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啟本來就白的臉瞬間變得更白了幾分。

他看了看陳星,又望了望桃紅,忽然失聲痛哭了起來。

“小民隻是想試探茹花而已……”

“試探?嗬,你所謂的試探就是用柳茹花的命去試探?”

於小魚輕嗤出聲。

她緩緩走到劉啟麵前彎腰俯視著他。

“你設下圈套故意引柳茹花和陳星去往桃林,你也緊隨而去,所以你親眼看到了陳星逼迫柳茹花,卻眼睜睜放任這幕發生。你以為你不作為,柳茹花事後就會因為此事羞憤自戕?你錯了,當時在桃林的可不止你一人。”

“一開始你喜歡柳茹花不假,也因此選擇了入贅柳家。可柳旭對你的態度卻讓你產生了怨恨,你將這份怨恨轉嫁到柳茹花身上,對她產生了不信任,總覺得她會背叛你,會離開你,所以你害怕又不想放手。而不放手最好的方法,便是讓她頂著你發妻的名頭死去。”

隨著於小魚的話,劉啟臉上驚駭越來越重。

他忽然大聲反駁道。

“不,我沒有!我愛她敬她,又怎會設下這樣的毒計去害她?你說謊,你在說謊!”

“我說謊?嗬,劉啟到了現在你還不承認你心底所想嗎?”

於小魚冷笑不已。

她目光緩緩從劉啟臉上掃過。

“或許你一開始你是為了愛,可後來呢?柳旭看不起你,陳星挑釁你,柳家上上下下的白眼……這些,你早受夠了吧!到了最後,你對柳茹花的感情成了鎖住你的枷鎖,隻要柳茹花死了,你就能徹底離開柳家對不對?”

“不管柳茹花發生了什麽,她到死都還是你的妻子。你成功抓住了她卻也永遠的失去了她!劉啟,你親手把你最愛的人送到了別人身下,你還有臉說你是個男人?你是個男人麽?”

於小魚這話猶如一把把利刃,直戳劉啟心窩。

劉啟再度崩潰。

他跪坐在地上哭得歇斯底裏。

“我,沒有……我真沒有……我就是想試探一下她對陳星的態度,我沒想到……”

“你目睹了陳星惡行,你明明有機會救她,可是你沒有!當時她應該看到你了吧?可她沒向你求救,因為她沒有臉再麵對你!劉啟,是你親手逼死了柳茹花,你還好意思喊冤!你哪裏冤了?”

於小魚言語狠厲,一條條細數著劉啟的罪狀。

劉啟隻是伏地痛哭著。

於小魚的話如同詛咒一般,化為了柳茹花最後那雙滿是絕望的眼睛,在劉啟眼前不停浮現……

那時,他隻是邊城一個默默無聞的小木匠。

老天給了他一張勝於常人的麵容,也給了他一顆驕傲、敏感又自卑的心。

他自詡懷才不遇,又期盼一飛衝天。

柳茹花選婿則是一個機遇。

那日,春好。

劉啟站在人群中鶴立雞群,身著月白撒花長裙的少女眉眼含笑,手捧繡球一眼便認定了他。

就此也將命運交到了他的手中。

那夜,拜堂之後他顫抖著手掀開紅蓋頭……

雀躍無比又滿懷感激。

劉啟怎麽可能會不愛柳茹花?

柳茹花不止亭亭玉立、溫婉大氣,還可以帶劉啟離開當時的處境,讓他少奮鬥二十年。

她敬劉啟、愛劉啟。

給了劉啟身為一個男人的尊嚴!

劉啟也以為隻要對柳茹花好,柳家就能對他另眼相待。

可事實卻不是這樣。

不管劉啟做了什麽始終改變不了他低人一等的尷尬身份。

柳家並沒有人因此高看他一眼。

甜蜜過後,怨恨和不滿猶如毒蛇一般悄然滋生。

而陳星那無底限的挑釁則成了最終催化劑,劉啟在不安和自卑之間糾結,想離開又舍不得。

想留下,卻心有不甘……

於是他顫抖著手寫下了那張催命符!

他以為將柳茹花的命運交給老天便是最好的選擇,卻不想因此葬送了自己最愛的人。

人世間,最不可試探的便是人心!

公堂上隻有劉啟的痛哭聲,眾人皆是滿心唏噓。

納晟源眉頭微蹙,朝著一旁衙役冷聲道。

“煩死了,把他拖到一邊哭去。把柳陳氏、秦妙音和柳旭帶上來。”

很快,那三人便被帶了上來。

柳旭並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他一上堂就聽到劉啟的哭聲,不由嫌棄地看了劉啟一眼。

“廢物!”

輕聲嘀咕出這兩個字,柳旭跪在了一側。

柳陳氏被柳旭囚禁了數日,現在狀態也好不到哪裏。

臉色泛黃的她一看見秦妙音,心裏就咯噔一下,哆哆嗦嗦的跪在了柳旭身後。

緊接著她又看到了桃紅、陳星和劉啟,心裏更為忐忑起來。

就連手腳都在顫抖。

瞥了柳陳氏一眼,納晟源唇角輕勾,薄唇輕啟。

“剛才陳星已經承認是他加害了柳茹花,現在你們可還有話要說?”

“什麽,陳星認了?”

柳陳氏不敢置信地問道,聲音都在發顫。

納晟源唇角揚得更高。

“嗬,還想說你這外甥是無辜的,隻是一個苦命之人麽?本王見過的刁婦不少,卻還未曾見過你這樣的。陳蓮,你真以為你在木縣的過去都煙消雲散了?怎麽可能!”

語畢,納晟源輕拍了兩下手。

兩個紈絝公子哥急忙捧著厚厚的卷宗送了過來。

“請王爺過目,這些都是從木縣調回來的案宗,陳家祖宗八代都在上麵了。”

“嗯。”

納晟源輕哼一聲。

他不耐煩地翻了翻那些卷宗,隨手扔了一卷在柳旭臉上。

“好好看看,你找回來的是什麽人?你還有臉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你這夫人過去可精彩多姿了,話本子都不不敢這麽寫。”

柳旭一抖,急忙撿起了那卷案宗。

納晟源還在繼續吐槽。

“她未及笄之時便與人私奔,生下一兒一女,隨後改嫁一商戶,又生了一個兒子。哦,對了,她陳星可不是她什麽外甥,而是她與那商戶的親兒子。隻有你眼瞎,還把魚目當珍珠好好捧著,柳旭你半生清明這下全毀了。”

“不,不會吧……”

柳旭哆嗦著翻看卷宗,哪裏肯信納晟源的話。

於小魚輕笑一聲。

“嗬,改頭換麵、人生重來又不是什麽難事,怎麽就不可能了?桃紅也是她所出,你就沒查出桃紅生父是誰麽?”

“是,是誰?”

現在柳旭已經抖得如同風中落葉,整張臉都灰敗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