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蔽日的夜,邊城縣衙無比平靜。
但隱藏在平靜表象下的則是無數席不暇暖的忙碌。
這夜,奚祥和恒淩連夜帶著木宅的地契奔赴萬悅城;
這夜,那幫子紈絝公子哥們又是夜審陳星,又是去柳家拿人的,還有幾人趕往了木縣;
這夜,共有五批刺客摸進縣衙自投羅網卻都無一例外地撞在了於小魚手裏,全部自戕而死;
這夜,納晟源忙裏偷閑看了十五頁兵書,處理了一堆子破事;
這夜,木知一直守在納晟源書房外,將那小人拉屎的詭異姿勢練習了數百遍。
當天邊悄然泛起一抹魚肚白時……
縣衙三聲升堂鼓響徹邊城!
第一個被帶上公堂的便是劉啟。
作為柳茹花一案最初的被告人,劉啟此際跪在地上,耷拉著腦袋臉色灰敗無比。
瞥了眼堂下頹然之人,納晟源依舊是那副不正經的形象歪靠在椅子上。
他抿了兩口茶,才懶洋洋的開口問道。
“劉啟,本王已經給了你一夜時間,你想得如何了?”
“回稟王爺,小民已經想好了。隻要小民所知之事,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於小魚眼皮子不由輕跳了兩下。
這就特喵的就是個陀螺精投胎,非得挨夠了鞭打才能舒坦說話。
納晟源唇角微勾點了點頭。
“那說吧。”
“小民自打入贅柳家後,對妻兒老小盡心盡力,可小民之妻卻背著小民與她表兄陳星韓壽分香。柳家上下也未曾善待小民,對小民極盡侮辱之事,柳茹花出事後,柳旭更是無中生有,栽贓陷害於小民,將小民作為凶手扭送到了縣衙,還請王爺替小民伸冤!”
劉啟語畢,公堂之上鴉雀無聲。
於小魚腦海裏閃過了無數個我擦……
翻臉不認人也不帶這樣玩的吧?
一晚上被告就變原告了!
納晟源顯然也被劉啟這番話給弄懵了,他清了清嗓子提醒劉啟道。
“咳,咳,咳……柳燁可是你的親骨肉。”
“回王爺,小民知曉柳燁為小民骨肉,可這並不影響柳茹花的叛離之舉。”
劉啟仰起頭一副豁出去的神情。
他一口咬定了是柳茹花背叛了自己,自然也就把柳茹花之死歸結在了陳星身上。
劉啟這招不可謂不漂亮。
隻要能坐實當晚柳茹花是和陳星在桃林偷歡,那麽他就能把自己從這個案件裏徹底摘出去。
於小魚忽然很替柳茹花不值!
之前劉啟還是一副情深不渝的人設,可沒想到一夜之間他就自打巴掌,將髒水潑向了自己發妻。
原來癡男和渣男隻是一念!
“劉啟,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訴你,柳茹花在桃林是被迫的。”
於小魚插話道。
劉啟卻是一臉不信。
“若是被迫,她為何要去?於姑娘,她明知那字條並非出自於小民之手,可她還是去了,不就是有所期待?”
“嗬,她是明知麽?”
於小魚輕嗤出聲,眼裏滿是失望。
納晟源立即心領神會,揮手讓人帶上了桃紅和陳星。
幾個紈絝將陳星架上了公堂,看他連路都走不穩,於小魚就知道他昨晚上並不好過。
陳星懨懨的跪在一旁,陰鬱眼神在掃過劉啟時浮出了幾抹怨恨。
納晟源並不理會他,而是將目光落在了桃紅身上。
“桃紅,你說劉啟給你家小姐遞了字條約她去桃林,你家小姐是否知曉那字條不是出自於劉啟之手?”
聞言,桃紅有些詫異。
“那字條分明就是姑爺所寫,奴婢認得姑爺字跡。”
納晟源挑眉,望向了於小魚。
於小魚搖了搖頭。
像紅菱那樣能隨意模仿字跡的人畢竟隻是少數,於小魚並不覺得陳星也有這樣的本事。
果然,紅菱話音才落,劉啟那邊就喊了起來。
“小民未曾寫過字條。”
砰!
納晟源將手裏驚堂木啪地一聲拍在了案機上,望向劉啟的目光中滿是冷然。
“本王問你話了麽?”
劉啟一縮脖子閉上了嘴。
納晟源這才望向了陳星,滿臉玩味。
“陳星,那夜你為何去往桃林?”
經過昨夜陳星竟變得老實了許多,聽到納晟源問話,他急忙抬起頭有氣無力地答道。
“回王爺,小民是見到劉啟給表妹的字條後才借機過去的,此事桃紅可作證。小民隻是想去看看,表妹能否回心轉意。”
“回心轉意?你不是說柳茹花同你兩情相悅嗎?”
納晟源語帶譏諷。
陳星眸光黯淡地垂下頭。
“小民自知身上還有更重之事,表妹之死小民也無需再掩飾,確實是小民對表妹死纏爛打,糾纏不放。”
“嗯,到了桃林以後你都幹了什麽?”
納晟源微微點頭。
與柳茹花案件相比起來,陳星私下為青蓮國辦事的舉動顯然要嚴重許多。
陳星也知這個理。
所以在柳茹花的事上他放棄了掙紮。
“到了桃林後,小民向表妹求歡卻遭到了她拒絕。小民心儀表妹多年,自然心有不甘,當時腦子一熱就不管不顧地……都是小民的錯,小民願意承擔後果。”
說完陳星俯在地上,一副心甘情願的認罪模樣。
“當時表妹不從小民便用了強,興許是小民情急之下沒控製住力度,所以表妹才意外身亡。但小民發誓,絕對不是有意要表妹性命的。”
陳星說到這個份上,案件貌似已經有了結論。
可於小魚還是搖了搖頭。
納晟源朝著文書招了招手。
“你驗出來的結果如何?”
“回稟王爺,字條上的字跡和劉啟平日的字跡一模一樣!不管是筆鋒走向還是下筆力度,分毫不差,那字條確係出自劉啟之手。”
縣衙文書躬身答道。
納晟源嘴角嘲諷更重,他挑眉望向劉啟。
“高文書在縣衙供職十多年,對於字跡比對本王不敢說百無一失,卻也很少出錯。你若不服,本王還特意從歙縣和木縣叫來了那邊的文書,要不要讓他們把驗的結果也和你說一下?”
聞言,劉啟臉色發白卻緊抿嘴唇不說話。
納晟源目光冷厲地瞥了他一眼。
“一開始本王也以為你是因為情深才刻意隱瞞了桃林所見,可昨日才明白過來,你對柳家怨恨早已深入骨髓,你哪裏是在替柳茹花的聲名著想?你分明就是在推波助瀾!”
“王爺,小民……”
劉啟想要說話卻被納晟源冷聲打斷了。
“字條為你所寫!你告訴本王,你故意選陳星在場之時,給柳茹花那樣的字條是想作甚?”
納晟源聲音冷冽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