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美妾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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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清漪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懷疑是他。
進宮之前,長孫華錦告訴她,已經將漁村的事情辦妥,他有涉及此事。
靜安王府是三王爺黨,若是長孫華錦縱火燒村,李亦塵找到證據,也是不會泄漏出去,反而會幫助掩飾。
亭閣中,李亦塵的反常,印證了她的推測。
但是這兩點並不是讓她篤定長孫華錦的信息,而是李亦塵袖中掉落的鳳翎,讓她想不相信也難。他發布下去的密令,都是以鳳翎為信物。
更何況,他在她的心中,早就沒有了絲毫的信譽。
連結發妻子他尚且能在利用完之後,麵不改色的推向斷頭台,更遑論是小漁村的百姓?他們與他毫無關聯,卻又觸及到了他的利益。如此想來,他完全有對他們下手的動機!
緊緊的捏著袖中的鳳翎,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長孫華錦濃密如墨的眉頭緊蹙,似乎沒有料到她會得到消息。淡淡的看她一眼,臉上變幻多端的神色,透露著她極有可能想太多了。
“是亦或不是,很難回答?”水清漪的心在這沉默中,漸漸下沉。
長孫華錦頷首:“是。”
水清漪渾身的力氣似乎被抽離了,雙手撐在身後,堪堪穩住了身形。
“啪嗒!”將手中的鳳翎擱置在小幾上,白皙細膩的掌心,幾道深深的掐痕。刺得長孫華錦目光微動,抓著她的手腕,卻被水清漪躲開:“別碰我!”
長孫華錦空空的手,懸在半空。半晌,微微卷曲,垂落在身側。看著她眼底複雜的神色,蒼白的薄唇抿成一線。
水清漪指尖發顫,清澈的鳳眸裏一片平靜,平靜得令人心裏頭有著些許的不安。
長孫華錦唇角微動,就聽到她冷然的嗓音毫無起伏的說道:“你到底有沒有心!”
有沒有心?
長孫華錦漆亮的眸子,幽幽似一個無底的黑洞,將那一絲蘊藏的柔光吞沒。溢出銀霜般的光華,冰寒凍骨。
倏忽,疲倦湧向全身,倦怠的闔眼。
安頓好小漁村的百姓,得到常德的消息,便連夜回京。見到她的那一刻,心底的沉鬱似乎消散。
水清漪那句話脫口而出,便有些悔意。見他疲倦不堪,臉色比送她進宮時更差了幾分。隱約間,仿佛能感受到他的不悅。
不被領情的慍怒。
挑高了眉梢,清冷的說道:“日後我的事,你無須插手。”
長孫華錦長若蝶翼蹁躚的眼睫顫動,並沒有睜開眼,沉默了片刻,低聲道:“當年祖父隨著開國皇帝打江山,在邊關撿到一匹受傷的狼,帶回了軍營。旁人都勸誡說,這是一頭白眼狼,何必浪費藥材花費精力?祖父依舊請軍醫療好它的傷,放它離開。”
水清漪不明就裏,知曉他沒有說完,也沒有開口。
“有一日,遭遇敵軍埋伏,祖父帶著開國皇帝藏進深山。遇見了這一匹狼,替祖父放哨觀察敵軍好讓他們潛逃,捕捉野味給他們填饑,就這樣等到了援軍。”
水清漪眉頭緊擰,等了片刻,見他沒有再開口,難道是說完了?
他要講的是什麽?
就是說一頭白眼狼會報恩的奇特之處?
電光火石間,水清漪驀地轉過彎來,明白他要說的是什麽。諷刺她不如一頭白眼狼,不但不感念恩情,反倒不領情的倒打一耙!
白皙的麵頰漸漸的染上一層薄薄的粉色,瞪著長孫華錦:“你——”
長孫華錦睜開雙眸,注視著她,挑高眉梢,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水清漪氣絕,別開頭不看他。
“我無心。”長孫華錦不緊不慢的說道,端著茶壺斟茶。臉上的孤冷之氣淡去,眸光漆亮,舉止行雲流水般高雅清蘊。似雪山之巔的蓮,又如林中鬆柏。
水清漪一噎,不怒反笑道:“世子倒是讓我開了眼界,一個男子也能如此胸襟狹隘。”
“承讓了。”
“……”
水清漪驚訝於他氣人的本事,往常都是十句也教他說不出一句。今兒個不但說了一連串,且駁得她無話可說。
忽而間,覺得有些好笑。明明是質問他,怎得到最後成了鬥嘴了?沒有討到好,倒是吃了敗仗。
她不經意間流瀉的笑,令長孫華錦有片刻的恍惚。平日裏待他清冷淡然,有事相求便客套的露出一抹溫婉的笑,卻猶如泠泠皎月般的銀輝,沒有一絲溫度。此刻嘴角一彎淺笑,似破雲而出的暖陽,明媚的揮散了馬車裏的陰鬱沉悶氣息。
察覺到氣氛微妙的轉變,水清漪微抿著嘴角,看了眼玉質雕刻的鳳翎,冷聲道:“你把人送到戶部尚書府便好。”說罷,起身下馬車。
“皇貴妃,你莫要急於對付她。”長孫華錦提點道。
水清漪掀著車簾的手驟然一緊,沒有回頭的跳下馬車。“這麽不想我對付她,你又為何幫助我,把她的人抓起來?我並沒有要求你,你沒有必要勉強。”從她要開始爭取,拚命的要活下去的時候。選擇嫁進靜安王府,那麽皇貴妃便是她的死敵!
即使她沒有要對付皇貴妃,隻要她水清漪的夫君是長孫華錦,玉媚兮便不會善罷甘休!
她又何必做一隻待宰的羊羔?
不掙紮,不反抗的將自己的脖子,送到仇敵的刀下?
水清漪駐足,回頭望著黑蓬馬車,凝思著她的選擇是否正確?長孫華錦與玉媚兮交情非比尋常,定是不願讓他的勢力給她利用對付。而能給她權勢的,並不隻有他一人。
之所以選擇他,是因為不想要傷害真心待她好的人。
可至從遇見李亦塵後,卻總覺得他比長孫華錦合適!
常德見水清漪下了馬車,立即出現在馬車內,對摩挲著鳳翎的長孫華錦道:“世子,宮裏來了消息。三王爺給水小姐脫罪,胡謅小漁村一百多口人全都燒死。水小姐怕是誤會了,您為何不解釋?”
長孫華錦將鳳翎收於袖中,不在意道:“不妨事。”
常德冷峻的麵容上出現裂縫,這都不妨事?那怎麽樣才算有事情?“水小姐都與三王爺抱在一起,您都不計較?”
長孫華錦手一頓,眸色漸深:“鳳翎是三王爺給她的?”
常德見世子有了反應,將宮裏頭傳遞出來的消息,事無巨細的一一稟報,氣憤道:“三王爺不知水小姐是您的未婚妻麽?”心裏嘀咕著,水清漪本就在風口浪尖,竟是不知避嫌,當真是為世子爺不值。
除了長的好看之外,其他並沒有出色之處,偏生世子爺還什麽事兒都由著她鬧。讓她如此不知輕重!
長孫華錦眼睫半垂,手指摩挲著朱砂筆圈出來的地圖。那是她生長的土地,陪她成長的是李亦塵。關係親厚也難免!
指尖一轉,地圖揉碎在手心。良久,輕歎一聲,複又將地圖展平。夾在一本典籍中:“除了她的安危,今後這些事,無須向我稟報。”
“世子……”常德張了張嘴,在他冷冽的目光下,閉嘴。
回到靜安王府,長孫華錦緩緩的步下馬車。一旁等候已久的桂媽媽立即上前,恭敬的說道:“世子,王妃請您過去一趟。”
長孫華錦頷首,去了怡水院。
靜安王妃穿著一襲金羅蹙鸞華服,發髻上斜插一支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淡淡的說道:“坐。”
長孫華錦就著她左手下的梨花木椅坐下。
“今日喚你來,沒有什麽打緊事。原本過兩日就是你的婚期,但是太後娘娘賜婚,由欽天監擇選吉日。你若要早些將她娶回府,本宮便去送個口信。”靜安王妃對長孫華錦素來冷淡,沒有半點的母子情份。言語間的疏離,仿佛是對待屬下。
“不必麻煩。”長孫華錦掃了眼桂媽媽遞上來的茶水,淡淡的收回視線,並沒有接過。
桂媽媽勉強笑了笑。
靜安王妃對長孫華錦的態度不滿,皺眉道:“你在意外邊的謠傳?她若不是長遠侯嫡女,二夫人何必壞了聲譽去城門口給她賠罪道歉?若你不喜,便由你二弟娶了她!”說罷,見長孫華錦波瀾不興,冷淡超然的坐在椅子上。靜安王妃眉宇間染著薄怒,卻也意識到之前的話,說得太過,緩下臉色道:“錦兒,你素來自有主張,本宮管不了你。水清漪的身世雖然低了,但大師說她的八字與你般配。娶了她,可以興旺你。”
長孫華錦嘴角微揚,憶起了第一次與她相見。她說‘我八字不好克夫,你本就是短命鬼,嫁給你沒兩日便守寡了。’
“我並無意見。”長孫華錦眉宇間有著不耐,起身道:“若無事,我便先行告辭。”
靜安王妃給桂媽媽遞了眼色。
桂媽媽強顏歡笑道:“世子,旁的世家子弟及弱冠便可納妾。王妃礙於您的身子,一直不曾給您選通房妾侍。如今,您要成家,按俗禮,該要有幾房妾侍。”說罷,看了一眼站在王妃右側的兩名美婢。“這是王妃千挑萬選,訓練好了的。”
“奴婢浣碧、浣紗見過世子爺。”美婢身著煙霞銀羅花綃紗裙,柔順如綢的青絲上,別著銀絲蝴蝶步搖。隨著她們盈盈走動間,蝶翼一顫一顫,似要振翅而非,映襯得整個人柔媚而清靈。
長孫華錦如湖水澄澈的眸子裏,凝結著薄冰。看都不看一眼,轉身離開。
桂媽媽遞了眼色,浣碧、浣紗立即起身匆匆跟了上去。
“大哥?”
長孫華錦走出屋子,與玄色闊袖錦袍白麵少年迎頭相碰。
“你今日怎麽得閑來見母親了?”長孫儀白淨清秀的臉上,帶著濃濃的笑,極為的高興:“儀兒拜見了母親,能與大哥一起用膳?”看到他身後跟著的浣碧、浣紗,長孫儀白玉的麵龐生紅,抓著後腦勺道:“儀兒險些忘了,大哥要娶嫂嫂了。”
長孫華錦麵色雖淡,周身的冷清卻散了。“莫要讓母親久等。”
長孫儀知曉是長孫華錦同意了,高興的‘噯’了一聲,拔腿跑進了屋子,袍子太大,險些被絆倒。長孫華錦伸手扶住,長孫儀回頭衝他一笑。手忙腳亂的進了屋子,長孫華錦隱隱聽見他親昵的喚了一聲母親。
長孫華錦眸光一暗,步履輕緩的離開。在庭院裏的梨樹下站定,屋裏的慈母孝兒的融融歡笑聲,卻依舊清晰地,毫無阻隔地刺入耳中。
桂媽媽看著梨花樹下,那攏在陰影中的清逸身影。如林中青竹,份外孤清寂寥。回頭睨了眼屋子裏的歡聲笑語,忍不住一聲歎息。
靜安王妃起身按住長孫儀,冷淡的臉上染著一抹慈祥和藹的笑,嗬責的語氣裏帶著濃濃的疼寵:“都要娶親了,還這般毛躁。儀兒,你都好些時日不來看母親,可是功課繁忙?”
長孫儀笑著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在門口張望了一下,急急的說道:“母親,儀兒才兩三日沒有過來。八月就要科考,先生布置了許多功課。您若閑的慌,可以讓大哥陪您解解悶。”
靜安王妃臉上的笑容一僵,沒有再說話。
“母親若沒有旁的吩咐,儀兒便去尋大哥了。”長孫儀絲毫察覺不到氣氛的微妙轉變,雖然十七歲,被靜安王妃保護得極好,還是小孩子的心性。他生得唇紅齒白,一雙眸子極圓,不同長孫華錦狹長內斂的雙目。
桂媽媽送走了兩兄弟,掀簾進屋,動了動唇,欲言又止。
王妃與世子的相處,不是她一個奴婢能說的。
“都走了?”靜安王妃淺抿了一口茶水,惆悵的說道:“他們兩兄弟素來不親近,何時關係這麽好了?”
桂媽媽想說終究是親兄弟,流著相同的血液,自然是要親厚。可她知王妃不喜聽這些,斟酌道:“可能是二少爺看中了世子書房裏珍藏的孤本。”
靜安王妃心裏稍稍好受一些:“日後儀兒需要什麽,告訴我便是,莫要與那人接觸過多。”語氣裏,掩飾不住的厭棄。
桂媽媽應了一聲,便轉身出去。
長孫華錦安頓好長孫儀,將浣碧與浣紗丟給常德:“處理了。”
浣碧、浣紗臉色微白,與水清漪有幾分相似的眼睛,溢滿了淚珠:“世子爺,奴婢是王妃娘娘送來伺候您的人,奴婢想留在您的身旁,求求您別送走奴婢。”
常德看著扶風弱柳,相貌生得極美的兩個美婢,泫然欲泣,極為惹人疼惜。目光閃了閃,沒有想到王妃刻意尋著與水清漪相似的人來伺候世子,是試探,還是如何?
“世子,處理掉,恐怕不妥。”畢竟是王妃送來的人,再不喜,也不該直接弄死。
長孫儀捧著典籍走出來,玄色錦袍穿在身上,腰間佩帶著玉玦,儼然是翩翩少年。看著跪在地上,柔媚嬌弱的女子,心生了憐意。“大哥,今夜裏學堂師兄師弟一同去望月樓吟詩作對。儀兒能要了她們過去,端茶研墨?”
長孫華錦看著他烏黑的瞳仁裏,布滿了期待,轉身進了屋子。
長孫儀知曉,這是同意了。
……
夜涼如水,新月如鉤。
水清漪拿著一疊地契,去望月樓尋花千絕。
花千絕一襲紅衣妖冶,臨窗而坐。手中執著白玉酒壺,望著窗外萬家燈火。忽而,目光一頓,凝視著那一抹纖細的身影,走過青磚地板,穿過長長的人潮,緩緩的向他靠近。月光照著她白皙的臉,清美絕豔,引得眾人紛紛側目,她卻毫無所知。
嗬!她可不就喜歡攪動了一池春水後,便撤身而出。又怎知,旁人是怎樣的混亂?
水清漪察覺到一道灼人的視線,順著望去,便見到花千絕舉杯相邀。不禁加快了腳程,上了二樓,在他對麵落座。環視了四周,蹙眉道:“難得你也酸雅一回,與人舞文弄墨。”
花千絕飲了酒,雌雄莫辨的臉上,嫵媚神態盡顯。一雙桃花眼裏,水波瀲灩,極為的魅惑勾人:“呐!瞧見那兩位端茶研磨的女子麽?我還以為你何時淪落到伺候人的地步,上來照顧照顧你,讓你也伺候爺一回,誰知看走了眼。”
水清漪看了過去,那兩位生的花容月貌,一個唇相似,一個眉眼相似,細看卻又一絲也不像。言笑晏晏,圍繞在玄衣少年的身旁。
“白瞎了一雙好眼。”水清漪譏誚道。
“你也就在我麵前能逞口舌之快,在長孫華錦麵前,就是收了利爪的鵪鶉。”花千絕渾然不在意,若有所思道:“若他不是長孫華錦的弟弟,我都以為他會是你的傾慕者。”
水清漪一怔,就聽到那邊哄鬧聲傳來,玄衣少年拉著二人護在身後道:“你們莫要打趣,若是我的美妾,伺候你們我絕無二話。可這是我大哥的兩個妾侍,恰好我的婢子病了,便央著大哥給我帶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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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親們,煙兒許久沒有萬更了,今天這章寫的卡瘋了,所以到現在還沒有一萬。二更在七點的時候更新,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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