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漸漸地進入了春天,早上亮得也比平時早了一些,米純覺得今天的被窩比以往熱了很多,想翻個身卻一雙大手禁錮住了腰身。
他這才想起,商野昨晚跟他回了家,他們以後也要住在一起。
晨起的那點迷蒙被巨大的喜悅衝散,他抬起頭,商野睡得正沉,他往常看商野早起,眉頭總是會緊緊地皺起,而今天他的眉頭是舒展的。
米純起床的動作很輕,隨後把自己的一個枕頭塞進了商野的懷裏,下床的時候看到地上散落一地的紙巾,米純的臉紅了紅,匆匆地收拾完才去了衛生間洗漱、
往常他都是自己隨便對付一下,蒸個南瓜紅薯雞蛋什麽的就行,今天因為商野在,他翻了翻自己的冰箱,裏麵還有些自己包的小餛飩。
打了荷包蛋,小餛飩也煮好,他才去房間叫醒商野,跟以前一樣,隻是現在不一樣的是,他不用擔心商野的起床氣,也不用管到底是用什麽叫醒方式。
“起床了。”米純蹲在床邊,用手捏住了商野的鼻子。
呼吸不暢讓他立刻醒過來,看到米純就把人拖上床,親親額頭,摸摸臉:“這也在夢裏發生過。”
米純窩在他的懷裏,享受著這個寧靜愉悅的清晨:“你都夢見了些什麽啊?”
“夢見你在我懷裏醒過來,給我一個早安吻,做好早餐等我,在廚房……”剩下的話沒有說完,米純就捂住了他的嘴。
“你什麽時候做的夢?”他凶巴巴的,掩飾自己的害羞。
“你第一次去相親的時候。”
米純也想起了那個早晨,商野羞惱和有一團濕痕的床單,他才恍然大悟:“原來你喜歡我喜歡得那麽早。”
商野不介意到底是誰先喜歡誰,隻要他們現在是在一起的就好。
吃過早飯,米純出去上班,臨走前給了商野房東的電話,讓他去看房子。
房東是個六十來歲的老大爺,見來看房子的不是米純又給他打了電話確認,最後才把商野帶到他另一套房子裏。
“這套房本來是我給兒子兒媳準備的婚房,但是年輕人又自己的追求,就空了下來,小米是個好孩子,房子租給他我也放心。”老人家絮絮叨叨,“你是小米的哥哥嗎?怎麽從前也沒有見過你?”
商野看了一眼房子,戶型很好,兩個臥室一南一北,互不打擾,客廳很寬敞,有一個陽台,臥室房間也大,添一張書桌也可以,房子也很新,也確實是沒人住過的。
“房租兩室的當然要貴一些。”房東看向商野,有些狐疑“你能做主的吧。”
“您放心,我能做主。”商野回答,這點房租他當然是能做主的。
“那你們就選個時間搬家吧,那間房子我準備重新裝修一下再租出去,要搬就盡快啊。”
商野點頭應是,又回去找到米純以前的租房合同作廢,又跟房東簽了新的合同。
辦完事情之後也才十一點多。
商越澤的電話在這個時候打了過來,商野接通,就聽見他帶著怒氣的聲音:“你在哪?”
“在外麵辦事。”
他們之間沒有尋常父子間的親近,甚至比上下級還要顯得公式化。
“我聽說你要辭去尚峰總經理的職位?你在做什麽!”商越澤壓低了聲音,像是怕誰聽見。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麽,我今晚會回老宅,到時候我再解釋吧。”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麽,我今晚會回老宅,到時候我再解釋吧。”
他下午去了一趟尚峰,蘇佩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商野要離職的事情已經傳開了,現在整個總裁辦都人心惶惶的。
“商總……”
商野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想問什麽,具體的事等召開完了董事會,我再跟你說。”
在這個期間,商野又把公司所有的事務都重新理了一遍,該批的文件批了,該簽字的合同簽了,直到所有的事務都理清,他才下班。
跟米純說了自己要回老宅,讓他不用準備自己的晚飯,又打了車去自己的公寓,找到一個文件袋,拿上之後才回了老宅。
老宅裏所有人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大氣不敢喘一下,看到商野回來更是,打招呼的聲音都壓在喉間。
馮照沒有繼續住院,她早早地就等在了家裏,商良才也在她的身邊,麵色不虞,臉色最難看的還是商越澤,路巧不在。
這場麵像極了三堂會審,自己是就是那個被審判的人。
“還知道回來?我以為你是被那個賤人迷了心竅,連家都不回了。”馮照麵色鐵青,商良才看樣子又給她準備好了藥。
“我回來,是先交接家裏的東西。”商野從自己的包裏掏出了一片紅色,裏麵是無數的房產證,車鑰匙和別的東西。
他把這些東西分了好幾份,指著其中的一遝:“這些是我從小,你們給我準備的東西。”商野指了指,“房子,車子,遊艇,都在這裏了。”
又指向另外一邊:“這是我入職尚峰之後的公司的財務報表,我任職的這幾年,公司的市值翻了很多倍,這裏是我的分成,我把它們換成了房產,這算是我對你們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對我的養育之恩的報答。”
至於這一份:“是我名下的尚峰的股份,我有20%,這是轉讓聲明,我已經簽了字,這些股份會自動轉給我母親。”
馮照掀了桌子,桌上的杯盤碗盞全部碎裂在地上:“你以為你這樣就還得清了!我這麽多年的付出,是你能用金錢能衡量的?”
商野自始至終都很冷靜:“那我跟您細數一下您究竟是怎麽付出的?是我隻要沒有完成你規定的任務,三天不給飯吃是常事;隻要我在您規定的時間裏沒有回家,我就要被您關三天小黑屋;一旦我沒能按照您的意願來做事,甚至可以在雪地裏罰跪大半夜。奶奶,我認為我給的這些,已經足夠償還了。”
他的話音剛落,樓上就響起一陣尖叫聲,原來是被商越澤安置在房間裏的路巧,在樓聽上聽完了商野的陳述。
路巧現在冷靜不了,她從樓梯上下來,手指指著馮照:“你說你會好好教養孩子,你說小野會被你帶得很好,你就是這麽對待我的孩子的!”
看到路巧聲嘶力竭的樣子,商越澤的心髒一抽,他立刻上前去抱住路巧:“你別激動,你……”
路巧一巴掌扇在商越澤的臉上:“我當年說過,說我不想生孩子,你說他既然來了就是緣分,你讓我留下。”
“你說她很會撫養孩子所以我放心地把孩子交給她,她就是這麽虐待我的孩子的!商越澤!”路巧整個人都在發抖,手腕上翠綠的鐲子磕在商越澤身上的腰帶扣,碎成幾截,“商越澤,我說過我不想要孩子的!”
馮照笑了起來:“現在你知道在這喊?路巧,我告訴你,他有今天全都是拜你所賜,不想要為什麽要生?就因為我說隻要你們有孩子就能結婚,你就信了?你真是蠢啊。”
“當時你們已經結婚了,我難道能押著你們讓你們去離婚嗎?你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麽嗎?是我說隻要你跟越澤生了孩子,他就能擁有尚峰的百分之十的股份,不然你以為,你一直在避孕又為什麽會懷上孩子?”
路巧不可置信地看著商越澤:“她說的是真的嗎?”
商越澤本能地搖頭:“不是,你聽我解釋。”
路巧卻是什麽也聽不見了,她覺得自己活了這麽多年就是個笑話,從小家裏寵愛,結婚後丈夫也是無微不足地照顧關心,卻沒想到,她幸福的生活,她無憂無慮地天南海北,都是建立在自己的兒子一生痛苦之上的!
她現在甚至不敢看商野一眼,她的孩子,她沒有撫養過一天,卻為了她,從小被摧殘被折磨,而她,一無所知。
“我以為你隻是不喜歡我,我以為小野是你的孫子所以你能真的對他好!”路巧瘋起來,掀翻了這個家裏所有的易碎品,整個客廳一片狼藉。
“我以為你隻是不喜歡我,我以為小野是你的孫子所以你能真的對他好!”路巧瘋起來,掀翻了這個家裏所有的易碎品,整個客廳一片狼藉。
“商越澤,我們離婚吧。”路巧在歇斯底裏後就是一臉平靜,“我把你所有的東西都還給你,你想要的尚峰,你想要的自由,我都還給你。”
她脫掉了腳上的高跟鞋,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平靜地走出了大門,本來是對商野的三堂會審,因為路巧的出現,不得不停了下來。
馮照的臉色詭異,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懊惱,看向商野的時候又變得淩厲。商良才像是被封印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隻有商越澤,麵對著這一地的狼藉又哭又笑。
商野慢慢地站起身來,沒帶走任何一樣東西,平靜地出了門。
他追上了走得跌跌撞撞的路巧,安靜地跟在她的身後,路巧邊走邊哭,往常在意的儀態,美貌全都離她而去。
直到她的腳踩到了路邊的石子,她跌坐在地上,哭得聲嘶力竭,商野走到她的身邊,從懷裏掏出一張手帕,是米純繡的,他說是他們公司拿來給他練手的布料,上麵繡著一朵芙蓉花。
路巧抬頭看見是他,又捂住眼睛,她實在是沒臉見他,連看一眼都不敢。
商野歎了口氣,扶住她的肩膀:“別哭了。”
聽見他的聲音,路巧終於忍不住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我不是想讓你聽見。”商野歎氣,“如果我知道你在,我一句都不會說出來的。”
“這麽多年,你是怎麽忍下來的啊……”路巧攀住他的肩膀,“你怎麽忍下來的啊?”
商野細細地給她擦幹了眼淚,然後背起她:“都過去了,我現在過得很好。”
“哪裏好了?”路巧趴在他的背上,“出了車禍,身體還沒好全就要回公司上班,拄著拐杖自己一個人去做複健,做父母的從來沒有關心過。”
商野背著她走出這快要吃人的別墅區:“我真的很好。我遇到了我生命裏最重要的人。”
路巧從來沒有跟商野這麽親近過,也從來沒有聽他說過自己的事:“是嗎?那該是多好的一個女孩子啊。”
商野笑了笑:“是男孩子。”
路巧的眼淚又沒能止得住:“對不起,是我不好。”
“沒有,您很好。”他們走出了別墅區,在空****的街道上攔住了一輛出租車,“您想去哪?回路家還是去酒店?”
路巧問:“你現在住在哪裏?”
“我跟小米住在一起。”
“小米?你現在,和小米在一起嗎?”
“是。他很好,我很喜歡他。”
路巧說不出一句不讚同的話,也沒有資格對他的生活指手畫腳,她隻是開口說:“我能去看看嗎?”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