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上下打量了於小魚幾眼,目光最終落在了她那雙按住自己的手上。
眸底凶光未減半分。
“縣衙幾時換了個娘們兒管事?”
“娘們兒?”
於小魚挑了挑眉。
此人看起來雖然凶神惡煞,但從他褪至腰間的華麗服飾來看,也不是什麽小戶人家出來的。
怎麽張口會比市井小民還要粗俗?
“嗬,你算那顆蔥?縣衙什麽時候換人還需要向你報備?笑話!”
於小魚輕嗤一聲,手上微微用力。
那人吃痛,想抽手卻怎麽也抽不回來。
他大喝出聲。
“鬆手!”
“你說鬆手就鬆手?你當你是誰?”
於小魚吃軟不吃硬,手上更為用力,把那人指骨碾的哢哢作響。
那人知道自己碰上了硬茬,眼裏凶光更濃。
“於姑娘,住手,住手!”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木知終於趕到。
他急忙揚聲阻止於小魚。
“於姑娘手下留情!這是邊城梁家的公子爺梁高,和咱們王爺有幾分交情。”
“公子爺?紈絝?”
就著月光,於小魚又打量了梁高一番。
此人不管是穿著打扮,還是神情舉止,完全不像是那些富貴人家隻知道吃喝玩樂的公子哥。
他眉眼間凶光大盛,渾身煞氣透骨而出,看起來不像紈絝反而更像是……
惡霸!
於小魚腦海裏忽然就閃過了這個詞。
自古以來就有人以類聚的說法,便是指每個人都有與生俱來的氣場,而氣場契合相搭的人才會在一起相處。
可眼前梁高不管是氣勢還是言語舉動,根本和納晟源搭不上邊。
於小魚心裏有了數。
她不僅沒有鬆手,還反手一握,將梁高緊緊拽在了手裏。
“和五王爺有交情?那敢情好。我們一起進公堂聽聽你有什麽冤屈?”
於小魚拽著梁高就往公堂裏拖。
梁高不甘心地又掙紮了幾下,可他哪裏會是於小魚的對手?
“於姑娘?男女授受不親,你還是先放手。”
梁高語氣終於和緩了點。
但於小魚哪裏會吃梁高這套?
她一邊拽梁高,一邊眉眼彎彎的笑道。
“嗬,男女授受不親?我都不怕你慌什麽?別說摸個小手不會懷孕,就算會,我也會對你負責到底,別慌!不過梁高,你這右手無名指和拇指下麵的繭子很厚,看來練劍最少也得有十來年了吧,什麽時候有空,咱倆再切磋切磋?”
“你……”
梁高語塞心更塞。
他自認萬花叢中過,什麽樣的女子都見過。
可從未遇見過於小魚這樣的。
不僅武功奇高,還沒臉沒皮!
自己在她手裏連掙紮的資格都沒有,切磋個鬼啊?
梁高直接閉了嘴,任由於小魚拖著自己往前走。
路過木知時,於小魚瞥了眼目瞪口呆的木知,臉上笑意更濃。
“還杵著幹嗎?你倒是快進來啊。人家梁公子可等著升堂喊冤呢,你家王爺人呢?”
“高文書已經去請了,應該很快就會過來。”
木知急忙躬身,額頭上滿是冷汗。
公堂上,此時已是燈火通明。
那幫子臨時湊數的紈絝們早就到了,可一看到被於小魚拽進來的人,眾人不約而同臉色都是微微一變。
有幾人甚至不自在地別開臉悄悄後退了幾步。
一見這個情形,於小魚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這梁高就算不是邊城一霸,也得是紈絝中的領軍人物!
鬆開手,於小魚附身就去看梁高手裏的人頭。
“既然王爺還沒到,咱們就再等等。我先看看你拎來的東西,這女的長得不錯啊,嘖嘖嘖……就這樣死了真可惜。”
於小魚撩開其中一顆人頭的長發,嘴裏嘖嘖有聲。
梁高眸光微閃。
這女子果然不是善茬!
“姑娘好膽量。”
梁高不知是褒是貶地說道。
於小魚卻是連頭都沒抬,又去看另一顆人頭。
“我這人膽小著呢,你和我說話千萬別大聲,不然容易嚇著我。咦,這男的長得倒也眉清目秀,你弄這麽兩顆人頭來縣衙,這不會是對狗男女吧?”
“……”
堂上眾人一陣無語。
就在於小魚看那女子人頭的時候,他們都已經認了出來那是誰。
早在五年前,梁高就大張旗鼓地娶了邊城大戶丁家的嫡女丁妍,當初那十裏紅妝、滿地碎銀的場景眾人至今記憶尤深。
丁家主家在萬悅城為官,邊城的不過是他們一支旁係。
可哪怕是這樣,丁家在邊城也無人敢惹。
梁高也是娶了丁妍以後才一路水漲船高,連帶著梁家一躍成了邊城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
而現在被梁高提在手裏的女子卻是丁家嫡女丁妍!
他大張旗鼓娶回家的發妻!
公子哥們眼裏紛紛浮起一抹駭然和懼怕。
可誰也不敢去告訴於小魚。
於小魚還在打量那兩枚人頭。
梁高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眾人,才中氣十足地回道。
“姑娘好眼力,這確實就是一雙狗男女。”
“哦?”
於小魚長長哦了一聲。
心裏升起一抹疑惑。
都說死人比活人說的話更可靠,於小魚雖然不懂驗屍,但她懂微表情。
細觀這兩顆人頭最後定格的表情都是驚駭。
這說明在死亡發生的那一瞬間,完全是出乎死者意料的。
如果是一對偷歡的男女被人當場抓住,那麽他們臉上除了驚駭還應該留有驚懼、愧疚、緊張一類的同等複雜表情。
可他們沒有!
於小魚直起身意味深長地看向梁高。
“剛才我也說了,我隻是這裏半個管事的。你這事還是等王爺來了再說。”
有了疑惑,於小魚反而沒那麽想知道梁高所謂的冤屈了。
至於他的目中無人,於小魚更是沒放在心上。
反正這是納晟源做主的地方,也輪不到自己跳出來抱不平。
不過……
於小魚打量了堂上眾人幾眼,嘴角微微上揚。
這幫子紈絝倒像是知曉什麽!
於小魚朝著其中一個妖嬈無比的紈絝招了招手。
“那,誰,你過來一下。陪我去後院拿點東西。”
“是,於姑娘。”
那一臉濃濃奶油味的妖嬈小哥急忙快步上前,隨著於小魚離開了公堂。
進了後院,於小魚才笑眯眯地停下腳步。
“說吧,這梁高到底是什麽人,你們怕成這樣?”
“這……”
紈絝微愣,有些遲疑。
於小魚眉尾輕揚,臉上笑意更重。
“怎麽,他還能吃人不成?沒出息!”
“於姑娘,不是我不說,實在是這梁高不好惹啊。”
名為虞陌的公子哥抹了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