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霰楓找到人時言之揚快凍成冰棍,男人渾渾噩噩被拉上車,狹小的空間,隻有沉默蔓延。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吹了一夜風的嗓子聲音幹啞,像一把陳舊破爛的爛銅。

“一個月前,”沈霰楓點了根煙:“我他媽以為你很上心,一早就收到消息,結果是瞎子聾子全做了,屁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麽,怎麽就突然不要我了?”

“他為什麽要你?”沈霰風言語犀利,恨不得給他一巴掌:“為什麽要一個不把他當回事,還出軌的男人?”

“我沒和他們……”

“是,你沒和他們上床,”沈霰楓沉下臉,第一次對這個發小疾言厲色:“你又想說不就是玩一玩,摸一摸,摟著別人親一親?再過分一點也就是讓人給你口出來?反正沒有踩到那根出軌的紅線對不對?”

“不是沒上床,就不叫出軌,你和別人曖昧調笑,肌膚相親,說些情人間才會說的話,做情人間才會做的事,還信誓旦旦的說我沒出軌;”

“這比你直接和人上床還要過分。”

“你做的這些事,就已經不把他當作愛人。就算最開始是因為和人打賭才追的他,既然追上了,為什麽要這麽羞辱他?明明一開始就知道,他不是以前玩兒過的那些人,明知故犯,誰要同情你?言之揚,我把話放這,”一字一句清楚傳入耳裏:“沒有珍惜夏宸衍,會是你這輩子最後悔的事。”

副駕駛上的男人形如槁木,沈霰楓的眼裏一半憤怒一半憐憫。怒是恨他不爭氣,憐是看他傷心可憐。

可是言之揚,這還沒有完。

這隻是你開始後悔,並且繼續犯錯的序幕。

下午五點,原枝欣笑吟吟敲開夏宸衍辦公室門:“夏夏,今天可以早點下班。”

“好,”關上電腦拿起外套:“謝謝學姐。”

提前開溜的衍衍準備去遲凜公司接他下班,給人一個驚喜。路過小吃街時發現一家新開的奶茶店——是遲凜愛喝的那家。

“你為什麽這麽愛吃甜食?”剛發現遲總嗜好的夏宸衍很不解,這怎麽看都不像個愛吃甜食的人啊。

“因為好吃。”

標準的遲凜式回答。

人很多,夏宸衍還是選擇去排隊。

沒想到撞上了好久不見的熟人。

“你怎麽在這?”

"我……就跟著你來的……"一夜沒睡,從沈霰楓家裏跑出來開著車漫無目的地亂逛,直到在人群裏發現他的蹤跡。

夏宸衍沒有說話,跟不跟不是他能決定的事,隻是轉過頭不看他。

得知情敵名字的第一時間,言之揚就讓人查了遲凜,知道這是海樾科技的辦公樓,那麽夏宸衍來這兒肯定不是為了單單買個飲料而已。不願細想,眼前人恍若隔世,那些被遺忘掩埋的往事卻突然清楚曆曆在目。

以前夏宸衍來公司接他,他是怎麽說的,是叫他不要來公司丟人現眼,還是嫌他婆婆媽媽?

小吃街對麵是那家夏宸衍大學時最喜歡的冰淇淋,言之揚鬼使神差,在他排隊時一路小跑去買了回來,擠到店裏把冰淇淋遞上去,語氣裏帶著討好:"小衍,這是你最喜歡的冰淇淋,一勺奧利奧碎一勺芒果丁和蔓越莓醬。"

麵前的人卻沒有伸手接,寒光星眸裏淡的像一縷風:"我想沈霰楓可能沒有告訴你,那麽我再說給你聽一次;"

不想看他親自宣判,卻聽見句句清晰:“我喜歡上別人了,言之揚;”

“我們之間,再沒有任何關係。”

“很抱歉這三年給你造成的一切困擾,沒有好散,也不要做成仇人。”

啪!

言之揚情緒激動拉住他不肯放手:“你,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改;”

”我沒同意分手,你不能自說自話;”

“以前的事我們就一筆勾銷當做沒發生過,我們重新開始,我一定好好對你。”

夏宸衍認真打量他,這個男人臉上會出現不耐,煩躁,冷漠和厭惡,就是不該有後悔:“不了。”

“你,你說什麽不了?”

“我說,都不了;”

“現在不喜歡吃這家的冰淇淋,所以冰淇淋不了;”

“我們之間不存在重蹈覆轍的可能,所以我們也不了。”

言之揚幾乎嘔出血,心如滾落鋼針,寸寸見紅。

“你就這麽狠心?我們三年的感情,不到三個月你就能放下?”驕傲自負如他,說這話時都帶著屈辱。可是太想念,一個淺淺的呼吸或皺眉,都讓他忍不住內心貪婪。夏宸衍才是他的陽光空氣,因為隨處可見稀鬆平常,所以不懂珍惜。當他自投羅網沉溺深海無人問津時,又拚命掙紮企圖上岸。

不想和夏宸衍爭論不休,反正他絕對不會就此罷手。

"你……你什麽時候喜歡喝奶茶了?"

不願理他,隻一心敷衍:"偶爾。"

"這家排隊時間挺長,"舔了舔幹澀的嘴唇,開始沒話找話:"你要是很喜歡,我可以加盟或者買一家店送給你,優先隻給你一個人做。"

"不用,"看他惺惺作態的樣子心裏毫無波瀾:"言總不必這樣費心。"

"不麻煩,"言之揚從沒覺得自己這麽笨嘴拙舌:"我隻是覺得你排隊很辛苦,是我明白得太晚,但我是真心想補償……"

"真的不用,"店員已經在打包,收斂住嘴角那一點譏笑,留給他最後一點體麵:"我喜歡自己排隊買,何況這是給遲凜的,我並不覺得辛苦。”

“言之揚,你真的不明白嗎?”眼前人露出迷茫痛苦的神色,可明明被傷害的是自己,捅刀子的是他,加害者卻一臉受害:"換而言之,就算是我愛喝奶茶,但並不願意喝和你有關的——不管是你買的,還是你給的。"

“你自己也說了,是太晚了。”

“既然晚了,就不用來了。”

“夏宸衍,”離去時男人的眼神寫滿痛苦:“你,真夠狠。”

不,我才不狠。

狠的是你這鈍刀子淩遲我的三年,一片一片切碎我的愛情與希望,鮮血淋漓未結痂的新肉被你寸寸撕扯。

你有什麽資格來求原諒,說你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