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嚇呆了,結結巴巴道:“走……早就走了。”

“去哪兒了!”

範文欣怕真有什麽大事,跟過來了。看到霍奕修揪著人家衣領凶神惡煞的,上前勸道:“他一個服務員,怎麽會知道昭昭去哪兒了。”

“昭昭吃完飯就走,也沒必要跟一個陌生人交代她去哪兒吧?再說了,她不是說要陪許夫人嗎,怎麽會來這種小地方。”

霍奕修寒著臉,但手指鬆了。

服務員趕緊喘了口大氣,鬱悶地整理工作服。

這伺候人的破工作,一個月也就四千多塊錢,擔著的是什麽心呐,一會兒小孩子噎著了,一會兒又被人拎著問候。

老板得知前廳客人鬧事,額頭滴著汗出來應付,看見個穿戴非凡,氣宇軒昂,但黑氣沉沉的男人,心裏叫苦,賠著笑來問什麽事兒。

服務員害怕扣工資,搶在男人說話前委屈地把事情說一遍,極力跟自己撇清關係,老板卻瞪他:“那是個啞巴,殘疾人!你不會多問一聲!要是出了事兒,雖然跟我們無關,但我們開門做生意的,服務熱情一點,多關心一點怎麽了!”

說罷轉頭又賠起笑臉:“我這兒有監控,要不先看看?”

霍奕修冷著臉,眼底寒意滲出。

他不是聽不出老板在內涵他們無中生有,硬扣帽子,心裏惱火,可更著急淩昭的情況。

“監控在哪兒?”他冷聲問。

老板帶他們去前台查看監控。

範文欣板著臉孔,看著彩色畫麵的電腦屏幕時,心裏不痛快極了。

父母親好不容易逼得霍奕修要表態了,突然橫插這麽一杠子事情,把一切安排都打亂了。

電腦分割成幾個屏幕,播放各個鏡頭下的客戶情況,調取淩昭坐的那一桌鏡頭時,那服務員過來了。

“她是個一個胖胖的小孩一起走的。就是她救的那個小男孩。”

“你不早說!”老板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笑著跟霍奕修又說一遍,“跟吃飯噎到的小胖子一起走的。小孩子,應該不會做拐騙人的事情,先生您要不要給她打個電話?”

霍奕修的臉色越來越沉。

說到小胖子,他第一時間想起的就是秦家那個孫子。

在派出所見過一次,胖得跟球似的。

範文欣看了眼霍奕修,說:“我們先出去再說吧。”

在店門口,她的不滿徹底不藏了。

她還病著,有資格甩臉子。當初她看上霍奕修,不就是覺得兩人能夠平等說話。

前陣子她做錯了事,才夾著尾巴低頭做人,可是該道歉的她已經道歉,她也自覺做了懲罰,霍母沒怪罪她,他也說了不怪她。

她沒覺得對不起他什麽。

“奕修,我爹地媽咪的話是有些不好聽,可能你聽了不舒服,覺得他們在強迫你,可他們是為了我好。他們遠道而來,是來看我的。你也答應要請他們吃飯,我們才一起開開心心出來的。”

“但你就因為昭昭一個不清不楚的電話撇下我爹地媽咪,把他們晾在那兒!我還以為昭昭出了什麽大事,可她根本就是在找存在感,她也太過分了吧!”

範文欣紅了眼睛,委屈極了。

“你要是不願意陪我爹地媽咪吃飯,你想陪她,你也大可以直說,不用這麽下我的麵子!”

範文欣說到後麵,聲音都哽咽了。

生了病的女人本來就格外嬌氣,更何況醫生說,有事別憋在心裏。

她的乳腺結節是怎麽來的,不就是憋出來的嗎!

她怨怒地瞅著霍奕修,從來沒有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男人沉著臉色,卻隻說了一句:“淩昭她是個啞巴,很多事情做起來不方便,她又是一個愛惹禍的孩子在一起……”

範文欣的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打斷他:“這麽說,我也應該做個啞巴?還是說我應該得癌症死掉,你就不用這麽左右為難了?”

霍奕修看了看腕表。

時間不等人。

上一次淩昭關進看守所,是在他的掌控範圍內。而這次她遇上什麽事,他完全不清楚,也不知道她現在脫困了沒。

“我先讓人送你回去。”他叫了一輛車,範文欣拒絕了他,“不用,我爸媽還在餐廳等我。你不在,我們一家人就不吃飯了嗎?”

她怨懟地看他一眼,抹著眼淚快速跑開。

霍奕修默了默,拿起手機打電話給薑尚,叫他盡快把秦湛的電話號碼弄來。

……

範文欣回到了淮揚餐館。

範父範母正在爭論著什麽,看到女兒紅著眼睛回來,範母在她身後張望一圈兒,問:“奕修呢?”

範文欣氣鼓鼓地坐下,悶不吭聲地吃飯,眼淚吧嗒吧嗒往飯碗裏掉。

範母心疼極了,不由怒道:“霍奕修他是有什麽天大的事情,我自己問問他!”

說著,她拿起手機就要去電話問,範文欣按住她的手:“別打了。霍太太失蹤了,他要忙著找人。”

範父皺眉:“她是個啞巴,難道智力也有問題?”

之前倒是一直聽女兒說,霍太太是個沒什麽主見的人,什麽都聽她的,唯唯諾諾,膽小怕事。霍太太的位置是坐不住的。

可是今日一看,那女人隻占了“安靜”兩個字,沒半點自卑的樣子,而且不像是個好說話的。

更不像是智力有問題的。

剛才他跟自己太太爭吵女兒的前途,覺得女兒為了留在霍奕修的身邊騙了他們。

難道說,那啞巴看起來的高冷,是霍家為了顏麵,讓她裝的?

範文欣含著淚水冷笑:“她哪裏是智力有問題,能跟許夫人處到一起的人,都聰明著呢。”

憤恨之下,她拿起酒瓶給自己倒酒,範母攔下她:“她一個啞巴還能欺負你了?”

範文欣的眼睛更紅了,淚水小溪似的流淌:“她以前裝乖巧,不聲不響地,什麽都聽我的。可是霍家起來後,她就不一樣了。她是要坐穩了霍太太的位置,趕不走了!”

範母氣的胸脯劇烈鼓漲:“怪不得霍奕修接到她的電話就走,可她一個啞巴是怎麽拿捏霍奕修的?”

範父拍了桌子,鐵青著臉:“這時候你還關心這個!”

他對著女兒怒道:“霍奕修跟那個女人結婚都三年了。他要是不願意,還能被他父親幾句話堵了一輩子,跟她過三年?”

“是你愚蠢,非他不要。你也別糾纏著一個已婚男人不放,我範文增的女兒還怕沒有人要嗎!比霍家高的門第,你還怕嫁不進去?”

範文欣這會兒止了淚水,搖搖頭。

她捏著紙巾擦幹眼淚,一會兒就恢複那個在職場上無往不利的女強人。

“爸,嫁高門哪有那麽容易。當初表姐要嫁高門,被人家損得什麽也不是,白讓人睡了兩年,還打胎了。這事兒您忘記了?”

她從範母手裏拿過來酒杯,抿了一口。

辛辣的酒液入喉,像是在她點燃的心頭火上再澆了一道汽油,燒得熱烈旺盛,把她眼睛燒得更紅了。

“就算我嫁了高門,以我們家的門第,有我說話的份兒嗎?能幫到我們範家什麽?”

“看看堂弟,他有撐起家門的能力嗎?買一塊葡萄田就說要做酒莊,讓家裏賠了那麽多錢,要不是我讓奕修接盤,還不知道要讓人看多久的笑話。”

“別的公子哥也許看我的麵子,輕鬆接盤,對他們來說損失不了什麽。可他們對我沒有真心,隻是獵奇玩玩而已。爹地,您在揚城的圈子裏看到的那些貴公子是什麽樣兒,南城的貴公子,隻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範父沉默了。

他當然清楚那些貴公子是什麽樣的。玩女人跟玩玩具沒什麽兩樣,有些玩過分了的,終生無法生育。有些得了精神病,有些得了髒病,隻是被錢,被權勢壓著,好好的姑娘一輩子就這麽毀了。

這些女人們,有還未入世的學生,甚至有些還是未成年。這些少不更事的不提,可那麽多被毀了一生的,不乏精明強幹的女強人。

範父也不是嘴上說的,一輩子養著女兒不嫁人,那都是說給霍奕修聽,給他施壓的。

他精心培養的女兒,怎麽可能一輩子不嫁人?

範家在揚城也是大家族,可大家都想往上爬,不願被人踩在腳底下。如果不想在以後的數年裏掉隊,淹沒在無數平常家族中,就必須要爭。

女兒說得沒錯,霍家雖不如那些名門貴族,但她可以在霍家掌權,說得上話。她跟霍奕修平起平坐,不是夫家的掛件,不是裝飾花瓶。

將來霍奕修擁有的財富與權勢,她也同樣享有。

範家沾光,在揚城青雲直上。

女兒的眼光也好,看中霍奕修這麽一支超級潛力股,短短幾年就打入南城的貴圈,被權貴大佬看好。往後幾年,隻會貴不可言。

唯一的缺點,就是英年早婚。

範文欣繼續說著:“……霍奕修雖然娶了那個啞巴,但更多的是責任,是為了霍家的形象才拖著不離婚。他們有沒有感情,我知道。”

她咬了咬唇,露出一個陰冷的笑:“淩昭要留住霍奕修,可我也有辦法讓她被奕修厭棄。她這一失蹤,能不能贏了我還要另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