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不小心,要不要我扶著。”能聽得出墨卿帶著嗔怪的話語中滿滿的關心。

感覺到雲舒遙的眼光在墨卿和自己身上來回打量,米凡信手拂開攬於腰際的手臂,清麗的容顏鍍上了一抹緋紅的痕跡。

雲舒遙從剛才在殿上就看得真切,這兩人之間決計是有故事的,看著墨卿對米凡關切的樣子,心中彌灑一絲欣慰來,若說自己不是最懂米凡心思之人,那這世上或許再也難找出別的人來了,她心裏的苦,不需看,用心就能思量,如果這是一個感情的開始,雲舒遙從心底裏祈望,米凡能放下過往。

想著真的許久未曾好好說會兒話了,或許是從若柳死後就沒有坐下來好好談談,兩個明明應該親近的人,卻是在心裏仿佛隔上了一層看不到,卻是兩人都能感覺到的東西,隻是兩人皆裝作不知的自欺欺人罷了。

一年多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是不短的,而這時光的流逝卻是能發生很多很多的故事。原本塵埃落定,想著米凡能在朝中幫襯著她做事,但是不知她是怎麽想的就是不應承這事,整日的在雲月洞天借酒買醉,雲舒遙也是知道的,倒是勸慰過她幾次,但終是勸不了她的心思,反正這雲月洞天也是自己的生意也便隨了她的心意,讓她與墨卿一同打理,雖是這般交代但也從未想到過她會和墨卿能發生點什麽事。

而這一年雲舒遙也是變了很多,不知何故竟是習慣了熏香的味道,每個房中都備好了熏香,逢她來便是交代下燃上,細細聞下,焚香爐嫋嫋升騰出的香氣卻是有種很是熟悉的味道。

雲舒遙端坐在紫檀雕花木椅上,依舊改不了的習慣就是手指輕叩這身側的桌案,眸光落在一側的米凡,動了下唇瓣,竟是不知說些什麽。

“你瘦了很多。”雲舒遙淡淡的輕說看似不經意,卻是打量了米凡許久才啟齒。

米凡把玩著手中的茶盞,輕聲應道:“還好吧!”

接著又是一陣的靜默,除了手指輕叩桌案的咚咚的輕微響聲就是茶蓋輕刮茶盞唰唰的聲響。

依舊是雲舒遙打破了這份平靜,“你和墨卿,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次米凡未曾答話,隻是從那微蹙的眉間能看出她在細細的思量該怎樣給雲舒遙講。

“墨卿是不錯的,若是,你們在一起,我心裏真的替你高興。”

雲舒遙這句話落,米凡手中輕捏著的茶蓋啪的一聲落在茶盞之上,終於對視上雲舒遙的眼眸。“我心裏隻有一個位置已經給了人了,就騰不出空來,在裝下別的男人。”

“你果然還是放不下嗎?要知道若柳已經不在了,我們都要繼續生活下去啊!”雲舒遙對這米凡說著,越說聲音越大了起來,其實於其說是勸慰米凡,其實也是驅趕著自己心頭裏的魔障。

米凡清麗的麵容上溢出一抹酸楚,緩緩的起身,雙手按在桌案,直直的注視著雲舒遙,說出的話語帶著一絲冷漠。“其實我很羨慕你,你能這麽快的忘了那個拿著命為你擋劍的男人,嗬嗬……開始新的生活,我看你開始的很不錯啊!可你不要用你自己對待感情的準則教條我,我不會像你這般,冷情……”

從最後一個冷情的詞匯出口,米凡一隻腳已經跨出了殿門,隻留下雲舒遙細細的回味著冷情這個詞的沉重意味,嗬嗬……冷情嗎?那為何每每思起過往,心底總是掩不下錐痛,但確實自己不是專情之人,這麽多的夫君怎會是個專情之人。

緩緩的起身帶著疲累至極的無力,綿軟無力的雙腿出了殿門,不知要去哪裏,遠望天際,本來晴好的天氣,怎的也如應景一般的被大半烏雲遮住了高掛的日頭,怕是要落雨了吧!

未等想及,大滴的雨點落下打落在金黃的琉璃瓦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雲舒遙就站在那裏呆愣的看著雨幕拉下,明黃挑繡青絲線鳳袍覆著的背影帶著無盡的瑟涼。

身後隨著的女官張了張嘴,終是盡責的輕喚出聲。

雲舒遙遊離的魂靈被這聲陛下喚回,落寞中的轉身間交代隨行的女官不必相跟。

遣退了女官,滿腦子像是被填滿,可細思下,竟什麽也想不出,空洞洞的,漫無邊際的邁動這雙腿也不知要在那裏駐足停滯。

風吹動雨滴打落在身,原來秋雨也可以讓人感覺這般的冰寒。九曲八轉間,在一座殿門停住,原來無意識的竟是來到了宗祠門口。

手在推動門之時停滯住,閉眼間,眼眸中有淚花閃現。“若柳,是你帶我來的嗎?你也怪我嗎?”心底裏的聲音傳到耳際。

推門進去,碩大的宗祠空蕩蕩的沒有一人,隻有數十個牌位供奉在上,而若柳的那個立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隻是上麵刻著皇妃若柳之靈位。

心中漫過一絲苦澀,天人永隔,即便給了名分又有何用,竟抵不過生時好好的相陪一日,也不會這般的心存愧疚,刀割般的難受。

回憶像是潮汐湧入腦海,不知過了已有幾時,隻覺得坐在蒲團上的身子已經將要僵硬發麻。略顯陰暗的光線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抽離,雲舒遙終是扶膝起身,將抱在懷中的靈位放了回去,口中的輕柔的出聲的道別像是跨越了幾個世紀的滄桑與落寞。

從這兒回去雲舒遙就病倒了,持續的高燒燒糊了她的心智,口中含糊不清的囈語著,倒是任誰也聽不清。這可急壞了風蕭他們幾人,除了清淩和月如煙要照顧孩子,其他的幾人整日的在榻前相陪。

而最憂心的那人就是在殿裏不停走來走去的灰衣男人,灰色的發玉冠束起,入鬢的劍眉與那深邃的眸子裏隱約的宣泄著他心裏的不安與擔心。

每一步的邁動,殿下跪著的太醫們都不禁都顫抖一下,不為別的,隻是無意識條件反射般的對這位皇妃感覺懼怕敬畏。

待看到這位皇妃向著他們幾個直直走來,心中的懼意更甚,自欺欺人的趴伏在地,不敢相看他那悒鬱的眼神。

“不是說,喂下藥便可醒來嗎?怎地人還不醒。”從太醫診出雲舒遙懷了身孕,並推算出了月份,眾人的視線直直的巴望向他,他才後知後覺的想到這懷的孩子應該是自己的,從知道開始時的驚喜逐漸幻化成為憂心。

“按說是該醒了啊,這,這……”看是資格最老的一位太醫語不成句的說著,可未等將話說利索,就聽見雷莫驚喜的輕喚出聲。

葵木郎也顧不得再理會這太醫,身形一轉便來的榻前,就見雲舒遙已然張開了雙眼,掃過一張張難掩關切的臉,緩緩出聲:“又讓你們擔心了。”

說話間便要起身,可葵木郎一下按住了她,那張冷冽的俊臉上笑的很是張揚,像是發生了天大的喜事一樣。一下將風蕭擠到身後,落坐在塌邊,從沒有這般笑過,在雲舒遙看來,卻是一頭霧水還滿腹無解。

以往自己病過也未見葵木郎這般過,今兒絕對很反常,雲舒遙隻好掠過這張越加放大的俊臉,看向剩下的幾人,隻見一個個看下葵木郎的眼神裏波光流轉著一絲莫名的光線。

“你們這是……?”

未等雲舒遙問出口,葵木郎早攥著她的手緊緊不放,臉上泛著明媚如春的光芒。“小遙兒,可是餓了,對,我去端粥來。”說著,便身形驟然站起,急急的奪門而去。

“他是怎麽了,神神叨叨的。”

雲舒遙這句問出,倒是風蕭抿了下唇,不知怎樣將這個消息告訴於她了,為何會這般,隻是因著女子懷中孩兒本就不易之事,況且即使懷上孩兒,女人也可選擇飲下落胎水,因著女人都害怕受著懷胎之苦與生產之痛,所以看著葵木郎這般興高采烈的,風蕭竟是不好說出口來,這孩兒保不保得住還要等著遙兒的尊口。

“他還不是興奮的,想不到這頭大尾巴狼還著實厲害,竟然……唉!”依舊的紫衣映襯著跨步到榻前的男子越發的陽光俊美,眼眸中明明有著羨慕的光波流轉,偏生嘴角還揚起一絲不屑的笑容。其實他當真心裏極不舒服,先是月如煙有了孩子,這,這葵木郎竟然讓遙兒懷上了,唉!想想就憋氣,這自己還想著也能給遙兒懷上個子男半女的,可這……

“興奮?興奮什麽?”雲舒遙被雷莫這句弄得更是雲裏霧裏。

風蕭知她也躺不住,便扶著她坐起,將頭枕墊在她的腰際。“這是,是有了孩子,他高興的。”風蕭像是怕雲舒遙不要這個孩子,說話間也帶著小心的說著。

“孩子,葵木郎懷上孩子了?”雲舒遙暗淡的眸子裏透出一股晶亮的光線,雖是心境不好,但有了孩子確實是件好事。

“不是他懷上的。”

“那是誰?莫兒?”說話間,眼睛向著雷莫的肚子掃去,又抬眸看了眼雷莫那苦瓜表情,一看就不像是啊!難道是雨寒,電語?

“誰都不是,這次是你懷上了。”風蕭倒了杯水遞到了雲舒遙的麵前,輕聲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