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恪朝下看去,目光一眯,“那胖子是怎麽進去的?”

不錯,他們看到的胖子正是前不久在地下城查陰諾森來源時碰到的那個非法銷售助興藥劑的黑商,當時鬱識還將他送的那些藥劑全扔垃圾桶了。

“謔,我們也下去!”聞恪盯著那胖子,腦中頓時有了主意,拉上鬱識就走。

不用聞恪說,鬱識也已經準備下去了,卻不想手腕被聞恪一把握住,鬱識神色微動,就著這個姿勢和聞恪快速下了樓。

“長官,我剛準備給你打電話。”堯培也看到人進了化工所,急衝衝地下車準備通知鬱識。

“我知道,不用著急,等他出來。”

聞恪在堯培視線望來之前鬆開鬱識,兩人一同盯著大門方向。

方才那胖子拎著鋁合金手提箱,應該是去做生意的,這種地方不會讓他久留。

果然,不到半刻鍾人就出來了。

鬱識朝堯培遞了個眼神,堯培會意,立即退至一個不明顯的角落準備堵人。

元福興剛賣完一批貨,心情美得很,嘴裏還哼著最近新流行的小曲兒,拎著空箱子晃晃悠悠離開,卻不想,剛走到轉角處就被人一把捂住嘴巴。

“唔唔……好漢饒命,少俠有話好商量,君子動口不動手,現如今的光磁網絡社會你這樣是……唔唔唔……”

元福興都快捂得飆淚了,幹他這行,江湖遍地是朋友,怎麽會碰上這種事呢,難不成是同行紅眼病,那可怎麽辦,難道他今天真要交代在這兒了嗎,嗚嗚嗚,他今天到底是走了什麽狗屎運哪。

“閉嘴。”堯培將人帶到前邊的馬路牙子邊。

鬱識這時方才現身,元福興起先沒認出來他,不過他認出了聞恪,自然也清楚了鬱識的身份,堯培在鬱識的示意下鬆開了手。

“長官,您要是喜歡我們家產品,直接和我說呀,不違法,您不用不好意思!”元福興對著鬱識簡直如蒙大赦,狗腿地不行。

天知道,他剛才膽子都要嚇破了,現在腿還軟地像麵條。

“事情就是這樣。”鬱識看著對麵桌的元福興猛灌兩大杯甜咖啡。

元福興喝完咖啡壓驚,一抹嘴巴,終於能好好說句話了,“長官哪,您看我就一平民老百姓,做點小本生意,這,我也幫不上您的忙啊。”

鬱識炯炯盯著他,唬人得很。

元福興冷汗都要下來了,一張胖餅臉苦哈哈地皺在一起,“長官,不是我不幫忙,這事我真不行。我是不可能幫你們混進去的,就連我自己進去都要上麵打開通道,我真沒法子啊。哎,這位先生,你也說句公道話勸勸長官啊。”

元福興眼見無望,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聞恪。

聞恪慵懶地往沙發裏一靠,手臂伸直搭在鬱識後麵的沙發靠背上。

他嘴角一提,學元福興說話:“不是我不幫你啊,我也想幫你來著,可你看,你就這麽正大光明地在長官眼皮子底下幹這種事,上次沒把你給繳了已經是長官仁慈,這回——”

聞恪做了一個攤手的動作,表示他無能為力。

元福興頓時更害怕了,滾圓的身體都嚇得地抖起來。

聞恪放在鬱識身後的那隻手稍微往前收了收,他繼續笑說:“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如果你幫了長官呢,那就算是戴罪立功了,是吧,就算真被追究了,你勉強能算得上半個體製內人員,長官也好幫你求情啊,你自己掂量掂量,是不是這個理兒。”

室內裝置了恒溫係統,明明環境清涼,元福興額頭上卻冒了細細密密一層熱汗,他做了半天思想鬥爭。

最終下定決心,抬起頭,朝鬱識訕訕一笑。

·

第二天一早,聞恪和鬱識一人抱了個大型手提箱,定定站在化工所大門口。

元福興抻長幾乎被下巴和肩膀埋沒的一截短脖,在和那邊通電話。

為了讓兩人成功混進去,他還特地假裝自己昨天意外受傷,吊著石膏的手臂裹地裏三層外三層,熱火朝天地差點把胖子給熱死了。

不過好說歹說,那頭算是應承下來。

主要是他家的貨質量不錯,市場上找不著第二家,剛好元福興這一陣在這帶做生意,化工所工作人員,尤其是有對象的,循著味兒私下裏搭上了他這條賊船,元福興也雞賊地很,送貨從沒出過事兒。

這一來二去的,兩邊交流也就深了,工作人員一多,有時候還會讓他集中送貨來。

讓鬱識和聞恪充當夥計,倒真沒人懷疑到這上麵,畢竟誰也想不著,固若金湯無死角的防守能在這種小事上出紕漏。

可偏偏,還真給他們鑽到了空子。

掛斷個人通訊端,元福興緊張地跑到鬱識跟前邀功,背脊都朝前微微拱了拱,“長官,可以進去了。”

鬱識一點頭,麵無表情地抱著箱子轉身就走。

“……哎,長官,那個,您之前講過的……”元福興想提醒他,卻又不太敢說。

“不會揭發你。”鬱識頭也不回地說。

“那就好,長官您一切順利啊。”

元福興眼看兩人成功進去,沒忍住,用假裝受傷的那隻手抹了一把額頭細汗,趕緊一溜小跑逃了。

總之這一片是混不下去了,不過沒關係,得虧他客源廣,比招惹長官強。

一進門,鬱識和聞恪心領神會地對視一眼,兩人迅速將內部情況盡收眼底。

給兩人帶路的人還在前頭說:“元老板和我們說了,這批貨有新款,您二位跟我這邊來,把東西放好,功能用法介紹清楚你們就可以離開了。”

鬱識回完他,跟在這人身後,不動聲色打量這裏情況,警惕性這麽強,看來這裏果然有貓膩。

接待人帶他倆去了長廊最裏麵的庫房,他打開門一抬下巴,讓鬱識和聞恪將東西放進去,庫房裏還有一個看守員,和這個接待人一樣,負責接頭收貨。

鬱識按部就班打開箱子,心裏默默估算那兩人距離。

等其中一人探頭過來看時,他一扔箱子,驟然發難,出其不意回轉直下,一記手刀快準狠地劈中那人後脖頸,那人瞪大眼睛,像隻軟骨頭的貓一樣滑落倒地。

另一人驚懼地看著這場突發變故,還沒來得及按下報警器,他的手腕就被聞恪狠狠一扣,腕骨處傳來哢嚓一聲,手掌就以一個不正常的角度從後麵扭了過去,聞恪同樣一記手刀劈在人頸後,將人製服。

解決完人,聞恪將兩人工作服脫下,將他們的銘牌和身份認證卡一並摘了,至於這兩個家夥,聞恪將兩人緊緊綁在鐵貨架上,塞住了他們的嘴。

再從庫房出來時,兩人已赫然是化工所工作人員的裝扮,連這裏的智能係統都識別不出他們身份。

“這裏地形尚不明確,我們一起行動。”鬱識肅然道。

“好。”聞恪跟在鬱識身邊,專注看著他。

抬眼看去,化工所內部裝修極簡,就連盥洗室的標誌都沒有,所有房間號全部無差別按序號排列,保密性質非常高。

憑著感覺,鬱識上了樓梯,像陰諾森光磁設備這麽重要的東西,必然會有一個專門的保護性很強的貯存室,他大概能找對地方。

兩人走上三樓,正打算繼續往上走,忽然有人自後叫住他們,“喂,你倆幹嘛呢,工作做完了嗎淨瞎溜達,你們再這樣我要告訴主管了,化工所不留閑人!”

鬱識一聽,點點頭和聞恪退到一邊,誰知後邊實驗室的門忽然打開,方才那人繼續道:“怎麽不說話?啞巴了?”

好在他也不是真要這兩貨說話,這兩人什麽德行他也清楚,也就叫他們幹些跑腿的活兒,“你們兩個,去207拿個新基台過來,這批設備測試完成了,都給我看緊點兒,別整什麽幺蛾子,最近風頭緊得很,一個個都給我把嘴巴夾緊實,否則主管那裏誰也吃不了兜著走!”

鬱識和聞恪忙不迭點頭走開,他們當然不會去什麽所謂的207,而是往保密性質更高的樓上走。

時間緊迫,為避免遇到更多人露餡,他們不得不加快速度行動。

四樓已經鮮少有人出沒了,鬱識本來還有些納悶,然而等他往更深處走才知道為什麽——這裏連走廊都設置了紅外激光切割線。

切割線布置地密密匝匝,嚴絲合縫,一旦觸及,報警事小,要是不小心被切割線傷及,整個軀體都有可能被一切為二,凶險至極。

“嘖。”聞恪發出一聲氣音,皺眉看著這些切割線。耐心看向鬱識,問:“長官,要進去看看嗎?”

鬱識當然想要進去,如果能得到什麽有用的證據最好,但這些切割線……他不想聞恪跟他冒險。

“別怕,我們能翻過去。”聞恪嘴角提起一個不以為意的笑容,遞給鬱識一個安心的眼神。

“好。”鬱識對上聞恪眼睛,就知道是他多慮了,這位可是曾經叱吒風雲的長官啊,他在擔心什麽。

“走!”聞恪一把抓住鬱識手腕,溫熱的體溫隔著薄薄一層衣料安心傳了過來。

鬱識神色一凜,對於直逼麵門的切割線,身體靈活地向後一彎,他的上半身曲成一個極其後折的角度,幾乎緊貼地麵,卻又不會摔到地上,因為有人牢牢拉住他的手。

聞恪身體一側,避開削過來的切割線,手指鬆開,鬱識就勢朝前一躍,一個利落空翻。

聞恪先一步越過去穩穩接住他,鬱識由於前傾的慣性,身體不受控製地朝前撞了下,抵上聞恪胸膛,聞恪放在他後邊的手指不由收緊了幾分。

從背後看,那分明是一個極其愛護的姿勢。

最後一個障礙跨過,切割線後退著繼續盲目巡邏。

兩人都經驗豐富,這種難度的防禦級別雖然密集牢固,卻是難不住他們的,鬱識站在貯存室前,按下開關,外置大門緩緩向兩邊打開,為他們打開進去的通道。

“這麽容易就進來了嗎?”鬱識不可置信,事情竟然這般順利。

他激動地甚至都忽略了,幾乎從之前開始,他的手腕一直被聞恪牢牢握在手中。

“當然不可能,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