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田跌跌撞撞跑到王府門口,正巧王爺做的馬車也到了。

拉車的馬兒還是之前那匹通體烏黑發亮的高頭大馬,但後麵拉著的車廂確實藍田過去未曾見過的。

樸素了許多,不那麽金碧輝煌了。

車夫打開車門,褚安銘探了半個身子出來,一眼就瞧見了等在那裏氣息還未穩下來的藍田。

褚安銘有些意外,快步下了車走到藍田麵前,拉起他的手就往裏走。

“你來了就去屋裏等著,何必站在在外麵?凍得手冰涼。”他說。

藍田眼眸微微一顫。

他的手哪裏冷了,分明是王爺拉上來的手更冷。

二人一道回了書房,房裏的那盆碳似乎已經是經人換回了原先常用的紅羅炭了,屋內溫度又如過去一般的暖和宜人。

藍田盯著那炭盆發了會兒愣,被褚安銘正巧看見。

“怎麽了?”褚安銘問。

“王爺,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藍田問。

褚安銘笑笑,將他拉到自己跟前從懷裏掏出個油紙包來。

油紙包打開,裏麵是一塊小酥餅。

“在於卿那邊吃到的新鮮玩意兒,帶回來給你嚐嚐,要是喜歡就給你再買些來。”

褚安銘掰下一小塊送到藍田嘴邊。

藍天本是沒有心情吃東西的,可最後還是被那柔情似水的眼神給說服了,張開嘴接下了那口點心。

那酥皮裏麵裹著的是玫瑰花餡兒。

藍田原本是最喜歡吃甜食的,可是當下口中卻越咀嚼越覺得甜得發苦。

他的滾圓的眼睛依舊死死盯著褚安銘,嘴巴不能說話,眼神卻還在等王爺給他一個剛才問題的答案。

褚安銘也懂他這眼神的意思,舉得這事情一塊糕點怕是糊弄不過去,逐就玩笑似地歎了口氣問:“哎,是府上哪個不長心眼的把事情給漏了餡兒的?”

藍田回道:“沒人,是我自己用眼睛看,用手摸出來的。”

他抬手撫上了褚安銘又想掰點心喂自己的那隻手,還是涼。

“王爺最近穿得好些都是去年的冬衣,最喜歡的那件貂毛鬥篷送給了我之後也沒有添置新的。王府裏也不似從前一樣到處用碳燒得滾燙了……馬車也……”

“那些都是過去皇恩浩**,沒追究我這王府裏的奢靡和越矩。現在不過是按照規矩來。”

“這是哪裏的規矩,要讓王爺吃這些苦?”藍田心疼道。

他自己是個雜草,無論是怎樣的日子,哪怕衣不遮體食不果腹他也能過下去,而且不覺得苦。如果當下的處境換做是他自己,他不會有半點怨言,甚至覺得冬日裏隻要有碳燒,有個屋簷遮雨雪已是極大的幸運了。

但是王爺從小養尊處優,被先太後當做心肝寶貝一樣的疼著的人,從來用得都是最好的東西,就這樣過了三十幾年,怎得到了現如今卻突然說他越矩了?

褚安銘微笑平靜道:“老祖宗的規矩。皇上既然提起了,下麵的人也隻有照做的份。”

“可是為什麽皇上要這樣?王爺您不是同皇上……”

“同皇上如何?同胞兄弟?手足情深?”褚安銘的語氣中夾雜著一絲自嘲。

藍田不大沒明白,輕輕嗯了一聲。

“就是念在是同母所生,當年我才沒有同其他的皇子一般被他處理了。如今燕王手裏尚且還有兵權可以讓皇帝有所顧忌,而我這樣的,若不是看在手足之情,早就被關進宗人府裏去了吧。”

“王爺……”藍田還是死死盯著褚安銘,刨根問底:“現在皇上突然要同您講這‘規矩’,和您不願意把我交給於大人審,有關係麽?”

褚安銘搖頭,抬手摸了摸藍田的腦袋:“別多想,就算沒有你,我這麽多年來做過那麽多荒唐事情,樁樁件件都是話柄,還怕找不到由頭惡心我?至少現在遭這些罪是為了你,本王樂意。”

藍田還是覺得心疼:“王爺還是把我那件貂毛鬥篷拿回去吧,藍田其實不那麽怕冷。”

“知道,你身上一直熱乎乎的。”褚安銘擠眉笑道:“隻是覺得你穿那個好看,本王愛看。”

“可是王爺現在沒有一件擋風的衣裳……”

“做件新的就是了。”

“可剛才我也看見裁縫帶來的料子,王爺穿不慣的……”藍田眼珠子一轉,突然想到了什麽:“不如阿田購置一件送您?”

褚安銘奇怪道:“一件上好的毛皮最少也要幾千兩銀子,你哪兒來那麽多的錢?”

藍田一臉認真:“我有,之前給書商的稿子賣得好,書商加印了好多,給了我分紅呢。而且我還在寫……他答應我也跟之前一樣的價錢收。”

藍田轉了轉眼珠,腦中一把算盤把自己的小金庫盤算了一番:“總之是存了點錢的,給王爺買件衣服穿還是綽綽有餘的。”

褚安銘見他這機靈勁覺得實在可愛,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把藍田摟到跟前,在他臉頰上啄了一口:“好阿田,你把那些銀子自己留著當嫁妝吧。王府裏也不是因為沒銀子才隻能用那些料子的,是為了盡量低調少些麻煩而已。”

藍田聽懂了王爺的意思,哦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反應過來有些不對。

“什麽嫁妝?不是嫁妝!”莫名其妙又被調侃成了姑娘,他有些氣急敗壞。

“不是嫁妝是什麽?”

“是……是棺材本!”藍田大聲說。

褚安銘實在是喜歡逗他:“棺材本要那麽多?你是要買多好的棺材?”

藍田鄭重其事道:“我得存錢夠銀子,到時候給自己打一副金絲楠木的大棺材。”

“喲,那麽氣派?”

藍田用力點點頭:“這樣擺在王爺棺槨旁邊不至於太寒磣。萬一以後有斷子絕孫的盜墓賊進來了,不會覺得我隻是個給王爺陪葬的小隨從。”

“那他會覺得你是什麽?”褚安銘挑眉故意問。

“以為我是王妃啊。”藍田順口答道。

褚安銘笑盈盈看著藍田:“那不還是嫁妝麽。”

藍田:“?”

這事情好像怎麽躲都躲不開。

藍田表情糾結,半天不知如何把這話題繞開。

“金絲楠木的棺材可貴了,阿田如今存的錢夠了麽?”褚安銘突然問。

藍田搖搖頭:“還差一些,不過這事兒也不著急……我再寫幾冊話本就能攢夠了。”

“你最近……還在寫那本《我與王爺二三事》?”褚安銘說著話,手已經慢慢移到了藍田的腰間。

藍田自然也是懂這動作的意思,他二人在一起王爺經常會突然這麽著起來,然後事後還把這責任推給藍田說他主動勾引。

他不知道自己剛才又是不是說了什麽話“勾引”了王爺,他也不知道王爺此刻問他寫話本的事情是為何?是想看看新的稿子來助興麽?

藍田紅著臉點了點頭:“嗯,在寫卷三了。”

“閉門造車可不行啊。”褚安銘邊說,邊低頭親吻上了藍田的耳朵,看著那敏感的耳垂瞬間紅得如盆裏的炭一般:“本王來幫玉先生尋些靈感吧。今天就不去**了,在書案上如何?”

藍田忙道:“那先讓藍田把稿子收一收。”

他可不管這時候打斷氣氛殺不殺風景,那可是他今日寫了大半天的心血,不收起來一會兒一定會被搞得一塌糊塗的。

褚安銘原本還想一路從耳朵親吻到脖頸,聽到這話動作停了停。

他抬起頭,歎了口氣,在藍田屁股上輕輕拍了一下,無奈道:“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