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季言輕愣了下,他看向就坐在他身旁的封亦莫,那一瞬之間他有了個荒唐的想法。

但很快他就把那想法驅逐出腦外。

封亦莫怎麽看都怎麽像個人。

人被感染病毒之後五秒之內就會變成喪屍,他們皮膚將會變得青白將會失去心跳將會死掉,也不再思考沒有理智,他們就是行屍走肉。

初步覺醒的喪屍重新學會思考,但那也隻是野獸本能的程度,並不會進行複雜地計算。

進化為屍王的喪屍或許存在高智力的,其中甚至可能比人類還聰明的都有,但不管是哪種季言輕都從未聽說過有人形的,更加沒聽說過有能像人類一樣說話交流的。

醫院那屍王,樹林中那女人,他們都很像人,但他們也都已經看得出來的非人類。

如果真的有人形的喪屍那絕對得是三次進化過的屍王了,然而目前為止季言輕還從來沒聽說過有所謂的三次進化的喪屍,就連屍王也隻是二次進化。

二次進化的屍王就已經逼得他們如此狼狽,如果這世上真的存在三次進化的喪屍,那他們這些人類就真的再無活路。

季言輕輕輕吐出一口氣,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環境才能養出封亦莫這樣性格的人。

“睡一覺吧。”季言輕道。

昨夜封亦莫陪他去醫院,也一夜沒合過眼。

封亦莫閉上眼,靠在牆壁上坐著睡覺。

封亦莫心情好像很好,雖然他臉上不見絲毫笑容,但季言輕就是有這種感覺。

季言輕莫名其妙。

封亦莫也睡覺後整個屋裏就隻剩下一片寂靜,季言輕看了看季安和季樂後,也靠在牆壁上緩緩閉上眼,他準備趁著中午天氣熱的功夫小憩片刻。

白天還算安全,而且他們現在處於一個密閉的房間中。

季言輕閉上眼,原本應該已經睡著的封亦莫卻緩緩睜開眼。

他一雙幽黑的眸看看季言輕抱在懷裏舍不得放下的季安後,抬眸靜靜注視著季言輕,毫無睡意。

中午十點十一點是一天當中最熱的時候,哪怕他們處於屋內依然無法躲避那份灼熱,他們有種心肝脾肺腎都被放進烤爐的錯覺。

十一點多快十二點時,藍梓醒了一次。

熱醒過來的夏沈書給她喂了些水,又替她量了量體溫後,再給她打了一次針。

打完針,藍梓很快再次昏睡過去。

夏沈書把針頭收好,清點了下他剩下的水,看向季言輕,“我快沒水了。”

他們上一次補充水還是在水庫,那之後他們一直沒機會再補充,藍梓受傷失血過多嚴重缺水,他把他和藍梓的水幾乎都喂給藍梓喝了。

“我們明天一大早就離開。”季言輕也沒剩下多少水,他那點水得供給他和季安、季樂三個人喝。

夏沈書點點頭,又到一旁睡了會後,起身開始清點起季言輕之前從醫院帶回來的那些藥。

季言輕帶回來了滿滿一背包的藥,因為不知道哪些藥能用哪些藥沒用,他幾乎把所有的藥都裝了些回來。

明天他們就要離開,他們不可能把所有的藥全部帶上,那樣會浪費很大空間。

夏沈書挨著挨著看了遍使用說明書,把所有但凡涉及到消炎、退燒、止血這些功效的藥全部裝進了背包,其它的藥則扔在角落。

傍晚時分,季安醒了過來。

再次醒來,他整個人依舊燙得厲害但神智已經清醒。

清醒過來看見季言輕,知道季言輕平安回來,他一雙黑白分明的眼中很快蓄滿淚水。

他強忍著沒讓自己哭,他緊緊抓住季言輕的衣服,就好像生怕自己一鬆開手季言輕就又會消失。

季言輕任由他在自己懷中撒嬌。

生病讓季安非常虛弱,他那張小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血色。

夏沈書看見,又到旁邊燒了些水重新兌了一碗藥。

“喝了就不難受了。”季言輕在藥涼了後接過藥,把碗遞到季安嘴邊。

季安總算舍得鬆手,他微微揚起頭乖乖把嘴巴張開,帶著些許甜味的藥水進入口中,他卻隻喝了一口就把腦袋別開。

“季安?”

“哥哥,喝了藥才會好。”一直在旁邊羨慕地看著季安的季樂趕緊奶聲奶氣地說道。

季安腦袋轉動,他看了一眼那藥碗,淺淺的眉頭輕輕皺起。

他不想喝,那藥讓他覺得惡心。

“不苦的。”季樂學著平時季安哄他的樣子小大人似的輕輕摸摸季安的腦袋,要幫著哄季安。

“一口氣喝掉就好。”季言輕道。

季安看看季言輕,再看看那還有半碗的藥,強忍著惡心感伸手捧住碗的一側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一口氣把碗裏所有的藥都喝完,他一張小臉都皺成包子。

季言輕看見,從旁邊拿了水喂他喝了些,直到他嘴巴裏藥的味道淡去。

喝完藥,季言輕又抱著他坐了一會後把他放在牆角,他拿過背包翻找食物,要趁著天徹底暗下來之前把晚飯解決。

夜裏他們能不點火絕不點火。

他們的食物還算充裕,如果省著吃連同封亦莫在內六個人還能吃上三天。

季言輕算著量分好,把屬於夏沈書和封亦莫的份扔給兩人後,把季安和季樂的份放在他們麵前。

才喝完藥,還沒從那惡心的感覺中緩過勁來的季安看著就放在自己麵前的食物,他肚子咕嚕一聲,去一點沒有想吃的欲\望。

季樂看見吃的,連忙拿起撕開吃,他像隻小倉鼠腮幫子都吃得鼓鼓的,折騰一夜他已經餓壞了。

“怎麽了?”季言輕動作間注意到季安沒吃,問道。

“我不餓……”季安不安地看了眼季言輕,他有些害怕季言輕會生他的氣。

食物是非常緊缺珍貴的物資,季言輕願意給他吃就已經很好,他卻還挑三揀四。

如果換成是其他人換成了薛剛,他肯定早就被打。

季言輕護目鏡下的眉頭輕輕皺了皺,“一點胃口都沒有嗎?”

這一路下來他們一直在保持進食,但每頓的量都隻在他們餓不死的程度,長久下來所有人都處於極度饑餓的狀態,對食物有種近乎瘋狂的饑渴,吃不下東西不是好事。

“嗯……”季安不安的拽著自己的衣服,他看看季言輕的眼睛,愧疚地低下頭。

季言輕眼底深處隻淡淡擔憂。

“那我先放著,等下你餓了再吃。”季言輕沒有強迫季安。

季安不安地抬頭看了眼季言輕,他小心翼翼地確認,確定季言輕真的沒有生他氣,他偷偷抓住季言輕的衣擺。

季言輕是這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這麽好的季言輕,卻還不知道他想要吃肉喝血,卻還不知道他可能很快就會變成一隻醜醜的小喪屍。

“怎麽了?”季言輕幫季安把他的那份食物收起來後,一回頭就發現季安居然在偷偷抹眼淚。

“又不舒服了?”季言輕摸摸季安的額頭,季安額頭依舊燙得厲害,一點沒有降溫的趨勢。

感覺著自己額頭上季言輕溫暖的掌心溫柔地動作,季安搖搖頭,他整個人撲向季言輕,緊緊抱住季言輕的胳膊。

季言輕感覺著來自手臂上的力道,心口柔軟,他把季安抱進自己懷裏,任由季安在懷裏撒嬌。

季樂把這一幕盡收眼底,他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羨慕壞了,他也想要被季言輕抱抱。

逃跑的時候季言輕也會抱他,但除了逃跑之外季言輕還從來沒有像這樣抱過他。

季樂羨慕,卻也心疼,他往季言輕身旁挪了挪挨著季言輕坐著。

他伸手摸摸季安的腦袋,季安要快點好起來。

摸完季安的腦袋,季樂吃完手裏的那一小包餅幹,把剩下的那個蛋糕放進了自己的兜裏,蛋糕不大,但裏麵充滿了氣,把他的衣兜撐得鼓鼓囊囊。

他要把蛋糕留給季安病好了吃,季安多吃點東西以後就不會再生病了。

他們的東西還沒吃完,天色就以極快的速度暗下來,一同席卷而來的還有一股瘮人寒意,山脈這邊的夜裏比之前更加寒冷。

季言輕拉了旁邊地上的被子,把季安和季樂兩個小家夥果在對疊的被子中,把他們裹成一個大大的粽子。

給兩個小家夥裹好,他也到屋裏去找了床被子準備晚上用。

他正忙著,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就猛然傳來。

季言輕愣了下,反射性看向門口。

屋內的夏沈書和封亦莫亦是如此,兩人幾乎同時看向門口。

視線看去,聲音卻並不是從門外傳來,更準確來說不是從他們所在這套房的門外傳來。

更靠近窗戶些的夏沈書先反應過來,他悄無聲息地起身走到窗戶前,他從窗戶側邊的牆壁附近朝著窗下看去。

聲音是從樓下傳來。

看清楚樓下的情況,夏沈書眉頭緊皺。

“是之前那幾個人。”夏沈書道。

季言輕起身靠近。

他們所在這棟樓樓下的鐵門外不知何時多出三道人影,其中一道正用不大但他們能聽見的聲音不斷地敲著門,另外兩人則不停地回頭看向周圍,神情緊張而不安。

“走了又回來做什麽……”夏沈書回頭拿槍,臉色不喜。

他們明明都已經走了現在又回來,而且還是這副模樣,一看就知道肯定出了事,說不定他們還會把喪屍引來。

季言輕拿了放在一旁的斧頭,看了一眼封亦莫讓他留下照看季安三人後,快速和夏沈書向著門口而去,要下樓去開門。

讓他們這樣一直敲門敲下去肯定會引來喪屍,而且如果他們一直不開門,對方搞不好會直接拉著他們同歸於盡。

窮途末路之下,有些人逼急了什麽都幹的出來。

季言輕和夏沈書一前一後快速下到底樓,打開鐵門。

鐵門一打開,門外三人就趕緊擠進屋裏。

隨著三人進門,一股濃鬱的血腥味立刻湧進樓道裏季言輕和夏沈書鼻腔中,季言輕和夏沈書對視一眼,回頭去關門。

門關上之前他看了一眼外麵,視線所及範圍之內所有地方都一片安靜,不見喪屍。

“還有兩個人呢?”夏沈書壓低聲音語氣不善地問道。

對方三人明顯理虧,忍著夏沈書的不喜解釋道:“我們離開之後本來是準備直接出城的,但是還不到十點就被襲擊。我們沒辦法,隻能一路逃跑,路上死了兩個。”

“他們追了你們一下午?”季言輕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對。”三人中一人長長吐出一口氣,還好他們跑得快。

“離開這裏!”季言輕幾乎是立刻向著樓上衝去。

夏沈書愣了下後也很快反應過來,連忙拿著槍跟著往樓上衝。

剛剛進門正因為暫時安全所以長長吐出一口氣的三人被季言輕兩人嚇了一跳,一臉莫名其妙。

樓上,季言輕進門之後立刻打開背包,“季安進背包,季樂自己走,我們離開這裏。”

被季言輕裹在被子中把被子捂得暖烘烘的兩個小家夥愣了下後,立刻掀開被子行動。

季安進了背包,季言輕快速把背包拉得隻剩下一條通風口,然後快速把背包背上。

與此同時,夏沈書也已經把背包背上開始去拉地上的藍梓。

“你們這是做什麽?”一臉不解的跟上樓的三人中一人問。

夏沈書臉色漆黑,“還不是你們幹的好事。”

三人訕訕然,也愈發莫名其妙。

“這座城市裏麵有屍王,那些覺醒喪屍是他派出來覓食的,這整座城都在他們地控製之下,你們要是被襲擊了,根本不可能有機會逃一下午。”季言輕帶著季安季樂快速向著漆黑的樓道中而去。

聞言,那三人愣了下,旋即三張臉青紫。

“這城裏有屍王你們怎麽知道的?”

“別開玩笑了,什麽屍王能夠控製覺醒的喪屍?”

“不可能吧……”

夏沈書沒有理會他們,扶著藍梓趕緊跟上季言輕。

他跟到底樓時,走在前麵的季言輕並未開門,而是停在了門後。

他一手握著斧頭一手護著跟在他身後的季樂,他兩隻眼睛死死盯著鐵門外的黑暗,普通一隻隨時會發起攻擊的野獸。

夏沈書身上汗毛瞬間樹立,他那一刻朝著鐵門外看去。

還在樓梯上的他憑借著地勢較高的優勢一眼就看清鐵門上方縫隙外的那片空地,空地那頭的建築上,兩隻覺醒喪屍正在牆壁上攀爬,一邊爬他們一邊在建築中搜索著什麽東西。

那些覺醒喪屍不殺之前那三人,不是因為他們殺不了,而是在利用他們尋找躲藏在城中的其他人。

夏沈書嘴角狠狠抽搐了下,他之前就已經聽季言輕說過醫院裏的狀況,但聽說和親眼看見是兩回事。

見那些覺醒喪屍居然真的如此聰明,夏沈書由心悚然,聰明到這程度的喪屍已經不能算是喪屍,那得是妖怪了!

“該死!”夏沈書無聲咒罵一聲,他們跑不掉了。

門後的季言輕無聲退後一步,他抱起在樓道上的季樂,做了個上樓的手勢。

夏沈書快速後退,一回頭他就對上一臉茫然地跟下來的那三人。

“怎麽……”見夏沈書幾人走到一半又回來,三人一臉不解。

夏沈書強忍著殺人的衝動壓低聲音快速解釋,“他們跟來了,出不去了。”

三人愣了下後倒吸一口冷氣,他們紛紛朝著樓道拐角處的窗戶外麵看去。

看清楚正在對麵樓棟間搜索的那兩隻覺醒喪屍,直到此刻他們才終於相信季言輕剛剛說的話。

“現在怎麽辦?”

“跑嗎?”

“往哪裏跑?”

“那不然你說怎麽辦?”

“實在不行就和他們拚了!”

三人說著就要給槍上膛。

那可是覺醒喪屍,他們根本沒有活路,與其就這麽坐著等死不如直接和對方拚了,至少死個痛快。

季言輕沒有理那三個人,他腦子飛速運轉思考著該怎麽辦,他並不準備死在這裏,也不準備讓季安季樂他們死在這裏。

“夏沈書。”季言輕叫住正準備上三樓回之前房間的夏沈書。

夏沈書停下動作,回頭看向季言輕。

“我們進二樓。”季言輕放下季樂,快速來到二樓兩扇門其中一扇前。

他用自己身上的大衣衣擺包住手裏的斧頭,深吸一口氣後,開始用斧頭撬門。

大部分的居民樓除了底樓的防盜門是貨真價實的鐵門,樓裏的門都是組合門,外麵是一層鐵皮,裏麵則是些紙皮,這樣的門用於對付普通小偷綽綽有餘,但根本經不起打砸硬撬。

季言輕輕易就把被布包裹著的斧頭擠進門縫,與此同時,一陣木料裂開的“哢嚓”聲響在黑暗中響起。

聽見那清脆的聲響,整個樓道中所有人的心髒都是狠狠一顫,額頭冷汗溢出。

季言輕停下動作,屏住呼吸傾聽片刻,確定沒有喪屍向著他們衝來,他咬牙再次撬動手中斧頭。

他速度極快,這次他一下就把整個門撬開。

房門打開的瞬間,一股濃鬱的腐臭味從屋裏傳來。

季言輕顧不上去研究那味道從何而來,快速進門戒備查看屋內是否有喪屍的同時讓其他人進來。

夏沈書一群人速度很快,季言輕視線才在大廳裏繞上一圈的功夫,他們就已經進門且把門反鎖上。

那三人直接從客廳中搬了茶幾到門後,從裏麵把門堵上。

大廳中沒有喪屍。

門窗都關上的大廳裏像是什麽老鼠死掉的臭味愈發濃鬱,熏得人作嘔。

季言輕快速向著右側的臥室而去,“這邊。”

來到兩間臥室門前,他再次用衣服包裹住斧頭,強行把其中一扇鎖住的門撬開。

房門打開的瞬間,更加熏人的腐臭味從屋裏傳來。

季言輕朝著屋裏看去,看見**那兩大一小的身影,他瞳孔猛然瑟縮身體輕顫,下一刻他回神,趕緊進門。

“找地方躲起來。”季言輕道。

封亦莫和夏沈書、藍梓之後,跟著進門的那三人看清楚**三具屍體,趕緊抬手捂住口鼻,“好臭……”

**躺著一家三口,他們並沒有變成喪屍。

床的周圍是各種食物袋子瓶子,**還放著把刀。

他們應該是在病毒爆發之後就躲在家裏沒出去過,但隨著食物和水消耗殆盡,他們不得不作出抉擇。

他們最後決定同歸於盡。

父親殺掉孩子和妻子之後,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窗戶和門都是密封的,大半年的時間讓屍體腐爛生蟲,所有的臭味都聚集在屋裏經久不散,臭得熏人。

“哢……”什麽東西抓在堅硬的牆壁上的聲音從他們前方的牆壁外傳來,那兩個覺醒喪屍已經爬到他們這棟樓上。

屋內幾人再顧不上去看**的屍體,立刻尋找地方躲藏。

臥室不大,有一個洗手間,一張床,一個衣櫃。

衣櫃很大,季言輕已經帶著季安、季樂、封亦莫以及夏沈書躲進去,正幫忙把藍梓也拖進衣櫃。

那三人見狀,立刻向著衣櫃而來。

整個房間最適合藏人的地方就是衣櫃。

“你們去床底。”夏沈書一手扶著藍梓一手拿槍指著麵前三人。

被拒之門外,一臉焦急的那三人臉色快速陰沉下去。

“你們一身血,真準備大家一起死?”夏沈書道。

那三人對視一眼,臉色依舊難看但紛紛向著床而去,他們被追了一下午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傷,身上血腥味很重。

屍臭可以掩蓋血腥味。

三人很快擠進床底,並排躺好。

幾乎是他們藏好的同時,樓上就傳來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那兩個覺醒喪屍進入了樓上他們原本休息的那間屋。

聽見那動靜,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嚴陣以待。

樓上那房間裏扔著季言輕之前帶回來的一部分藥,夏沈書拆開用來燒水的凳子,以及用過的被子和藍梓染血的衣服繃帶。

那些東西在普通喪屍眼裏或許隻有染血的衣服繃帶值得他們瘋狂,但在那些已經逐漸擁有理智的覺醒喪屍眼裏,那些東西就是那間屋裏之前確實有其他活人的證據。

黑暗中,所有人屏住呼吸,連心跳都不敢大聲。

“哐!”什麽東西被砸在地上的聲音從樓上傳來,衣櫃中,季安和季樂被嚇得哆嗦了下。

季言輕按了按在他身旁的季樂的肩膀,又摸了摸背包,安撫兩個小家夥。

進入衣櫃後,季言輕就把背包放在了衣櫃中。

季樂和季安小小的身體緊繃著,他沒讓自己發出絲毫聲音。

“哐哐……”接二連三的聲響傳來,那兩個覺醒喪屍似乎在因為沒找到人而發火。

醫院那屍王擁有影響這些覺醒喪屍情緒的能力,之前那屍王醒來感到饑餓時,他們就曾經非常暴躁。

聲音斷斷續續傳來,整個過程持續了十多分鍾,那之後動靜才慢慢變小,沒有在樓中找到人那兩個覺醒喪屍似乎決定繼續往後方建築搜尋。

又在黑暗中等了有快十分鍾,確定聲音遠去,確定他們躲過一劫,屋裏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季言輕微微轉動腦袋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背後被他背靠著胸口的封亦莫,封亦莫不出他預料的一如以往的冷靜,他黑眸幽幽,一點不為他們這狀況緊張不安。

對上封亦莫那雙森冷黑眸,已經一頭細汗的季言輕瞬間冷靜不少。

季言輕往旁邊讓了讓,因為衣櫃太小他整個上身幾乎都貼在封亦莫胸口。

封亦莫隻穿了一件襯衣一件風衣,那讓季言輕都能清楚感覺到他衣服下緊實的肌肉弧線與體溫。

封亦莫一點不像長時間營養不良的樣子,他腰身相當緊實有力,胸膛雙臂亦是如此。

季言輕張嘴就要道歉,他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嘴巴就被捂住。

封亦莫捂住他的嘴巴。

同時,封亦莫冷冷瞪了一眼夏沈書,他眼神冰冷刺骨,仿佛要把夏沈書整隻手砍下。

正準備推門出去的夏沈書見狀嘴角抽了下,愈發堅定封亦莫對他絕對有意見的同時,伸出的手停下。

黑暗再次恢複安靜。

過了有兩分鍾後,衣櫃外床底那三人發出動靜,他們似乎是想要出來。

因為嘴巴被捂住所以整個人更加緊靠在封亦莫胸口的季言輕眉頭皺了皺,隔著門扇他沒辦法提醒他們。

好在那三人也並不是蠢得無可救藥,本來準備出來的他們發現衣櫃中的季言輕幾人沒有動靜,猶豫片刻後又躺了回去。

黑暗再次回歸死寂。

時間停止流逝,一切都陷入靜止的狀態。

一分鍾,兩分鍾,五分鍾過去,長時間一動不動沉浸在寂靜中的他們像是被黑色的漩渦吞沒,逐漸連自己的手腳都感覺不到。

就在季言輕腳都站麻時,一道細碎的門把手被擰開的聲音突兀傳來。

聽見那聲音,季言輕腦子裏嗡的一聲響,體內原本靜止的血液開始急速流傳瘋狂湧向他的大腦。

那些覺醒喪屍進來了?

他們什麽時候進來的?

他們會開門?

喪屍,居然會開門?

同樣震驚的不隻季言輕,在屋裏的所有人甚至連季安和季樂都陷入極度的震驚和不安中。

那些覺醒喪屍發現他們了?

季言輕習慣性想要握緊手裏的斧頭,他手指動作時他才發現他早就已經用最大的力氣在握著那斧柄,他掌心中滿是冷汗。

季言輕喉結滑動,他強迫自己被血液衝撞得嗡嗡作響的大腦運作,一旦他們被發現,他必須做些什麽,否則他們所有人都得死在這裏。

“呼……”粗重的呼吸聲突兀在季言輕麵門前響起,那一下直接讓血液本就激流的季言輕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豎立。

有一隻覺醒喪屍就在衣櫃外。

他和它就隻隔了薄薄一層木板。

季言輕喉結滑動,吞咽的聲音震耳欲聾。

一隻小手不安地抓住季言輕的胳膊。

季樂整個人都在輕顫,他咬緊牙關努力,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他死死盯著麵前的木板他注意力高度集中。

走開,走開,不要過來……

封亦莫微微側頭看了一眼在他身側角落的季樂,季樂一對本該幽黑的瞳仁中有淡淡的金光浮現。

“呼……”衣櫃外的覺醒喪屍發出一陣意味不明的仿佛在抗拒什麽的聲音。

緊接著,他快速向著臥室大門而去,他一路跑過客廳從窗戶離開。

他速度極快,帶倒門扇帶到客廳中的凳子,黑暗中一陣劈裏啪啦。

聽著那聲音,黑暗中所有人身體都不由跟著戰栗。

封亦莫緩緩鬆開手。

察覺到封亦莫的動作,直到這一刻季言輕才發現他一直靠在封亦莫的身上,因為緊張,後麵他甚至直接把整個人的力道都壓在了封亦莫身上。

季言輕有些不自在地往前挪了挪。

封亦莫身上的體溫很低,但他們緊緊相觸碰的地方已經被他捂暖。

“可以出去了。”封亦莫低沉沙啞的聲音就在季言輕耳朵旁邊響起,他吐出的氣體都吹進季言輕的耳廓。

那突然而來的沙啞聲音和突然而來的氣流,讓季言輕身體不受控製地輕顫了下,一股酥麻的感覺從腳底直竄他頭頂。

季言輕推開櫃門,出去。

見季言輕有了動靜,屋裏其他人也紛紛動作,所有人都從藏身的地方出來。

他們之前關上的臥室房門已經被推開,那證實之前屋裏確實進來過東西。

臥室房門的鎖被季言輕翹壞,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反鎖,之前夏沈書隻是把它關了回去。

“爸爸……”季樂虛弱不安的聲音傳來。

季言輕回頭看去。

季樂抓住季言輕的衣擺,精神不太好,似乎有些虛弱。

“怎麽了?”季言輕驚訝,季樂剛剛都還好好的。

季樂有些許困惑地摸摸自己的小肚子,“我好餓。”

他剛剛還好好的,但突然一下就開始餓得厲害餓得手腳都發軟。

“季言輕。”夏沈書聲音傳來。

季言輕看去。

被夏沈書扶著靠在他身上的藍梓不知何時已經醒來,夏沈書正試圖把她弄出衣櫃。

季言輕連忙上前幫忙。

幫著把藍梓從衣櫃中弄出來後,季言輕看了眼臥室**的那三具屍體,帶頭向著客廳而去。

來到客廳,季言輕一眼就發現客廳其中一扇窗戶被拉開,那覺醒喪屍應該是從外麵的牆壁順著窗戶爬進來的。

“你怎麽樣?”季言輕把藍梓扶到客廳地上坐下。

“痛得要死……”藍梓聲音沙啞,“不過還活著。”

季言輕鬆了口氣,藍梓精神還不錯。

“要現在走嗎?”夏沈書問。

“不,就留在這裏,天亮再走。”季言輕道。

那些喪屍已經來過這裏一次,著急抓人回去喂養那屍王的他們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回來,這裏應該是安全的,至少比附近其它建築安全。

聽說不走,薛剛隊裏那三人麵麵相覷有些不讚同,他們片刻都不想繼續留在這,但他們並未說什麽。

能夠再見到季言輕,他們就已經足夠驚訝。

之前聽說季言輕要去醫院他們都以為季言輕必死無疑,可季言輕卻活著回來,也許他們不得不重新審視季言輕。

聽說不走,夏沈書一屁股跌坐在藍梓身旁。

他看了一眼敞開著的那窗戶,他沒有上前去把窗戶關上,他現在一點都不想動彈。

季言輕把背包放在地上,讓正從背包中探出一雙眼朝外麵張望的季安出來。

“哥哥……”季樂牽住季安的手。

“那東西怎麽會突然走掉?”三人中一人開口。

夏沈書並不想搭理三人,但這個問題也一直縈繞在他心頭,他看了眼那三人後看向季言輕,“會不會是醫院那屍王在召喚他們回去?”

“醫院?到底怎麽回事?”三人中一人問道。

季言輕看了他們三人一眼,簡單的把醫院的所見所聞講述一遍,他們現在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蟻,他不希望他們三人在關鍵時候犯蠢拖累他們。

“五六隻覺醒喪屍?”

“真的假的?”

“你們該不會真以為剛剛那兩個覺醒喪屍是被那屍王控製的吧?”三人中有人道。

本不想搭理他的夏沈書看去,“那不然呢?”

那人深吸一口氣,“看來你們是真的對屍王一無所知。”

話音落,不等夏沈書尋問他就繼續說道:“朝著智力方向覺醒的屍王要控製別的喪屍是需要留下精神印記的,一旦被標記,那些被標記的普通喪屍就會成為他們的眼睛他們的耳朵。”

“留下印記需要消耗精力,每個屍王能控製的喪屍的數量跟他們自身的精神力強弱有關,目前已知最強的據說最多也不過能控製三百來隻普通喪屍。”

“已經覺醒的喪屍擁有理智,他們不會聽話不會任由自己被控製,想要控製住他們就必須花費更多的精力,就算醫院那屍王厲害,能夠控製一兩隻覺醒的喪屍,也不可能控製住你說的那麽多隻。”

隨著那人話音落下,他旁邊另外兩人紛紛點頭。

另外一人接著他的話說道:“如果真有屍王能夠一次性控製五六隻覺醒喪屍,那他得強成什麽樣?”

第三人道:“五六隻已經覺醒的喪屍絕對頂得上五六百隻普通喪屍,可能還不止。如果這是真的,那他絕對是目前已知的所有喪屍裏麵最強的一個,包括把北邊所有屍王殺掉的那屍王在內。”

季言輕護目鏡下的眼冰冷,“他確實控製了那麽多。”

他不可能看錯,封亦莫也看見。

季言輕本能看向封亦莫,視線看去,對上封亦莫那張臉,他腦海中驀的想起之前他靠在封亦莫胸口的事。

他似乎都還能感受到封亦莫胸膛的溫度,他正逐漸降溫的那隻耳朵迅速滾燙。

“屍王可以把自己的血液分給其他喪屍,讓他們快速進化,那些進化的喪屍會變成他的從屬。”封亦莫道。

屋裏所有人都愣了下,他們紛紛看向封亦莫,包括季言輕。

他們從未聽說過這種事。

季言輕張嘴就想要問封亦莫是從哪裏聽說的,話到嘴邊又咽回,封亦莫這人性格確實有些奇怪,但他既然能活到現在就不可能隻靠運氣。

“屍王分出去的血液裏麵也蘊含著他們自身的力量,會讓他們自己變弱,所以從屬的強弱也能反向說明屍王的強弱。”封亦莫看了眼牽著手乖乖站在季言輕身旁的季安和季樂。

小小隻還很是瘦弱的季安和季樂就像兩個奶團子,軟糯糯,還會奶聲奶氣的喊爸爸還會撒嬌。

抱著別人喊爸爸撒嬌。

“那他也很強了,直接製造出了五六隻覺醒喪屍……”夏沈書道。

“那才是‘很強’?如果那五六隻覺醒喪屍真的是他自己創造出來的,那他遠比我們剛剛猜測的還要強,這世界上大概沒有屍王能比他還厲害了,就算之前那野獸屍王來了對上他也得死。”三人中一人道。

另外兩人苦笑著不語。

封亦莫看向季樂。

屍王利用自己的血創造出來的從屬和借用精神力控製住的其他喪屍是兩回事,前者是絕對不會被其他屍王控製的,除非控製那從屬的人遠比製造從屬的那屍王還要強大得多,實力有著碾壓性的差距。

牽著季安手站在一旁心不在焉聽著的季樂有些委屈地摸摸自己的小肚子,他好餓。

季樂看看正在忙著沉思的季言輕,委委屈屈地看向季安,“哥哥……”

發著燒的季安看向季樂,看見季樂那副委屈難過的模樣,他連忙打起精神輕聲問道:“怎麽了?”

“我餓。”

他都餓壞了。

黑暗中無人說話,得知事情的真相,絕望猶如有實體重重壓在重人心口,讓他們喘不過氣來。

也不知多久之後,坐在地上緩過勁來的夏沈書開了口,“我現在倒希望之前那野獸屍王或者另一個屍王真的跟了過來,他們要是跟了過來,他們三個大打一架,我們說不定還能趁機躲過一結。”

“如果事情真的變成那樣,那或許確實,可這世界上哪有那麽巧的事?”藍梓虛弱地說道。

眾人不再說話,雖然不願意承認,但藍梓說的是事實。

就算那兩個屍王都跟到了這座城裏,他們也不可能專門為了他們而去找醫院那屍王大打一架,說不定他們還會反過來先殺了他們。

“你希望醫院那個屍王死掉?”封亦莫冷冽的聲音響起。

季言輕看去。

對上封亦莫那雙森冷暗沉的黑眸,已經逐漸習慣封亦莫總在狀況外的季言輕點頭,“當然。”

他們現在躲過一劫,但誰知道他們明天能不能順利出城?

那屍王已經聰明得恐怖如斯,季言輕甚至懷疑他會不會在城市邊緣布防,畢竟他肯定猜到他們會想要離開。

想著明天的事,季言輕頭痛地揉揉鼻梁,明天絕對是一場硬戰。

封亦莫黑眸幽深,他記下。

那就殺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