不是那個剛從大山裏出來的淳樸孩子了,一個交給他任務的老頭,一個被拋棄的娘,加上一個畜生父親,丟給這個本性善良的孩子無窮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