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去學點東西,就應該有一個學者的風範,陳狗剩和小夭一起打車到趙大爺家裏去拿一些書籍。

等到了趙大爺那院子的時候,兩人相視一笑,這個地方就是他們相識的地方。當時的陳狗剩沒怎麽覺得小夭的好,他第一眼見到這女孩時,隻是覺得她足夠清純而已,畢竟剛來上海的陳狗剩胃口還不怎麽的刁,當時的他隻是喜歡大胸大屁股的女人而已,例如張雪嫻。

陳狗剩問小夭第一眼看到他是什麽映象。小夭撇撇腦袋,然後坐在那條老式躺椅上說:“當時感覺呢。就跟……,嗯,很老實,很憨厚,就跟老鄉一樣。”

陳狗剩問“還有呢。”

“很會哄人了。”

“還有呢?”

“哎呀,反正就那樣啦!”

“你就沒感覺出我的威猛高大?沒感覺出我的王八之氣?還有我的玉樹臨風?”

小夭撲哧一笑道:“我還感覺出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色狼,連小瑤瑤都不放過。”

陳狗剩開始滿屋子的追小夭,嬉戲打鬧。

撲通的碰到了一個小茶幾,上麵掉出一本日記來。

這時,陳狗剩那款女式諾基亞鈴聲響起。

浪奔浪流

萬裏滔滔江水永不休

淘盡了世間事

混作滔滔一片潮流

是喜是愁

浪裏分不清歡笑悲憂

……

陳狗剩接起電話,等待那邊說了一段話後,就說了句“我相信你”隨後掛斷電話。

小夭擺弄著陳狗剩那款女士手機,繼續播放著那首《上海灘》。

陳狗剩聽著這首最讓人著迷的歌曲,忽然想起了兩個上海女人。

雪芽近自峨眉得,不減紅囊顧渚春。

竹葉青,貪狼。

他慢慢翻開那本已經沾滿灰塵的日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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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6月1日暴雨

今天是我的三周歲生日,爸爸和媽媽帶著我去遊了上海很多很多好玩的地方。爸爸給我買了一副水彩筆和畫板,我很喜歡,我在上麵畫上了爸爸,媽媽,還有我。這是我最高興的一天,因為以往爸爸總以忙為借口拒絕帶我玩。爸爸告訴我,我生在十年動蕩結束那年,所以給我起名趙晨芙,諧音沉浮,我不知道這個名字到底是什麽意思,可是晚上家裏來了一個老頭,他說是我爺爺,他在告訴我“沉浮猶盛衰”這個我更不懂的詞語後,爸爸就把他哄了出去。

我問爸爸為什麽要趕走那個很和藹的老爺爺呢?但是,我挨打了,這是爸爸第一次打我,屁股都打爛了。

1980年8月3日烈陽高照

爸爸很早就把我叫起來,他說,傻女兒,你長大了想幹什麽啊。我對著爸爸說,我想做一個老師。爸爸問我為什麽。我說,當老師可以教育小孩子啊,特別厲害呢。爸爸笑著摸了摸我的小腦袋沒有說話,然後他把我送到了學校。到了學校,老師和那些和我一樣大的孩子都特別羨慕我,因為我的爸爸是唯一一個開著車子來送我上學的。

1981年8月8日陰天

今天那個老頭又來我家裏了,他的臉色很不好看。我和老爺爺在門口一直等到傍晚,爸爸帶著一個叔叔回來了,那是一個很英俊的叔叔,起碼我當時是這麽認為的。爸爸從車裏把他拽下來,就開始打,直到這個爺爺喊了停下,爸爸才停了。當時爸爸臉色很不好看,我站在旁邊嚇的都哭了。老爺爺開始打爸爸,他一邊打一邊說,你們兄弟看不起我沒關係,我搶了他們陳家一個女人,你也搶了一個。他強奸了你妹妹,也該打,但是不該由你來打。我不懂“強奸”到底是什麽意思,但是當時憑我的直覺是不好的。確實,晚上我查了字典,才懂了那個詞的意思,我也恨那個壞叔叔。

1982年10月2日中雨

爸爸抱了一個嬰兒回來,他對媽媽說,這是那個男人的孩子。當時的媽媽眼中一絲落寞,在旁邊的我看的很清楚,我不知道媽媽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表情。媽媽笑了笑說,是又怎麽樣。爸爸說,妹妹生下孩子不久就自殺了。我哭了,當時我很傷心的跑回了房間。我知道那個自殺的人就是我的姑姑。

1983年6月15日晴朗

爺爺搬進我們家了,但是他進到家裏後就從沒有和爸爸或者媽媽說過話,每天除了和我聊天之外,就是抱著那個一周歲的小男孩說話。今天,剛好是他1周歲,爺爺很高興,不停的抱著他說,真像我們家羽西啊。

1985年4月3日晴

今天有一個男孩子對我說他喜歡我,我很討厭,我們還都是小孩子,不應該說這些話的,小心讓大人發現,然後揍我們。

1985年5月10日晴轉陰

今天家裏來了一個老爺爺,我爺爺非常的高興,2年了,我沒有見過他能比今天高興的時候了。一大早就起床,親自去買菜買酒,仿佛一下子就年輕了十歲。他對著那個已經三歲的小男孩說,這就是你爺爺。男孩很乖的叫道,爺爺。可是他根本就沒答應,哼了一聲然後說,夏家那女孩呢?爺爺說,懷上了他的孩子。那老爺爺沒有說話,抱著小男孩就走了。

爺爺搬了出去。

1988年9月10日陰

這些天我一直都有一些不好的預感,我上初中了,懂了很多事情。爸爸一直在喝酒,不停的喝。我知道他好像是和媽媽吵架了,然後媽媽就搬出去住了。我問爸爸,你和媽媽怎麽了。爸爸當時摸著我的腦袋說,晨晨,你長大了,一定要做一名教師。我沒有回應他的話,問他,和媽媽離婚了?他點了點頭,到晚上的時候,我隱約的聽到房間外麵傳來打鬥的聲音,我趕緊穿好衣服出來,可是遲了,爸爸已經被幾個黑衣人帶走了,領頭的好像就是那個強奸了姑姑的壞男人。我朝著遠走的車子大聲罵了起來,這是我第一次說髒話。我恨那個男人,強奸了姑姑,帶走了爸爸,或許媽媽的離開也和他有關呢?

1988年9月11日晴

我和爺爺住在了一起。

1989年12月1日晴

那個壞男人送來了一個小男孩,我覺得他和姑姑那個小孩子很像,或許就是他吧!不過很快這個小男孩就被一輛軍車接走了。

1990年5月1日雨

今天我到了學校,一個好像是學校裏混混的男孩子把我叫到了操場,他問我要我手上的那塊表,那是我爸爸在我十周歲生日時送給我的,雖然不知道多少錢,但是爸爸送給我的東西隻有這一件了,我當然不能給他。我一個弱女子能怎樣,最後還是被他搶了去,而且我還挨了一巴掌。他說,晚上讓我去宏泰賓館門口等他。我知道他要做什麽,我依然去了,我帶了一把刀。當他撲向我的時候,我朝著他紮了過去,一刀,兩刀,我也不知道紮了多少刀。我回到家裏來了,很冷靜,那塊表我也拿了回來。我寫了這篇日記,或許這時最後一篇。

後記:那男孩命大,竟然沒死。爺爺聽說這件事情後,他說你應該再狠點,出了事,還有爺爺,隻要我沒死,就能替你抗下。打那以後,我成了學校裏的大姐大。

1992年6月1日晴天

我已經上高中了,而且第一次考試就是全校第一名,在這片地域,我已經很出名了,我砍掉過別人的一條手,也打壞過對我有非分之想的男人的雞-巴。今天,是我的16歲生日,一位道上的大哥請我喝酒,完了之後他想強奸.我,我拿出那件一直在身上放著的匕首,紮向了他,直到死的不能再死的時候,我才停下來。滿手鮮血的我回到家,對著爺爺說,我殺人了。他問我,好人還是壞人。我說,壞得不能再壞了。爺爺說,安心讀書。

1993年8月1日雨

我考上了複旦大學,本來分數可以上清華北大的,但是我沒有去,因為我覺得大學對我已經不重要了,它隻是一個身份的掩飾,上海人給我起了一個綽號,我也很喜歡,他們叫我竹葉青。

1994年6月1日晴朗

今天是我十八歲生日,又是我去孤兒院的日子了,自從父親走後,每年這天我都會去孤兒院,我會把我積攢一年的零花錢捐獻出來。今天我捐了十萬,那是我手下的小弟收的保護費。

1995年6月1日

今天去了孤兒院,知道小天得病死了,我很傷心,哭了一個整個晚上,那個為了妹妹不吃不喝跑遍了大半個中國的孩子。很悲哀的世俗,那個叫水凝冰的小女孩該如何安排。

1995年11月1日陽光燦爛

我又殺人了,依然是壞人,很輕鬆,不跟第一次一樣,這一次是用槍的,這次我沒有告訴爺爺,因為我覺得我自己可以解決,而且我解決的比爺爺還好、還快!

1996年6月1日風雨交加

又是一年過去了,我想爸爸。爸爸,我二十歲了,但是我好像不能做老師了,我是個壞女人,不能把孩子們都教壞了。今天是我最後一次的日記,那副水彩畫我也燒掉了,爸爸,再見了,不能在和您談心了,因為我要替您報仇。

陳狗剩合上日記本,小夭還在那擺弄著那款手機,她沒有問這為什麽是款女式手機,她不笨,她知道這本日記肯定有些說不得的秘密。

兩人走出趙大爺家裏,還是在遠處那棵榕樹下,依然是一輛雅閣本田停在那裏。

陳狗剩看到了那輛車,車裏的女人也看到了陳狗剩和他手上的日記本。

陳狗剩在罵這狗.娘養的世道,也就這個時候他知道這女人為什麽叫竹葉青,那條美人蛇。女人在想,怪不得找不到呢,可是你知道的太多,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