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野回到家的時候米純坐在沙發上,屋裏黑沉沉的,不是他往常回來的時候有暖黃色的燈光,米純坐在黑暗裏,看向他的眼睛裏再沒有往常的光。

顧不得換鞋,他隨手扔下手裏的包,跑到米純的麵前:“小米,小米你怎麽了?”

米純抬起頭看他:“為什麽瞞著我?”

商野的動作頓住了:“什麽?”

米純看著他的眼睛,父親兩個字太陌生了他說得有些艱難:“我……我爸的事情,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不是不告訴你,我隻是覺得你最近壓力太大了。”商野抓著他的手,“我不想再讓你煩心。”

卻不想這一次,米純沒有再回握住他的手:“為什麽要瞞著我?我是不能跟你一起麵對嗎?那是我家的人,為什麽全部要你來承擔?”

商野直覺不對,米純的情緒太激動了,這件事放在以前根本就不是他們會爭吵的點,他嚐試著去抱他,卻被他推開:“商野,我不是你養的金絲雀,我有能夠處理事情的能力。”

米純的力氣很大,商野猝不及防地被他推到在地,他絲毫不在意,又起身來抱住他:“小米,你冷靜一點。”

他按著米純的頭擱在自己的肩上:“小米,不氣了……”

“你跟他不熟悉,我怕他貿然來找你,那樣的人誰知道會為了錢做出什麽事,所以我想先解決了這件事再來跟你說。”

“你給了他多少?”

“小米,你不用操心這個。”商野緊緊地抱住他,“他不是你記憶裏的父親的樣子了,那樣的人會傷害到你的。”

“那樣的人是什麽樣的人?社會底層的人嗎?你忘了我曾經也是那樣的人!”米純掙紮著推開商野,隻是這一次商野抱得很緊,他掙紮著卻始終掙脫不開。

“小米!你是什麽樣的人我最清楚,或許是我說的有問題,但你父親現在酒癮賭癮很大,他給他第一次錢以後你就再也擺脫不了他了,這件事讓我來做,以後就都不會有後顧之憂。”

米純的頭靠在他的肩上,手心冰涼一片,他以為的勢均力敵的愛情其實在商野看來還是要把他護在自己的羽翼下,他知道他愛商野,但不知道為什麽在這一刻,情緒卻占了上風。

他的腦子裏現在隻剩下了一句,他們這樣的人。

就像馮照說的,他們這樣的人,他這樣的人有什麽資格在商野的身邊。

像定時炸彈一樣的照片,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冒出來的父親,還有這個不被商野喜歡的孩子。

他整個人像是突然沒有了力氣,任憑商野抱著他,心裏卻是一片荒塬。

看他冷靜下來,商野這才反應過來,米純是怎麽知道這件事情的,馮照安置人不可能那麽輕易地就被他的人找到,也不可能讓他那麽容易地把人帶走,所以從蘇佩告訴他找到了米純的家人的時候,這件事就已經變成了一個圈套。

馮照的人等著他去跟米建興交涉,然後用這件事來威脅米純,米純知道這件事,也一定是馮照在裏麵搞的鬼。

他抱著米純,另一隻手拿出手機給蘇佩發了信息,不管馮照是不是在出差,那件事都一定要讓她知道了,她沒事就一定回來找米純的麻煩,那不如給她找點事做。

蘇佩的回信很快就來了,看到上麵的好的兩個字,商野才放下一點心來,接下來的時間他也不準備去公司裏,明天就跟醫院預約去給小米做體檢。

“你餓了嗎?我點外賣吧。”

米純隻是搖了搖頭:“我不餓,想休息了。”

商野把他打橫抱起,給他換好家居服之後輕輕地親了親他的臉:“小米,明天我不去公司,我預約了醫院,去給你做體檢。”

米純把被子拉高,連眼睛都不想露在外麵,隻是點了點頭。

米純把被子拉高,連眼睛都不想露在外麵,隻是點了點頭。

“我點一點你最喜歡的海鮮粥溫著,你一會兒要是醒了餓了再吃好不好。”

米純嗯了一聲。

商野關了大燈,隻留下了一盞床頭燈。

這盞燈也是暖黃色的,他們曾經在這盞燈下盡情親密,照出的影子從來都是兩個人貼著的,而今天看著這樣的燈光,米純隻覺得心頭發寒。

在商野關門出去的時候,米純就伸手關掉了燈。

房間被黑暗吞噬,一如米純此時的心。

門外,商野的麵色陰寒,他找到了落在沙發上米純的手機,自然也看到了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是他給米建興錢的時候的照片。

商野放下手機,站在陽台邊。

馮照到現在已經是窮途末路了,不入流的葉凡,現在的米建興,本以為尚峰的事已經足夠讓他焦頭爛額了,卻沒想到她還有心思繼續作妖。

那就讓她去跟馮家的人鬥吧,隻有給她找點事,他跟米純才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叫的外賣剛到,電話就毫無征兆地響起來,是在出差的馮照的助理打給他的。

“商總,董事長突然暈倒,這會兒正在醫院,醫生說是中風,希望您能過來一趟。”電話那頭的助理很焦急,馮照在看完一封郵件之後就毫無征兆地倒下了,他們不住在一間房間,還是客房服務敲門一直不見人來開才發現不對。

送進醫院之後醫生就確定了是中風。

商良才的電話打不通,商越澤的電話也是關機,助理隻能想到商野。

“馮開雲不是跟你們一起出差嗎?他不能做主嗎?”

助理急得快撞牆了:“董事長短暫地醒過來了一下,叫我找你,不要讓馮家的人知道。”

商野看著眼前明明滅滅的霓虹:“你再給我爺爺打電話吧,我現在不方便趕過來。”

掛了電話,商野輕笑了一聲,插手別人家庭的事倒是臉不紅心不跳,到了自己了就這點承受能力都沒有嗎?

隻是今天晚上好像就是事情趕著事情,在掛完助理的電話之後,商野又接到了一個電話,是晨叔打來的。

“商總,你現在在哪?”他的聲音很焦急,還能聽見警笛的聲音。

“我在家,晨叔,你出什麽事了嗎?”商野問。

“是這樣的,先生他不知道在哪聽說了夫人的消息,就自己開著車往機場去,到了機場發現沒有直飛的航班,又開著車往鄰市趕,我一直跟在後麵,在高速上,先生的車速太快,直接撞上了護欄,先生受傷很嚴重,現在救護車剛剛到。您現在能趕過來嗎?”

商野歎了口氣,他的心跳得很快,看著緊閉的房門,心裏卻是一陣後怕,今晚上所有的事情都在讓他走出這扇門,可他不知道一旦離開了,到底會發生什麽事。

但商越澤的事情他又不能不去處理,晨叔年紀大了,這會兒很是慌亂,能想象到商越澤的情況確實不太好。

“你們在哪?”

晨叔問了救護車上的護士:“是鄰市人民醫院。”

“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斟酌了許久,商野歎了口氣,輕輕推開了緊閉的房門,米純還是保持著他剛剛睡著的姿勢。

“小米,我要出去一趟。”商野輕輕地摸著他的臉。

米純眨了眨眼睛,睫毛在商野的手心裏上下顫動,他的聲音也像他的睫毛,一直抖個不停:“你去哪?”

“我爸出車禍了。”商野說,“在鄰市,我現在得趕過去。”

米純這才掀開被子,打開了床頭燈,看著商野有些疲憊憔悴的臉:“開車去嗎?”

商野點頭:“一會兒就走了,估計明天才會回來。”

“好,你開車一定要小心。”米純掀開被子,給他整理了一下要帶的東西,“晚上開車一定要小心。”

商野把他拉進懷裏,跟他接了一個長長的吻:“我把體檢的時間改一下,明天中午等我回來,下午帶你去醫院。”

“好。”

米純跟在他身後,看著他在玄關處換鞋,沒忍住又從他身後抱了抱他。

“怎麽了?”商野轉過身來,把他抱起來放在了玄關上。

米純順勢攬住他的脖子,湊上去親他。

他親得很用力,米純在他們親近的時候一直都是很羞澀的,從來沒有掌握過主動權,都是被動地承受商野的親吻。

難得有一次他能這麽主動,商野掐著他的腰,慢慢地在他的唇上磨,磨夠了才繼續深入。

直到快要忍不住,商野才輕輕地放開他,看著他泛紅的眼圈,商野沒多想,因為米純被欺負狠了就是這個樣子,眼裏都是水汽,麵頰緋紅。

“你該走了。”米純的聲音也有些啞,還帶著些喘息,他的腿也從商野的腰上放下來,不再勾著他。

“好。”商野又在他唇邊親了親,“海鮮粥在保溫桶裏。”

米純從玄關上下來,他的動作很輕,商野輕輕地笑了笑:“這麽小心,不會摔到你的。”

“你開車要小心,要是餓了就吃東西,累了就歇一歇,好好照顧自己。”他扶著商野的胳膊,又強調了一遍,“開車一定要當心。”

“你這話說得像是我們會有多久不見一樣,我明天就回來了。”

他打開了房門,看著站在門口的米純:“去睡覺吧,臉色還是不好。”

“我送你去電梯邊。”米純拿了鑰匙,跟在商野身後送他下樓。

電梯上來還有一點時間,米純又湊上來親了親他的唇角。

商野笑著揉了揉他的頭:“好好休息,我明天就回來。”

在電梯門合上的一瞬間,米純的眼淚就落了下來,他靠在電梯牆邊,泣不成聲,他真的太難過了,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在這會兒他隻想回到一個熟悉的地方,想把自己蜷縮起來,讓誰都看不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