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結上下滾動,嗓子幹澀的發不出聲音,最後他忍住了,沒有問出口。

他要問什麽呢?他又有什麽資格問呢?反正他已經決定要離開了,就不要念念不舍。

程聿懷見沈忱意不說話,身體微微往左邊傾,靠在男人身上,嘴角上揚,低低說了一句:“我的願望很簡單,希望以後年年都能和忱哥一起放煙花。”

煙花的聲音很吵鬧,右耳被吵的嗡嗡作響,沈忱意沒有聽見這句被煙火掩蓋的情話。

兩天後,距離訂婚的日子還有三天。

“忱哥,我這兩天有些事情要處理,你和巫憲住幾天,有什麽事就打電話給我好嗎?”程聿懷半蹲著,抓著沈忱意的雙手,仰著頭說。

沈忱意靠在椅子上半眯著眼睛,困到不行,他的腿上擺著織了一半手套,這是最近他覺得無聊在網上學的新奇玩意,說要織給程聿懷戴。

“好,我知道了。”沈忱意打了哈欠,嘴巴忽然被堵住,他懶得動彈,微微張開嘴巴接受程聿懷的吻。

一吻結束,程聿懷額頭抵在沈忱意額頭上,輕聲道:“等我這幾天忙完了,就帶忱哥去國外,請最好的醫生為你治療。”

“不是都說沒事了嘛,不要大驚小怪,天氣暖和我就好了。”沈忱意懶洋洋道。

程聿懷又吻了吻沈忱意的鼻尖:“等我回來,忱哥。”

沈忱意沉默地看著程聿懷,忽然回握住程聿懷的手,小小聲說:“可以不去嗎?”

話說出口後,沈忱意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立刻鬆開了手,說:“我開玩笑的,你快點去忙吧,不要耽誤了。”

程聿懷知道沈忱意是舍不得自己,心口被暖洋洋的熱流充滿著,他抓起沈忱意的手,放在唇下輕輕吻了吻,說:“忱哥,等我忙完這幾天,很快的。”

沈忱意看向程聿懷,眼眶微微發熱,染濕了濃密的睫毛,他輕輕點了點頭,喉嚨幹澀發不出聲音。

“那我走了。”程聿懷鬆開手,站起身。

看著青年套上黑色大衣,彎腰去穿鞋,沈忱意從陽台的椅子上起來,走到木質的推門前,看著程聿懷微微弓起的後背。

程聿懷換好鞋子,站起身,背影高大修長,和記憶中那個少年的模樣重合在一起,他知道他要去幹什麽,但是他又情不能自已地想叫住他。

哢噠門打開,程聿懷在踏出門外的最後一刻,背影頓了頓,然後回頭看向身後。

四目相對,程聿懷眼底是驚訝和驚喜,而沈忱意眼底是黑沉沉的悲傷,他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衝程聿懷揮了揮手。

“路上注意安全。”

“好,想我了就打電話。”程聿懷做了個打電話的姿勢。

“嗯。”沈忱意歪著頭靠在門框上,笑容溫柔明媚。

當門緩緩合上,沈忱意眼底的笑意一點一點消散,眼尾染上緋紅,他捂住臉,緩緩蹲下身子。

再見了,程聿懷,不,應該今生今世都不會再見。

祝你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很快到了訂婚宴那天,程聿懷在宴會開始前終於有可以喘氣的時間,找了個角落撥了沈忱意的電話,顯示無人接聽。

從今天早上開始,沈忱意的電話就接不通了,難道是晚上又沒睡好?程聿懷想了想給高鑫撥了個電話。

“臥槽程少!我剛才看到新聞,今天是你的訂婚宴啊?是不是哪裏搞錯了你不是和沈先生一對的嗎?”高鑫咋咋呼呼的聲音響起,他看到新聞後給巫憲打電話沒人接,剛準備給程聿懷打,電話就來了。

新聞隻是一個訂婚宴,他們也不是什麽明星人物,哪裏來的新聞程聿懷眉頭微皺:“你在哪裏看到新聞的?”

“手機同城新聞推送啊,直接彈了出來,我看名字和你一樣,點進去看看,居然就是你!”高鑫說。

不用想,肯定是程曦那個老狐狸花錢買的,不過買了也行,他就怕事情鬧不大。

“先不管這事,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忱哥的電話從早上就打不通,我現在有事抽不開身,想拜托你去別墅看一看。”程聿懷說。

“好!我把我媽送回家就去!”高鑫說,“你放心吧!”

程聿懷捏了捏眉心,靠在牆壁上,低聲說:“多謝了。”

掛斷電話後,程聿懷又撥了個電話過去,還是沒人接,他隻能發了條信息過去。

“忱哥,你的身體怎麽樣了?醒了回我電話,我最遲明天早上就能回家。”

沈忱意正在換衣服,放在桌子上的手機振動幾下,他停頓了一下,不是電話,是信息。

猶豫再三,他走了過去,拿起手機,打開短信,程聿懷的信息映入眼簾。

明早……明天早上訂婚宴已經完成了吧,新聞頁麵裏,程聿懷和蘇雨溪手挽手微笑著站在訂婚宴門口的照片在腦海閃過,沈忱意像是被燙了似的,熄滅手機,扔回桌子上。

“忱意你收拾好了嗎?”文瀾在樓底下喊。

“好了!馬上下去!”沈忱意回頭環顧四周,所有的東西都在原來的位置,好像這裏的主人隻是出去一趟,很快就會回來。

“我走了。”沈忱意低低說了這一句,像在告別,又像是留念。

他轉過身,輕輕關上門,深呼吸一口氣,往樓下走去。

最近幾天沒有再吃文瀾給的藥,身體一點一點恢複過來。

到了樓下,文瀾正在廚房裏忙活,看見沈忱意,有些心虛道:“這麽好的房子燒了不太好吧?這得要多少錢啊”

沈忱意道:“這不是你想的好法子嗎?”

文瀾歎口氣道:“不燒沒辦法糊弄過去啊,這樣程聿懷在一堆廢墟中找不到你也不會生疑。”

聽到文瀾最後一句話,沈忱意腦海裏浮現出程聿懷站在廢墟前的背影,隻是一閃而過的畫麵,卻讓他感到一陣心悸。

文瀾忽然不說話了,打量了一下沈忱意,男人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他猶豫了幾秒,說:“其實吧,我覺得,要是程聿懷真的喜歡你,咱們這次做的有點狠了,我擔心他會瘋……”

“不會的,”沈忱意說,他看著熟悉的別墅客廳,這裏的每一處都留有他和程聿懷的回憶,痛苦的,美好的,像是電影畫麵一樣播放著影像,他攥緊手心,眼眶泛紅,咬牙道,“今天是他的訂婚宴,他不會的,我也不稀罕!”

文瀾一聽這話臉色立刻變得不好了,重重拍了一下大理石台麵,因為力道太大,掌心拍的疼。

“靠!今天是他的訂婚宴!渣男!虧我還覺得燒了這麽好的房子對不住,現在,誰也別攔著我!”文瀾撩起袖子,直接開幹。

看著灶台上煮好的湯,煤氣味彌漫在整個空間,文瀾拉著沈忱意快步走到門口,往裏麵扔了一根煙頭,然後立刻關上門,往遠處跑去。

兩人才到路邊,就聽見身後傳來砰的一聲巨響,一股熱浪從身後襲來,在兩人後背舔過,留下火辣辣的觸感。

“靠,電影裏拍出來的都沒有親眼目睹的震撼!”文瀾坐在馬路邊,喘著氣,後背上還留有灼熱感,他看向旁邊,沈忱意安靜地站在那裏,目光沉沉地看著火焰中的別墅。

火越燒越旺,將關於他和程聿懷所有的一切燒得一幹二淨,燒斷他和程聿懷之間的聯係,從此他們又變回了兩個世界的人。

“走吧。”沈忱意說,轉過身朝路的另一頭走去。

文瀾連忙爬起來,說:“我的車子在另一邊,等一下!”

訂婚宴廳。

記者扛著炮筒一樣的攝像機懟著程曦,一個接一個問題,如炮彈一樣彈過來。

“請問程先生婚內出軌是真的嗎?”

“據可靠消息,您現在的妻子是小三上位……”

“我們這邊了解到您的原配妻子是被您和小三逼瘋自殺的,請問您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這邊有人舉報您名下的公司存在偷稅漏稅數額巨大……”

程曦抓緊拐杖,陰沉地視線穿過人群落在程聿懷身上,雙眼發紅,怒道:“程聿懷!是你搞的鬼是不是!”

但他的聲音很快被嘈雜的人聲蓋掉,宴會大門打開,一群警察湧進來,衝上台,把程曦抓住。

一群記者們更興奮了,紛紛拍照攝像,現場直播。

程聿懷跟著警察一起回了局裏,因為他就是這一切舉報人,需要回去對峙做筆錄。

做完筆錄後,程聿懷禮貌的詢問警察,能不能和程曦說句話。

警察很佩服他作為兒子舉報父親的勇氣和擔當,爽快的答應了,給了他們二十分鍾的時間。

“爸,你沒受到驚嚇吧?”程聿懷拉開椅子,虛情假意的說,“那些記者也太粗魯了,我早和他們打過招呼,要溫柔點的。”

程曦不怒反笑,說:“兒子,你很恨我吧?告訴你,就算我死了,你身上也流著我的血,你和我是同一類人!”

“嗬,”程聿懷攥緊拳頭,彎唇笑,“我像我媽,不要把我和你這種垃圾混為一談。媽要知道你現在落魄成這樣肯定會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