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國壓力陡增!
心髒都開始不舒服地跳動,他朝沈雪嬌恨道,“那還不是因為你,沈月棠知道你去棉紡廠上班,要去揭發你!為了堵住她的嘴,我才迫不得已,給她錢,好堵住她的嘴!”
沈雪嬌不屑地翻了個白眼,“誰不知道,沈月棠才是你親閨女,她病了,如果不是你給她錢給她看病,她怎麽會好好活到現在?”
沈建國滿臉不可思議,“雪嬌,你,你怎麽能這麽想?”
“對,沈月棠是我親閨女不假,可這些年來,我對你怎麽樣,對她怎麽樣,你都看不出來嗎?”
沈雪嬌挪開眼,抿著嘴,不吭聲。
沈建國第一次從沈雪嬌身上,感覺到心寒。
並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
親閨女跟他不親,他當親閨女疼的好侄女,卻不一點也不心疼他。
……
沈月棠家裏。
一頓飯,徐凜把趙慧芳哄得喜笑顏開。
唯一繃著臉的,隻有沈月棠。
等徐凜走了,沈月棠朝趙慧芳埋怨道,“媽!你要是真不想要我,就去找徐凜當你親兒子吧!”
趙慧芳氣得拿起牆上的癢癢撓就打了她一下,“你再給我別扭一下?徐凜這麽好的小夥子,你對人家出氣出夠了,就趕緊順杆兒下吧!不然,我告訴你,他要是真被別人搶走了,你哭都沒地兒哭去!”
沈月棠愣了一下,失笑道,“拒絕他,是為了出氣?是我在拿喬?”
趙慧芳反問,“難道不是嗎?”
沈月棠不明白,難道自己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嗎?她拒絕徐凜給她的介紹信,每次他糾纏她,她都把話說的很清楚。
她不想看到他。
不想跟他有任何關係。
難道還要她拿刀殺了他?
他那麽厲害,恐怕不等她拿刀出來,他就把她給製服了。
想到製服,就不得不回憶起她踹他的時候,被他握住腳踝,倒在他懷裏。
那樣滾燙的胸膛,那樣強烈的心跳……
趙慧芳見沈月棠思緒亂飛,臉也紅了,哼了一聲,也不再提徐凜這個人,說起另外一件事。
“你給我做的褲子,車間裏好多阿姨都相中了,我也跟她們說了,讓下午來找你量尺寸。”
有了賺錢的事兒,沈月棠立刻從亂糟糟的想法中抽離出來。
“好!”
這天下午,來找沈月棠做褲子的人,一共有四個。
都是熟人,有人想要自己帶料子來做褲子,她就隻收個兩塊錢的手工費。
她是真心喜歡自己一個人,坐在縫紉機前,哢嚓哢嚓把一塊塊布料,做成漂亮,平整,舒適的衣服。
四條褲子,也就一晚上就做完了。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兒,除夕夜。
趙慧芳還要上班,沈月棠拿著昨天買衣服賺的二十塊錢,去糧店買了米,又去供銷社買了菜籽油和肉。
拎著去了春花巷。
名字起的挺好聽,實際上就是垃圾場旁邊的一排破瓦房,這裏住著的,算是一些商都最底層的人。
姥爺出事的時候,曾有兩種證詞
兩種證詞,都來自姥爺教出來的徒弟。
一種,是叫段海潮的徒弟說,姥爺是因為操作不當,所以才引起機器漏電,差點害死整個車間工人的性命。
另一種,是以方大海為首,剩下幾個徒弟,都說當時機器忽然溫度升高,如果不是姥爺及時斷電,機器爆炸,就會炸死車間裏所有人。
十年過去,段海潮已經從一名普通的車間學徒,成為農機廠的副廠長。
而方大海,卻因為工作不認真,屢次不遵守場內規章製度,被農機廠辭退。
其他徒弟們,也跟方大海一樣,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離開了農機廠,各自另謀前程。
如今,方大海就住在春花巷。
她踩著臭氣熏天的雪泥,問了好幾個人,才問到方大海的家。
破舊的木門裏,正傳來屋裏女人的埋怨聲。
“別人過年,都是吃白麵肉餃子,就沒見過誰家吃餃子,吃的是紅薯麵包紅薯餡兒的!”
男人滿不在乎地說,“咱不是給倆孩子買資料了?咱吃差一點,沒什麽,但不能讓孩子學習落下。等以後咱日子好了,天天讓你吃肉餃子,就算你饞死紅薯麵餃子,我也不給你做!”
“你呀!”
女人和男人都爽朗地笑起來。
不僅大人笑,也有少年跟著笑,“爸,你看,我包了個小豬的餃子!”
破屋裏歡聲笑語。
沈月棠卻覺得更加心酸。
姥爺經常說,方大海不管技術,還是情商,都要比段海潮強多了。
其實如果方大海不是說了真話,又怎麽會丟了農機廠的工作,把日子過成現在這個落魄樣子?
她敲響木門。
“大海叔。”
木門很快被打開了,開門的是個男人,膚色粗糙黝黑,眼角都是褶子,但嘴角帶著笑,看起來很爽朗的樣子。
沈月棠能認出,這人就是方大海。
她的大海叔叔。
“小月?”
方大海驚訝了一瞬,就立刻讓出位置,讓沈月棠進門,“快進來,外麵冷,來,坐這兒,烤烤火,能暖和點!”
還用袖子把煤爐子旁邊的凳子仔細擦了擦,才給沈月棠坐下。
一個女人也驚喜地喊,“小月?這是小月?你下鄉回城了?”
沈月棠認出,方大海的媳婦,當初也是農機廠的職工,他們還經常帶她出去捉魚,下河遊泳,去公園買棒冰吃。
可曾經那個愛戴蝴蝶結卡子,愛穿紅色衣裳的漂亮姐姐,已經被生活壓力磋磨的,手指粗糙,麵黃肌瘦,原本才不到四十歲的年紀,看著像五十多。
“小婉姨,我來看看你們。”
她把帶來的米,油,還有肉,都交給程婉,她真後悔自己沒有早點來,或者來的時候,應該再多買點東西。
程婉連連推辭,“你這孩子,你能來看看我們,我們心裏就很高興了,你剛回來,肯定還沒找到工作,也沒掙錢,聽說你爸還……反正這東西你帶回去!不然我就生氣了啊!”
沈月棠堅持放下,為了不讓他們心裏有負擔,把自己靠做衣服賺錢的事兒,告訴了他們。
又問他們最近的生活。
方大海已經倒了一碗開水過來,自然是報喜不報憂,沈月棠捧著碗暖手,程婉又給自己介紹他們的兒子。
那是個十八九歲的小夥子,叫方向東。
個頭竄的很高,就是瘦,幹瘦,但眼睛很亮,和她對視的時候,眼神莫名有種敵意。
甚至朝她大聲罵道,“我家不歡迎你,你就算給我們送再多東西,我爸也不會把那些東西給你的!”
沈月棠臉上的笑容瞬間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