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安從車水馬龍的街道裏走出來, 攔了一輛出租車。

夜晚的醉意朦朧在無聲中悄悄浮現,忙碌的生活,一個人, 再濃的醉意都是空城。

她去了一個17歲的女孩子家中,女孩子人挺乖,聽話, 學習基礎也不錯, 給她講起來並不費力, 所以她不僅沒有拖堂, 還提前十分鍾結束補習任務了。

臨走前,還拿到了女孩子媽媽熱情送的一盒剛買的東區大草莓,一個個快趕上手心那麽大了。

家長的熱情無法拒絕,她禮貌手下。

也算是接受一次別人的禮物了。

林安安打算自己慢慢走回去, 邊走邊瞧瞧附近有沒有需要人的地方。

林安安手裏拿著紅潤的草莓,小口小口的吃著。

姑娘人白淨,表麵看起來乖的不成樣子, 拿著草莓小口輕咬, 頗像十六七的小姑娘。

林安安心情還算好。

路過一家奢飾品店時,林安安停了停腳步。

一般這種地方,會找年輕的姑娘兼職。

剛起步的腳, 沒走幾步, 又停了下來。

林安安鬆開嘴, 放下手中的草莓,看了一會兒也正在看她的女人,無味的收回眼光。

身後突然傳來高跟鞋的聲音。

林安安還沒來的及回頭, 就被扯住了頭發, 她立刻痛呼出聲:“啊......”

林安安的頭發已經很長了, 被這樣光明正大的拽著,很明顯。

她蒼白著臉,眼內含恨,轉過去冷言道:“鬆手。”

謝淑華今天抹的口紅,紅豔豔的,嘴唇一勾,風情萬種。

“你做什麽去,買首飾?要我給你買嗎?”

林安安冷笑,有抓著人頭發說這種話的嗎。

“不勞煩顧夫人了。”

謝淑華聽到這個顧夫人,笑的諷刺:“你不用刺激我,你明明知道,我已經不是顧夫人了不是嗎?我早就被趕出來不是嗎?”

謝淑華臉色倏然變得可怕,手使了點勁:“再敢叫我顧夫人,我撕爛你的嘴。”

林安安一點都不怕,笑的自若:“你試試。”

謝淑華愣住,良久,她突然鬆開了手,雙手環著胸:“丫頭,一年不見,你確實也沒變多少。”她用那雙勾人但駭人的眼睛盯著她未經涉事的純潔小臉,有些嫉妒是刻在骨子裏的:“還是那麽不自量力,拎不清自己的份量。”

林安安被他鬆開,背挺得直直的,不肯認輸。

謝淑華譏諷的看了她隻會兒,眼睛朝她後麵看去,倏然變了變臉色。

正巧,她來電話,裝膜作樣的接起電話,仰著高傲的脖子,踩著高跟走了。

林安安在原地,感受著四麵八方帶來的狼狽。

一年了,某些應該在局子裏的人,過的還是那麽滋潤。

多可笑。

不知道父親母親在異國過的滋不滋潤。

林安安已經沒了找兼職的心思。

想回家洗澡,洗頭。

走了大概一百來米,她停下。

距離短,但速度像蝸牛,走了整整四五分鍾。

回想起剛才謝淑華往她身後看的眼神,想必是遇到不敢見的人了。

她垂著腦袋,安靜的讓人心生憐惜,腳鋒一轉,回頭看去。

意料之內,有一群人四仰八叉的紮在電線杆附近。

顧尚延也在呢,隻不過,別人是不著調的聊天,他是不著調的撩妹。

他身邊有個不認識的妹子。

林安安心裏,突然冒出一個想法,麵無表情朝他走過去。

她在他麵前站定,正在偏著頭和女人講話的男人夾著煙放嘴裏放的東西一滯,抬起頭,那雙略微頹廢的墨眸,此刻竟有些禁欲的味道。

他一個大男人,蹲在街邊,撩妹,抽煙。

一個地痞二流子。

她垂著眸,看著他的眼神沒什麽溫度,用清冷的聲音說:“你想和我複合嗎?”

顧尚延剛又準備放嘴裏的煙,又被拿下,不懷好意,勾起唇。

她這麽一出,他覺得挺新奇的。

尤其是旁邊的兄弟們,都住嘴屏息,吃瓜看戲。

他旁邊的女人,其實也認識林安安。

她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拋出了橄欖枝,行為蠻怪異。

看著他的眉梢**了幾下,沒說話,但有一點也很明顯。

他沒有拒絕的意思。

顧尚延直直的凝視她,一秒也沒再離開。

上一次被一道視線凝視那麽久,還是小區樓下她喂過的流浪狗,狗每次看到她,都期待她能給它帶來點食物。

又等了一會兒,顧尚延從欄杆上起來,將煙頭掐滅,朝她走了一步。

林安安退了一步。

他眼神逐漸變得侵略有力,又往前走了一步。

林安安又退了一步。

一來二去,都退了兩米了。

顧尚延被她這麽耍,也是笑了:“幹什麽?”

林安安反問他:“你想幹什麽。”

顧尚延勾著唇,譏嘲的笑道:“親你嘴啊。”

顧尚延這類人,向來直白,當著一群人的麵,也沒那麽多屁話。

林安安表情越發冷淡,顧尚延原本十分有氣勢的墨眸,驟然暗淡。

夏日的風,差點趕上秋日。

又瑟又涼。

顧尚延突然又靠回欄杆上,吊著眼皮:“不是複合嗎?複合不能親嘴?”

周圍人一句話也不敢說。

林安安將他浪**輕浮的笑看了去,心涼了很多很多,她比他還要譏諷的說道:“顧尚延,你比我還不要臉。”

顧尚延身軀往後傾了一點,不易察覺,猛的一顫,但表麵上依然崩得住,不鹹不淡。

他低下頭,笑了聲:“不要臉?”

林安安立馬出口反駁:“我說你人不要臉,沒品。”

這話已經上升到他的人格了。

並不是開開玩笑了。

顧尚延閉上了嘴,一言不發的看著她,表情讓人捉摸不透,有些隱隱的崩裂。

林安安不可置信的搖頭:“你和寧嘉搞曖昧,對外大家都說你們是男女朋友?還在這和別的女人曖昧,不是吃醋,你不配,顧尚延你不配,你這樣吊著她們,又不拒絕我,有意思嗎!”

林安安清楚的知道,她是因為寧嘉放棄了他。

現在,她不知道她的做法可不可笑。

難道該因為他的人格放棄他嗎。

顧尚延:“....?????..”

兄弟們被她這一點麵子不給的話,給嚇到了。

林安安繃著臉,冷冰冰的告訴他:“以後都不要來找我了,錢我會一分不差的還你。”

這個男朋友,這段戀情,算是白談了。

就當被豬拱了幾回吧。

顧尚延麵色從容。

林安安這次是頭也不回的走了,大步的。

身後倏然傳來他沙啞的聲音:“林安安。”

林安安沒回頭,直接屏蔽。

他似乎追了兩步:“林安安!”

三番兩次無果後,他停下了,在她快走到聽不清他聲音的距離前,聽見他極度沙啞的嗓音:“林安安你真他媽的不識好歹。”

林安安當時隻有一絲絲鬆動。

因為,她第一次聽見顧尚延和哽咽能綁在一起。

他看起來,是不可能會流淚的那一掛。

...

夜晚,空中彌漫煙火氣的味道,顧尚延從謝淑華出來的首飾店裏走出。

還在門口等著他的魏赫宇看著他手中的賬單,眉眼多了一絲疑慮。

幾個人忙前忙後的,替他找到了謝淑華的蹤跡,看著他默默跟著一個人。

“阿延,回去睡一覺吧,你都兩晚沒合過眼了。”魏赫宇勸他。

顧尚延不緊不慢的翻開手中的賬單和□□,看了一會兒,電話又響了,他拿出來看了一眼,索性沒接,發了一通短信過去了。

魏赫宇看著,一把搶走他手中的□□:“這個樣子,做給誰看,人家隻會覺得你是神經病!”

顧尚延沒吭聲,有點起了煙癮。

魏赫宇見勸不動,換了個思路:“你為什麽不告訴她,告訴她了,她能接受你。”

顧尚延聞言,挑著嘴角笑了,淡淡說:“她不行。”

魏赫宇嘖了一聲:“她怎麽不行了,這麽互相折磨不好,連我們看著都不好受。”

顧尚延涼涼瞥了他一眼:“我是說她不行,她沒那本事。”

魏赫宇頓住:“林安安知道你這麽評價她嗎?”

“實話。”顧尚延不太願意回想起一年前的事,但是有些事看透了就是看透了:“林安安性格不開朗,敏感,太極端,人承受能力太差,還成不了大事,得我來。”

魏赫宇說了聲操:“哥,你要不要這麽帥,帥的有點像神經病了。”

顧尚延輕提了一下嘴角:“滾,開車沒,送我去周哥那,晚上還得麻煩他件事兒。”

——

晚上,魏赫宇給她發起了好友申請,她沒通過。

但是,他在好友申請上打了備注:怕你被謝淑華欺負,以後自己注意點,見到她繞道走,不要單獨被她逮到了。

林安安看完,也沒有通過好友申請。

隻是隱隱知道,這會是誰口裏說的話。

林安安那天走後,就把顧尚延的微信好友所有聯係方式都刪了。

換了聯係方式,二人形如陌路。

很奇怪的是,刪了過後,林安安的心理壓力越來越大了,原來,放下一個人,才是最難的事情。

林安安有在刻意躲避他。

包括他身邊的每一個人。

她找了兩份工,準確來說,是三份,每天晚上,她會去高中生家裏補習兩小時,她是高材生,補習一晚就八百一千塊,都算低價了。

白天會去爆滿的餐飲店裏兼職,因為餐飲並不限製員工的時間,來多久,領多少錢,對大學生很友好。

還有一份,是在電腦上做的,她會給每晚要更新一期免費的錄播視頻,給孩子們講課,全部免費的情況下,隻有平台流量能賺點小錢。

以為再也不會互相打擾的兩個人,這天在她打工的那家爆滿餐飲店碰見。

這是家網紅餐廳,整個城市估計沒有人沒來過。

遇到他們後,她有刻意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