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所在管控區內, 店長為了體貼她是女孩子,讓她服務最偏僻,光線空氣流通最不好的位置, 那裏平常客人少。

可偏偏那天客人爆滿,犄角旮旯也坐滿了人。

林安安不得不上前替他們打開餐桌上的平板。

這家餐廳,很高級, 每個餐桌上都有一個屏幕用來點餐, 由於太高科技, 用指觸不太方便, 好多人都不怎麽會弄,隻能服務生拿著電容筆幫忙。

今天顧尚延帶了幾個兄弟,還有寧嘉來吃飯,他一屁股就坐在了那個有平板的主坐上。

這群人裏, 一半的人她都認識,隻是今天大家看到她,硬是一個招呼也沒打。

李嘉憲沒有, 魏赫宇沒有, 就連寧嘉也沒有,一個個都裝作不認識她一樣。

看來都很給顧尚延麵子,很聽話。

林安安走過去也裝作不認識, 沒什麽溫度的問大家:“要吃什麽?”

她說話的時候, 並沒有抬頭, 低頭操作著平板,平板在顧尚延麵前,她操作起來被他擋著不太方便。

她瞥了一眼沒眼色的男人, 默默無言。

剛覺得他沒眼色, 顧尚延突然將自己的腿分開, 露出一小點縫隙,讓她走了進去,這下方便多了。

但她後麵才意識到,這個姿勢有多曖昧。

大大相顧無言,也沒有人主動點菜,顧尚延倒是開口了:“要十碗招牌湯麵就行了。”

林安安問他:“大碗小碗?”

沒得到回應後,她又問了一句:“大碗小碗?”

四周沒人吭聲,都等著顧尚延開口。

又過了幾秒,身後的人懶懶散散的說:“大碗。”

林安安操作平板,輕點十下招牌牛骨湯粉麵,正要離開,他又說了:“一碗不要麵,隻留湯和肉,有個吃素的,一碗不要蔥花,一碗不要香菜,一碗蔥花香菜多放點,一碗辣椒油多放,一碗辣椒油少放,

一碗隻放骨頭不放肉,一碗隻放肉不放骨頭,剩下的都沒要求,哦對了,隻放肉不放骨頭的那碗打包,還有,這裏有人愛吃蒜,在準備一小碟生蒜。”

眾人都驚呆了:“......”

很難不懷疑這人是故意的。

林安安瞥了一眼表情淡然的男人,看起來不像在開玩笑。

聽完這麽一長串,林安安捏著電容筆,低頭,微微咬牙,忍耐,又將腰彎下去,一個字一個字手寫備注。

她不是記不住這些,而是廚師直接看菜單做菜,必須備注。

大家都沒敢開口,隻是,寧嘉的眼神有些不對勁,低頭寫字的林安安都能感受到她灼熱的視線。

不用猜,知道她在想什麽。

就是她這樣彎著腰撅著,顧尚延又是大爺,不肯起來,在她後麵坐著。

糟糕的姿勢。

林安安寫到一半時,聽見顧尚延漫不經心的打了個哈欠。

他到哪都這麽懶懶的。

寫完後,她一分也沒有多停留,拔腿就走。

本以為他們走了就走了,誰知臨走前,寧嘉來找她了,林安安盯著她,沒說話。

心裏憋著一股莫名的氣,林安安對她從來沒有好感這一說,雖然她很喜歡寧嘉這種性格的女孩子,但,有些事情就是沙漠中的細沙那樣,想控製,卻把握不住的。

林安安視線朝她腿邊看了眼。

寧嘉手裏提著一碗打包好的湯麵,表情猶豫了會兒,將手裏東西遞給她。

林安安不懂她的意思,沒接。

寧嘉過了半晌,才不在意的笑了笑:“他給你的。”說完,她也不管林安安要不要,直接將麵放在她旁邊的桌子上,走了。

林安安盯著那碗麵,心想,他是誰。

還能是誰。

手心的肉,已經被自己掐到發紫了。

下班後,她將那碗已經冷了的湯麵拆開,入目是剛剛那一份鮮美的湯麵。

她美眸裏似乎有東西裂開,似乎沒什麽波瀾,淡淡的重新合上。

一時不知怎麽處置這份麵。

臨走前,林安安還是把麵帶上了。

不能浪費。

全是肉的麵。

多少人連白麵都吃不起呢。

——

大四了,學習壓力比前兩年大很多。

何以見得呢。

有人說,從顧尚延這二世祖都開始學習就能看出,但是他有錢有勢的,學習對他來說算什麽。

有人說,他是為了女朋友,寧嘉。

寧嘉學習好,有涵養,肚子裏有墨水,當然喜歡另一半也好,會監督他。

笑話,顧尚延何時被人管住過,何時主動努力過。

以前和林安安這個才女在一起時也沒見他被改變,林安安學習可比寧嘉強多了,可想而知,還是寧嘉牛。

這些話,都是她從別人口中聽到的。

當初,顧尚延也曾問過她,他沒有她優秀,會不會嫌棄他。

當時的她,嫌棄談不上,但至少不怎麽喜歡。

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不可能永遠靠著家裏活著。

剛開始,林安安是不信的,覺得他肯定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堅持不了太久。

後來她錯了,顧尚延堅持的久,而且堅持的好久。

久到她都快忘了他是個從來不愛上課的人了。

但是有一點隻有少部分人知道。

他曾經也是一個學霸,隻是被謝淑華給害了。

顧尚延到底是有先天優勢,腦袋靈光,而且高中也是大學霸一個,幾次考試下來,都考的不錯。

相對於大學四年來說,短短一學期短時間的進步,著實讓人驚歎。

他們一學?????期沒聯係了,林安安忙起來,也逐漸淡忘了她曾經和這麽一個人談過戀愛。

隻是,她不會再騙自己了。

她承認,安靜的時候,會想他。

那人,是極品。

承認了又怎樣。

男人又不是隻有他一個。

——

桐春十二月的風,帶著冰霜。

氣溫忽上忽下,弄壞人心緒,室內比室外還要冷,都是常態。

今年冬天比前一年還要冷,冷十倍。

林安安由於作業沒完成,早早的穿著棉衣到自習室學習。

淩晨,天暗沉沉的。

偌大的學校此刻端靜悄然,還未蘇醒,裏麵有層層疊加的酣睡聲,外麵無聲孤寂。

轉念一想,卻也映托這世道人人都並非孤身一人。

路過食堂買了點早餐,倒還是有一些早起的。

林安安習慣到人少甚至沒人的地方吃早餐,淑女的氣質,是從小到大被養成的。

她本來想買自己最愛吃的雞蛋醬油蔥花餅,可是太好吃的東西,總容易搶不到。

來到沒人的教學樓樓道內,她默默蹲在樓梯間吃著紅豆薏米沙包。

小小的身子縮在角落,孤零零的。

很冷,很心慌。

但是她已經免疫了,孤獨什麽的,都是成長的必經之路。

吃著吃著,她倏然聞到了雞蛋醬油蔥花餅的香味兒。

她微微探頭,挪在樓梯扶手旁,坐下,往下看。

“給你買的,吃吧,這個超級好吃的!”寧嘉最近狀態越來越好了,隔著一層樓的距離也能看出她麵目唇紅齒白。

林安安沒看太久,收回眼,接著啃自己的紅豆包。

包裝袋嘶啦嘶啦的聲音有點燥。

“嗯,你怎麽也喜歡吃這個,很重口味。”顧尚延嘴裏含著東西說。

他們在一樓,開了門,也並未關緊。

林安安縮了一下身子,將帽子蓋在自己腦袋上,心裏略有怨念。

冷風吹的她不舒服,以至於她沒有聽清,他說了“也”。

“也?還有誰愛吃啊,我覺得超級好吃啊,它有一種很讓人陶醉的香味,特意起的特別早給你買的!吃嘛吃嘛!”寧嘉說。

林安安這才快速向下瞥了一眼,想起,他們兩個之前,從來都是他給她買吃的。

顧尚延似乎笑了一下,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腦袋,回避那個問題:“挺乖,辛苦了。”

林安安咬紅豆包的嘴愣住了,心房的血液像潮水,又開始激起層層波浪。

乖這個字眼,他從來都是在**給她說過。

現在這麽一開口,害得她又想到了某些畫麵。

嗬。

以前她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原來自己也這麽色心泛濫。

可又能怎麽辦,隻能為無解哀愁,為無處發泄的欲望買單。

她咬下一口包子,咬的有些重。

“當然幸苦,不過,你給我吃一口就不幸苦了,啊——”寧嘉的聲音,像喝了有一升蜂蜜似的,甜的發膩。

林安安將臉縮進高領,嘴小幅度咀嚼,盯著他們那,沒什麽波瀾。

顧尚延沒如她的願,一口全塞自己嘴裏了,引得寧嘉跳腳。

“顧尚延?你...”

林安安不知怎麽的,不自覺提了下嘴角。

收回嘴角後的某一瞬間,覺得自己很壞,非常壞。

心裏麵在笑,寧嘉沒吃到他的餅。

她早就知道自己想錯了,她以為顧尚延為了寧嘉改變了,事實上,他們兩個在一起這件事,到現在都是謠言。

可以前會無縫銜接的顧尚延,很久沒有過女人了這件事,也是真的。

大多猜測他是在追寧嘉。

林安安不以為然,她有她的想法。

他其實,也根本沒有多喜歡寧嘉,不然不會在外麵不收斂,在她這更甚。

笑著笑著,就笑出了聲。

這聲笑,乍一聽,聽不出什麽,但那雙眼睛,就是一瞬間投了上來。

她在樓上與他對視,嘴角狡黠的笑毫不遮掩,越笑越濃。

遠遠的,她能看清他的所有樣子,而他,隻能看見她藏在帽子低下的那雙發紅的美眸,和她不懷好意的笑。

他眯著墨眸看了一會兒,收回了眼。

林安安默默的吃著快涼透了的早飯,小腹的墜痛感驟然襲來。

門沒關緊。

都怪他們。

一個人的時候,她總是這麽嬌。

上一秒還在嘲笑,下一秒就哭了。

樓下的交談聲小了,直到消失。

也許人已經走空了。

但打火機的聲音響起時,才知道,沒走空。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