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京城裏陰雨沉沉的,寒冷潮濕得讓褚安銘渾身不自在。他又出城來到了溫泉別院避寒,順便找找樂子。

馬車在別院門口停下的時候,提前收到通傳的劉管事早就帶著人恭敬地候在大門口了。

褚安銘盈盈下車,第一眼就瞥見了站在人堆裏的一個小丫頭。

他認識這丫頭,莫非然院子裏的,好像叫小桃。

小桃身子向前傾著,似是在等機會要上前稟報什麽。

褚安銘沒等她開口,轉頭對劉管事吩咐道:“今日去蘇芮青那邊。”

劉管事點頭:“是,我讓他那邊準備一下。”

隨即他便吩咐了一個小廝去通傳,然後朝著候著的其他人抬抬手。

那些手提暖爐的隨從一下子熟練地圍了上來,將褚安銘四周包裹得嚴嚴實實,不讓一絲寒風透進來。

小桃被圍在圈外,無法靠近褚安銘,隻得停下腳下的步子,低頭站在一邊默不作聲。但眼珠子還是會時不時轉動著,朝褚安銘隊伍瞥上兩眼,似乎還在找機會說話。

褚安銘知道她的心思,她是想替莫非然來請他。

可是今日裏,褚安銘又確實並不太想去找莫非然。

他確實很喜歡那孩子,對他比對別人都用心。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總想著先賞給他,也耐心地接受了他許多次的恃寵而驕和無理取鬧。

褚安銘記得自己第一次見這莫非然是在坐車路過朱雀樓門口,那時馬車行徑得很快,朱雀樓門口攬客的聲音實在熱鬧,他在車廂內覺得無聊,便撩起車窗上的簾子隨意朝外麵瞥了一眼。

隻是一瞬間,褚安銘覺得自己恍惚好像又見到了那個人。

但理智告訴他,不可能,那隻是個和他有幾分相像的人罷了。

可能隻是眉眼間有幾分相似,或者隻是某個側影像他。這現年來這樣的人他見過不少。

但褚安銘還是派葉叢峰去打聽了一番,然後便將莫非然買回了別院。

這些年來他一直如此,覺得就算隻是一點點像,多多少少還是能給他帶來些許慰藉的。

他還記得莫非然被接到溫泉別院的那日是個大雪天,那孩子穿著一身廉價豔俗的單衣,鼻頭被凍得泛紅,生竊竊地站在院子裏。

褚安銘站在被爐火烘烤得如春的房內透過窗戶看了他一眼,正巧那孩子也看了過來,臉上露出一個笑。

就那一幕,褚安銘呆住了,他覺得自己的胸口被人狠狠揪起擰了一下,鼻尖忍不住的酸澀。

——這個孩子,太像是十幾歲時候的那個人了。

他記得自己當時好像是天崩地裂一般地失去了理智,連一件鬥篷都沒披就從屋內衝進了冰天雪地的院子裏,一把抱住了單薄地站在那裏的那個人,身上從未那麽熱過,連留下的淚水都是滾燙的。

然後他把莫非然留在屋內,二人呆了整整三天三夜。

他覺得這孩子無論是笑的時候還是哭的時候,甚至是閉眼睡著的樣子,都和褚安銘記憶中的那個人一模一樣。那段日子,褚安銘像是得了一塊稀世珍寶一般,無時無刻不想將他帶在身邊,日日把玩,甚至於舍不得讓他睡去,就為了能讓他替那個人多陪自己一會兒。

但人畢竟不是個物件,長得雖然一模一樣,但時間久了,褚安銘還是逐漸清醒過來,意識到這莫非然和那人除了外貌沒有任何共同點。

那人十幾歲的時候,鮮衣怒馬意氣風發,舉手投足間皆是少年英雄氣概。

而莫非然的性格與那人無半點相似,平日裏頂多隻會討好或是撒嬌。

漸漸地褚安銘便對他沒有了那麽高的興致。

但莫非然終究是很像那個人,比起別院裏的其他人,褚安銘還是更樂得見他一些,隻要看著他安靜地站在那裏心裏也是歡喜的。

但莫非然並不知自己到底是因何如此受寵,以為是自己表現得好才討了王爺歡心,所以便費盡心機耍出更多花樣來引起王爺的注意。可他不知道,自己表現的越多,他身上那個人的影子就越淡。

褚安銘對此也非常無奈,能找到莫非然這樣長得與那人如此相像的人已經實屬不易了,又怎能再對他有所苛責呢。所以褚安銘會偶爾去找別的男子,隻為了能稍許忘記一些莫非然本來的行為舉止,能在下一回見到他那張酷似那個人的臉的時候,又重拾初見時的那種悸動。

蘇芮青是褚安銘去年才買回別院的,此人**忍痛咬唇的模樣同那人很像。他事前事後話都不多,每回結束後都會替褚安銘清洗穿戴好,然後自覺地離開。

褚安銘便倒也很喜歡三不五時地召幸他,覺得省心。

今日,褚安銘在蘇芮青身上宣泄完多日的欲火後,側倚在床榻上看著方才在身下差點要暈厥過去的那人艱難地下床。

他看著蘇芮青的唇因為咬的太用力血紅一片,低垂著眼眸端來一盆溫水,伸手正要替自己擦拭。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逐伸手一把抓住了蘇芮青手腕。

蘇芮青被嚇了一跳,整個身子都顫了一下,一雙通紅還掛著潮氣的眼睛疑惑地看向褚安銘。

“今夜留下陪本王一起睡。”褚安銘溫柔地看著他說道。

蘇芮青愣了片刻,一會兒便恢複了往日裏的沉靜,沒有追問緣由便直接點頭答應了。

一切都料理妥當後,褚安銘看著他小心翼翼地爬回了**躺下,便伸手想要將其摟過來。

懷中的人又是一顫,小聲詢問:“王爺這是……還要伺候麽?”

褚安銘摸著他冰冷的臂膀:“不用,本王隻是想摟個人睡。”

他原以為蘇芮青隻是因為剛才在屋內穿著單衣走動所以身上才冰冷,可是摟了半晌,懷裏的人也隻是溫熱。加之褚安銘本來身上也不熱,摟著蘇芮青躺了許久,他發現自己還是冷得睡不著。

褚安銘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鬆開了懷裏的人。

蘇芮青自然也是沒睡著,聽到王爺的歎息聲便關切詢問:“王爺怎麽了?”

褚安銘翻過身仰躺著,閉眼道:“去拿個湯婆子來。”

“是。”蘇芮青顧不得身上剛暖起來,又從**起來,不一會兒便拿回了一個剛衝好的湯婆子。

他細心用棉布將燙手的湯婆子包裹好,慢慢放進**的床鋪中。

褚安銘覺得被子裏確實一下子暖了起來,身上也舒坦了不少。

隻是……

總覺得同那一夜不同。

褚安銘次日醒來的時候,手又是冰涼,身上一層被屋內炭火烘烤出的薄汗,十分不悅。

他看著身邊大概因為昨夜太累還在熟睡的蘇芮青,也不忍朝他發脾氣,隻能自己躺在那裏看著床架發愣生了會兒悶氣。

都是那話本先生的錯。讓他以為人人身上都那麽暖和,白白遭了一夜的罪。

作者有話說:

褚安銘:我不管,就是你的錯。

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