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昭握著手機四處張望。
所以,這多出來的三道菜,是霍奕修點的?
可是,沒有那個人的人影。
也許,隻是他可笑的愧疚。
也或許是為了安撫她,不想讓她去打擾他們的歡樂。
他在她的手機安裝了定位,知道她在這家餐廳吃飯,就給她點了這幾道菜。
淩昭知道自己不該有期待,她甚至都沒發現自己在期待什麽。
直到確定霍奕修不在這附近,她察覺自己由上而下,起起落落的情緒。
心情變得更差了。
她垂著眼皮,眼前的螺螄再也沒有吃一口的興趣。
“你心情不好?誰惹你不高興了?”小胖子很有霸總氣質,跳下桌子,跑過來抓住淩昭的手,
“小爺帶你去玩兒!”
他那一身肉不是白長的,竟然把淩昭拖起來了,拉著她往外跑。
保姆正在打電話,跟秦湛報告剛才發生的事情,一扭頭就看到小祖宗拖著個女人跑出去了,連忙跟上去:“小祖宗,你又往哪裏跑!”
小胖子調皮,跟這些規矩的保姆玩不到一起,看到保姆追出來,攔了一輛出租車鑽進去,又拉又拽淩昭:“快點,你快點!”
在保姆沒跟上來之前,他讓司機快點走,兩條小胖腿快樂地搖晃。
“她最沒勁了,又蠢又煩。”男孩嘟囔了一句,轉頭看向淩昭,“你喜歡玩什麽?”
淩昭抿唇看著他,男孩擺擺手:“算了,看你傻乎乎的樣子,看起來就不是個會玩的。”
“我記得你有老公,你老公肯定把你當傻瓜一樣關起來。”
童言無忌,可說的卻都是真話。
淩昭壓著唇角,心裏突然生出一股反骨之氣。
【你想玩什麽?】
不管小胖子能不能看懂手語,但她的表情是豁出去了的。
男孩眼珠子咕嚕一轉,笑嘻嘻地拍胸脯:“那你跟著我。”
……
男孩來南城沒多久,又被限製外出,他對南城的了解能有多少?
淩昭困在電梯裏,心想她真是傻子一個,竟然相信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
男孩瞅了瞅上方顯示樓層的電子顯示屏,委屈地蹲著,哭唧唧的:“我不會死在這裏吧?嗚嗚嗚,我還沒娶老婆呢……”
淩昭瞧著抹淚的孩子,撫了把額頭。
剛才在車上,男孩非要拿她的手機玩遊戲,把電耗光了,她隻來得及打了個電話出去,手機就自動關機。
電梯內的急救電話倒是能打,就是沒有人接聽,不知道保安幹嘛去了。
他們隻能等著被人發現。
好在電梯隻是懸停,不是往下墜落。
孩子畢竟是孩子,在密閉空間時間長了就更害怕了。他突然蹦跳起來,跑去扒拉電梯門,哭著大聲嚎:“秦湛!秦湛!我要死啦,你快點來救我!”
電梯晃動了一下,淩昭大驚失色,連忙把孩子抱在懷裏,一個勁兒安撫他。
沒事的,沒事的……
她也在安撫自己。
如果她就這麽死了,豈不是便宜了霍奕修跟範文欣?
她上一世死得委屈,這一世更不能就這麽便宜地死了!
“裏麵有人嗎?”堅實的鋼板敲響兩聲,淩昭連忙敲著回應,男孩激動地大喊大叫:“秦湛,我在裏麵,你快把這門打開!”
“臭小子,你以為我是大力士。”外頭的秦湛罵罵咧咧,摁按鈕的手指都快摁斷了。
這是萬柳集團名下一棟要報廢的大樓,員工都撤了,也不知道這小子從哪兒知道的,竟然跑這裏來玩冒險遊戲。
他接到保姆的電話,知道孩子又跑了。好在保姆叫車跟來了,說了地點,叫他來接。
壞消息是,他一個人來的,沒帶救援人員。
好消息是,這電梯還不算壞得太厲害,竟然被他摁開了門。
見開了門,秦湛一個激動,手機丟到一邊趴下去:“快上來。”
電梯卡在樓層,一半在下麵,隻能探出半個身子,往下撈人。
他抬頭往上看,隻希望這時候電梯別再出問題。
淩昭看著上方有亮光,秦湛的臉露出的那一刻,當真是救世主一樣。
她沒多想,先把小胖子托舉起來。
可真沉啊!
廢了半天勁,兩人終於脫險。
淩昭趴在地上等待驚魂安定下來,耳邊小胖子在嚎啕大哭:“秦湛,我以為我要死了!”
淩昭扭頭看去,竟然見到那吊兒郎當的男人抱著男孩,雙手捧著他的腦袋又親又摸:“沒事沒事,有我在呢,誰敢要你的命。”
淩昭愣愣的。
上一世,她見過霍奕修抱著女兒的樣子,眉眼沉沉的,很嚴肅。
他說,“孩子給你養著,你能教她什麽呢?”
“你在看什麽,你也嚇傻了?”秦湛抬手在她麵前揮了揮。
淩昭抽回目光,抿著唇一臉灰敗。
秦湛當她真的嚇壞了,放下孩子走到她身邊:“我也抱抱你,不怕了啊……”
他將她摟到懷裏,輕拍她的背脊:“你膽子挺大,能撐那麽長時間。還有保姆跟我說了,你用海姆利克法救了秦謝。你救了我們家兩個男人,兩次。”
淩昭從他懷裏起身,靜靜站著,盯著男人破了的衣服。
這是一套手工定製西服。
雖然跟他不熟,可看這衣服,他應該是在見重要人物吧?
【你的衣服破了。】
秦湛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眉頭微微皺了下,隨手將衣服脫下來丟在一邊,轉著手臂活動筋骨:“破了就破了,再買一件就是。”
然後蹲下抱起男孩,看向淩昭:“你呢,腿還軟嗎?”
淩昭搖頭,男人抱著孩子往外走:“先離開這裏。”
……
淮揚餐廳裏,氣氛尷尬到極點時,手機忽然響起一聲。
霍奕修看到淩昭的來電顯示,還沒接通就斷了。
她那個人,打電話從來不會隻響一聲。
即便是給他發消息,也是先電話響幾聲,非要他注意到她才掛電話。
男人蹙著眉毛。
再查淩昭的定位,竟然找不到了!
男人握著手機倏然起身:“伯父伯母,抱歉有急事。”
他匆忙離開餐廳,再趕去淩昭的那家小餐館。
桌子早已收拾一空。
他一把揪住服務的衣服,寒著臉問:“剛才在這裏吃飯的啞巴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