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米純的父親?”商野看著自己麵前的中年男人,眼神虛浮,身形顫顫巍巍,聽見他說話的時候甚至還縮了縮肩膀。
“是,我是。”米建興縮了縮自己的腳尖,“我跟他長得很像的。”
商野的眉頭皺了皺,眼前的男人從眉眼間看確實跟米純有些相似,但眼前的人因為常年酗酒,已經被掏空了身體,跟米純天差地別。
“你找他有什麽事?”
米建興搓了搓手:“這孩子來了A市也不知道來找我,我們父子兩個也能有個照應。”
商野的眼神銳利,一眼就能看穿米建興這個人,米純獨自來A市這麽多年,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在A市還會有父親,他也從來沒有在米純的嘴裏聽到過父親這個詞,還是上次他問過一句,米純才囫圇地圓了過去。
還有上次米純的母親住院,是米純自己掏的錢,也從來沒聽過俞子美提過自己的丈夫,想來應該是從哪裏得知了米純的消息,想要來占點什麽好事吧。
“找到他之後,你想做什麽?”
米建興有些忐忑,麵前的男人的看起來氣勢太凶了,難道是因為米純得罪過他?所以要報複到自己的身上?
他趕緊擺手:“不不不,我跟米純也不是很親近,就是我最近的日子實在難過,所以想找他搞點錢花。”
商野看著他眼底貪婪又心虛的光,雖然厭惡,但念在他是小米的親生父親,所以還是生生地忍住了:“你要多少?”
米建興被他這句話問得措手不及:“冒昧問一句,您和我們米純是什麽關係?”
商野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叫了一邊的小李:“把他帶走,別留在這裏了。”
小李點了點頭,鼓鼓囊囊的肌肉衣裳都快遮不住了,米建興這才感覺到害怕,想跑又跑不了,整個屋子裏都是肌肉蓬勃的保鏢,他無路可逃。
“商總,這真的是小米的父親啊?”看著他們的人把米建興帶走,小李才小聲地問。
“我不清楚。”小李的話算是提醒了他,他看向小李,“小李,你帶他去一趟醫院,做個親子鑒定。”
小李驚詫:“他有可能不是小米的父親?”
“我隻是猜測。”商野說。
小李沉重地點了點頭。
回到家裏隻有門廳處亮著一盞弱弱的台燈,整個屋子裏都黑沉沉的一片,平常在沙發上看電視等著他的人今天不在,商野沒由來地有些慌亂,步伐有些亂地跑到臥室,發現米純正枕著手臂睡著了。
隻是他好像睡得不太安穩,眉頭緊緊地皺著,這是他們一起住了這麽久,商野第一次看見米純這麽焦慮的樣子。
失重的心髒重新歸位,商野幹脆直接坐在了床邊,一隻手握住米純的手,另一隻手輕輕地落在了米純的眉心。
屋裏多了一個人的呼吸聲,眉間還有溫熱的觸感,米純很快就醒了過來,才發現商野正靠在床邊看他。
“你回來了?吃飯了嗎?”米純掀開被子想起床,被商野按住了。
商野湊上去親了親他的眉心:“我自己做點吃的,你就別起來了。”
話是這麽說,但在商野去廚房之後米純還是穿好鞋跟在他的身後。
在商野燒水的時候,米純從他的身後抱住了他:“商先生。”
商野握住他環在自己腰間的手:“怎麽了?”
商野握住他環在自己腰間的手:“怎麽了?”
米純在他背後搖了搖頭:“沒事。”
商野轉過身來,把他抱到料理台上坐著:“小米,你最近很不對勁。”
米純勉強地笑了笑:“還是因為那件事的影響吧,我最近心態真的很不好。”
商野輕輕捧著他的臉:“小米,輿論很快就會過去,做錯事情的不是你,你不需要難過,現在的網友,大多數都是拿起半截就開跑,根本沒有了解過事情的起因經過,你不需要在意這些人的想法。”
相同的話米純聽過很多次,商野說過,慕光霽說過,迪恩也對他說過,可他心裏壓著的事也不止這一件。
商野簡單地煮了幾根麵條,問過米純沒吃飯之後又給他煮了兩個荷包蛋,兩個人窩在茶幾邊上一起吃麵條。
米純有些食之無味,但記得慕醫生的話,要注意補充營養,於是也硬生生地逼自己吃了下去。
“商先生。”
商野抬起頭來看他。
“你想過以後嗎?”米純端著碗的手緊了緊。
“以後?以後不就是咱們兩個人好好在一起?”商野把他拉到自己的懷裏。
“我是說,你有想過孩子的事嗎?”
商野的表情變得嚴肅了一點,他握住米純的肩膀:“小米,這些話我隻跟你說一次。咱們結了婚,這一輩子就是咱們兩個人一起走下去,我並不想要什麽孩子,可能是因為我自己有不幸的童年,所以我根本沒有足夠的耐心來教養一個孩子成長,我隻想要你一個人。”
米純的臉頓時就變得煞白,隻是因為他埋頭在商野的肩上,商野沒能第一時間看到他的表情,隻是他抓著商野衣擺的手久久沒能鬆開。
商野又說:“我的親情緣真的很淡薄,跟我像家人一樣相處的隻有你。小米,我不要孩子,我隻希望跟你兩個人一起白頭到老。”
商野抱住米純的腰:“小米,我們不需要孩子。”
米純微不可見地點頭,悶悶地嗯了一聲,卻是心亂如麻。
商野不喜歡孩子,商野不想要孩子,那孩子怎麽辦?不要嗎?
可是這是他們兩個人的孩子,身上會流著他們兩個人的血,是他們血脈相融的傳承。
米純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著的,隻是睡得也不怎麽安穩,他總是看到一個光團,在他四周跳來跳去,最後那個光團跳到他懷裏的時候米純睜開了眼睛,陽光落在他的眼睛上,像極了昨晚夢裏的光團。
商野去上班了,在床頭給他留了便簽。
米純靠在床頭,輕輕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到了給俞子美打電話。
電話那頭的俞子美像是在一個很亂的地方,好一會兒才安靜下來,俞子美的氣才喘勻:“小米啊,我想說今天過來的,但是這邊鐵軌被落石砸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恢複呢。”
米純趕緊坐直了身子:“你別跑一趟了,我能解決的。”
“你解決什麽啊?那人現在不知道是個什麽光景呢,你一個小孩怎麽能說得過他。”俞子美歎了口氣,“你別單獨見他,說到底他跟你沒有什麽關係,你別有心理負擔。”
米純嗯了一聲,安慰了俞子美一會兒才掛了電話。
米純這才起身下床,廚房裏商野做了早飯,他食不知味,但慕醫生說要好好吃飯,即使沒有胃口也勉強自己全部吃了下去。
米純這才起身下床,廚房裏商野做了早飯,他食不知味,但慕醫生說要好好吃飯,即使沒有胃口也勉強自己全部吃了下去。
吃完之後找不到事情做,以前做慣了的事情現在已經提不起一丁點的興趣,整個世界就隻剩下了空洞。
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精神狀態不對,身邊卻沒有一個能夠傾訴的朋友,覺得有點憋悶,米純換好了衣服準備出門走走,下樓之後卻又有些茫然。
懷孕的事情到底要告訴商野嗎?
如果他真的那麽排斥,就真的要打掉嗎?還是說要留下他來,自己養?
要離開商野嗎?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米純楞在了路當中,他有些懷疑地問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念頭?
下一秒被在一邊跑來跑去玩的孩子撞到,差點跌在地上,而失重的時候,他第一反應也是要護住肚子。
耳邊聽見的時候孩子媽媽責怪的聲音,問他為什麽好好地停在路當中,最後看到米純麵色蒼白的樣子,又把一大咕嚕的話全部收了回去,拉著自己的孩子走遠了。
看著他們手拉手離開的背影,他又更加煎熬了一點。
小區的花園裏的長椅上,米純看著眼前的孩子們在草坪上肆意地奔跑,六月的陽光已經開始炙熱,他露在外麵的皮膚像是被燙傷,不由得想到了夢裏的那個光圈,一直圍繞在他周圍。
米純摸著肚子,喃喃自語。
“你也不想離開我對嗎?”
“因為咱們才是真正的血脈相連對嗎?”
做好了決定,米純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商野有權利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所以不論他接受與否,自己也不應該瞞著他,或許商野會看在孩子是他們兩個人的血脈,慢慢地接納他。
他的臉上終於有了些笑容,打算晚上做一頓大餐,或許抓住商野的胃,提孩子的事情就不會那麽困難。
隻是菜都買好了回來,米純發現最大的問題是,他現在聞不了油腥味,一湊近就會想吐,所以無奈隻能等商野回來,自己指導他做。
時針從六指到七,商野還是沒有回來。
米純想打電話問他什麽時候回來,卻又被手機裏收到的圖片吸引了視線。
從前的照片下麵全是不堪入目的話語,他像是被人剝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讓所有人踐踏。
因為抄襲事件無止境的謾罵聲並沒有停過,另一張照片裏的全是因為抄襲事件的詛咒之詞,從上到下全部罵了一遍。
包括還沒出生的孩子,更是承受了最多的詛咒。
定了定心神,米純顫抖著手剛把這些照片刪除,就看到了接下來發送過來的照片。
是商野和一個中年男人。
商野的手上是一張銀行卡,他對麵的男人的眼裏是無盡的貪婪。
“這就是你的父親,一個敲詐犯,你說你,到底哪一點配得上商野?”
手機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米純剛剛修補好的心髒,也隨著手機一起,片片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