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話說錦春受到嬌棠的折磨,但因有幾匹通人性的老馬看護,竟然也安然活了下來。嬌棠也不敢將她往死裏整,到底要給石然幾分麵子,反正,要弄死錦春,有別的法子,並不急在這上頭。隻是柳芙蓉想法不同,她就是要讓錦春早點死了才好。

這一晚上,柳芙蓉又將嬌棠叫了去,說今夜石然外麵有應酬,擇日不如撞日,索性今天就動手。嬌棠聽了,手心手背就打顫兒。

柳芙蓉很不滿:“怎地?你害怕了?”

那嬌棠就戰戰兢兢地:“姑奶奶,我怕事後爺知道了,會打我,也會變著法地弄死我!”

柳芙蓉就冷笑一聲:“看把你嚇的?到時,人已經死了,石然也不能將你怎麽!若他真要對付你,放心,我會替你求情!”

嬌棠聽了,心裏就又放心許多,膽子也更大了,因問:“姑奶奶,果然要將她投了水?”

柳芙蓉點點頭。“就是那樣才好!投到水裏,被魚吃了,留一個屍骸,誰還知道誰呀?就是這樣才幹幹淨淨!”嬌棠聽柳芙蓉說這話,自在嫻熟,倒像是以前也演練過一番似的。

“那我聽姑奶奶的安排!”

柳芙蓉就叫嬌棠過來,在她身邊咬了一番耳朵。嬌棠領命而去。那柳芙蓉就站在那芭蕉樹下淡淡冷笑,這動真刀真槍的事兒,她不去沾這個血腥。隻需動動嘴皮子,自有那些傻瓜替她擋儈子手。嗬嗬……如果石然真的怪罪,那也隻能將嬌棠推出去了!大不了,多給一點銀子給她娘,也就盡了情了!

嬌棠得令,很快就拉了馬氏到了錦春住的馬廄前。那馬氏兩手叉腰,臉上止不住的得意之色:“錦春啊,來,舅母給你送飯來了!”

這馬上就要去閻王水鬼了,自然不能叫她做個餓死鬼!馬氏備了豐盛的飯菜,雞鴨魚肉都有,還有一碗白米飯,一一擺放在錦春的麵前。那架勢,更像是拜祭品。

馬氏說完,抬頭看了下月亮。下弦月,外麵黑不隆冬的,正好行事。要說,馬氏這心裏頭還真的挺佩服柳芙蓉的膽兒的,到底是太師夫人,瞅準了就幹,哪有那許多的拖拉?想自己要在十年前,一把將錦春就推到水裏,謊稱她落水淹死了,哪裏有現在這樣多的煩惱?

馬氏叫來自己的兩個心腹婆子,許了她們許多的好處,務必叫她們以後死心塌地。這兩婆子,也是柳芙蓉送了給馬氏差遣的。馬氏天天給她們吹風,又陪她們喝酒,說這府裏的奶奶,以後跑不掉就是嬌棠了,反正準沒錯兒。那兩個婆子給馬氏洗腦洗的更是言聽計從。

錦春心裏一警,這個時候,冷不丁地,馬氏給自己送東西吃,黃鼠狼給雞拜年,準沒按什麽好心!何況,一個時辰前,一個婆子已經給她送了碗餿飯。莫非……

錦春不是不知道馬氏和嬌棠恨自己,還有柳芙蓉。她聞著噴香的飯菜,透過馬廄屋頂漏出來的一點星光,看了下天!此時馬廄裏的幾匹老馬也嘶啞鳴叫個不停!錦春大吃一驚!她突然想起,在前世就是這幾匹老馬被人趕著車,將五花大綁的自己送到了郊外……

下弦月!今天也是下弦月!錦春再算算時間,今天是陰曆十月二十四,恰好是自己前世被她們綁著投河的那一天!算算日子相同,前世今生,又要重演?不不不,錦春連連搖頭!這碗飯,不管裏麵有沒有毒,她堅決不吃!

嬌棠見錦春靠在牆角,就是不動碗筷,她真的不想磨嘰了。外麵,那幾個婆子正等著行事呢!這時間不能耽擱!如果自己利索地將錦春弄死了,少不得得到柳芙蓉的誇獎,既有了這個投名狀,那以後不愁當不上府裏的正主!想著前途一片大好,嬌棠更是急不可耐了。“錦春,你到底吃不吃?”那碗飯裏的確瘮了藥,但卻不是毒藥,卻是

迷藥。

柳芙蓉可不那麽傻,這人中毒死了,骨頭也是黑的,如果石然抓住了,自然落下石錘。所以還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投河,如果屍骸被水衝走了,那更可以說錦春是自個逃走了,橫豎與她們無關。

錦春一言不發。

“來人,給我往她嘴裏灌水!”嬌棠帶了瘮有迷藥的水。她想過了,如果錦春堅決不吃,那還有第二個方案。

馬氏說這事兒自己來就行。可當她一靠近錦春。馬廄裏的幾匹馬就撒開蹄子,要往馬氏的身上踢。馬氏嚇了一跳,心裏也害怕,怎麽這些馬兒這樣邪門?她又大著膽子再靠過來,馬兒們還是不依不饒地伸著蹄子。馬氏很惱火。嬌棠就叫幾個馬夫們過來,將馬兒牽走,僅剩一匹拉貨的小馬。

馬兒嘶叫著走了。馬廄裏恢複了平靜。“我說,錦春,今天你不吃也要吃,不喝也要喝!你不要指望有什麽救星,告訴你,柳石然今天出去了,明天早上才會回來!至於那阮成和趙督頭麽,早就被柳石然趕出渭城了。對了,我還忘了告訴你,香兒呢,被我叫人拐走了賣了,她壓根沒來得及和阮成一道,現如今隻是在揚州哪處館子裏被媽媽們逼著給客人吹拉彈唱呢?哈哈哈……”

什麽?錦春聽了,眼睛都瞪圓了!香兒!香兒竟被嬌棠賣了在那些歡場?一霎時,錦春豁出去了,她不想活了,她要和嬌棠拚命!她伸出兩隻手,死死地掐住嬌棠的喉嚨,掐的嬌棠喘不過氣來。

馬氏嚇住了,見錦春要弄死自己的女兒,自然要過來幫與。馬氏使出渾身的勁兒,踢打錦春,但錦春就是不鬆手。為了香兒,她要殺了嬌棠!

馬氏見狀不妙,在後頭拿起一塊鑽頭,猛然對著錦春的天靈蓋砸了上去。錦春支撐不住,眼毛錦春,一下子在昏倒在地。

嬌棠見自己的衣裳都被錦春扯的七零八落的,心裏更是氣惱,對著錦春的屁股又踢了狠狠幾腳。馬氏就道:“行了,我的兒!早些將她抬出去扔了完事,那角門外的兩個婆子,已經另備了馬等著了!”嬌棠點頭,馬氏吹了一聲哨,打開角門,兩個婆子果然麻溜地進來,將錦春抬了就往角門外走。四人合力,將錦春拉上了馬車。月黑風高,婆子點了燈籠,嬌棠和馬氏坐在車裏,看管錦春,提防她猛然醒來。那兩個婆子是個趕車的好手,得得得地,很快就將車趕到了郊外的渭水邊。

馬氏下車,對那兩個婆子使了個眼色。婆子得令,將錦春抬了就下車,瞅準了一個地方,就要將錦春往湍急的水裏扔。嬌棠和馬氏得意萬分,可萬萬沒想到,身後竟然響起了柳石然的聲音:“給我放下!”

啊?馬氏和嬌棠瞬間嚇破了膽。咚地一聲,錦春被扔在了地上。柳石然外出應酬,抄小道兒從護城河回城,意外看見前方那輛車上掛著的燈籠上,竟然寫了個柳字。石然驚愕,便將馬車停在一旁,看看他們到底要幹什麽。哪裏知道,借著燈籠的光,他一下看清了嬌棠和馬氏,她們正要將一個人投著往水裏送。

石然馬上意識到了不妙。他三下兩下地走過來,看著站在這裏,身子戰戰兢兢的四個人,石然拿起燈籠,又照了一下地上躺著的人,果然是錦春!

石然雖然憎恨錦春的無情,但卻不想弄死她!這是誰這樣的膽?石然就叫兩個婆子先說。那兩個婆子想嚇的尿都出來了,眼睛看著馬氏,口裏卻一句話說不出來。石然沒好性兒,幹脆一拎一個,將兩個婆子都扔進了水裏,一聲水花兒也不濺。

馬氏若不是被嬌棠死死拽著,現在隻怕也被石然扔下去了。“說!誰的主意!”

“爺,是……姑奶奶……”嬌棠頭昏腦漲的,早已被柳石然嚇住了,心裏哪還想起柳芙蓉的告誡?

“此話當真?”

“自然是真話。這一切,都是姑奶奶的安排。”

柳石然不說話,轉身一把將錦春抱進了自己的馬車。他又命令馬氏和嬌棠,“你們也回去,做個活口對質。”

這一晚上,柳府一直燈火通明到白晝。石然剛進府,不想又出了事。那張慕古慌張趕來稟報,說關在地牢裏的陸放,不知怎麽地就逃走了!

石然更是惱怒。“那地牢不是你看管的嗎?”要論責任,自然是張慕古。

“爺,我……我沒大意啊……我實在不知道他怎麽出去的……這事我也蹊蹺……”張慕古哭喪著臉。

石然深呼一口氣,現在他沒空問陸放的事,此事先緩一緩。“你先不要伸張,我料定他走不遠,畢竟他身上有傷。你派人就在這城外,給我好好搜索,我不信沒他的下落。”張慕古見柳石然並未多責備他,心裏一緩,趕緊做了保證,領著人下去了。

石然就叫人將錦春先送去他的書房,然後去找姐姐柳芙蓉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