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純想商野每次去老宅其實都不能算很愉快,估計也不會吃飯,所以還是給他準備了宵夜,在鍋裏溫著。
他坐在沙發上,脖子上戴著商野給他買的頸間按摩器,手裏拿的是另一套大紅色的床品,他骨子裏還是古人的心態,認為既然在一起了,鳳冠霞帔不要,但**的床單被褥還是要自己親手繡上祥瑞的圖案。
今天繡的是枕巾,昨天商野說食夢貘不好看,今天他就想重新繡個別的圖案,免得商野夜裏被嚇到。
門口有動靜,米純趕緊站起身來迎接,打開門卻看到了商野和路巧,眼前的路巧不如她往常的精致,甚至她的腳上連鞋都沒有穿,裙子有些髒,頭發也亂糟糟的。
米純一下緊張得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看向商野,眼裏都是驚恐。
“媽,你先進來。”
路巧被商野攙扶著進了屋,她看了一眼這個房子,真是小啊,她的衣帽間都比這個房子大,這間屋子裏幾乎每個角落都擺滿了東西,每一個空地都是被合理利用了起來。
“小米,家裏的醫藥盒呢?”商野讓路巧坐在沙發上,自己蹲下來去看她腳上的傷,米純趕緊去找到醫藥箱,還是有些沒弄懂今天到底是怎麽了。
看到路巧腳上的傷口,不用商野說,米純就去衛生間打了水給她清洗傷口。
“不好意思小米,這麽晚來打擾你。”她想用手理一理頭發,卻發現自己的頭發已經亂得不能看。
米純有些手足無措:“你們還沒吃飯吧,我準備了晚飯,你們將就吃一點?”
不等商野回答,他就已經把飯菜端上了桌,本來是隻準備了商野一個人的,但想著路巧胃口應該也不是很大,所以還是盛了兩碗飯。
路巧看著茶幾上豐盛的兩菜一湯,又是一陣心酸,眼淚全都滴進了麵前的湯碗裏,商野在這裏,無論多晚回來,都能又一口熱湯熱飯,而在那個富麗堂皇的家裏,卻要被罰跪在雪夜裏。
“您別哭了。”商野又拿手帕給她擦眼淚,“吃飯吧。”
她低下眼睛點頭,茫然無措地往自己的嘴裏塞米飯,米純看她的頭發有些都快落進碗裏了,又回了房間找到一根桃木的簪子,他喜歡收集一些這樣的東西,因為在他們那個時代,女子束發基本都靠這個。
“夫人,我幫您把頭發挽起來吧。”
路巧悶悶地點頭,米純就來到了她的身後,把她的頭發都握在手裏,很久就挽出了一個好看的發髻,簪子插上去之後也不會鬆動。
她今天晚上的眼淚太多了,吃飯也是食不知味。
“小米,你不用叫我夫人,叫我阿姨就可以。”路巧抹了抹眼睛,最終還是決定不勉強自己,放下了筷子,“今天太晚了,我不打擾你們了,小野,你送我去酒店吧。”
商野看了米純一眼:“你早點休息,我可能回來得會晚。”
“我跟你一起送吧,你的腿還沒有好全,夫人……阿姨的腳又受傷了,我跟你一起去送。”
“謝謝你小米。”路巧這才懊惱,商野的傷也才剛好不久,又背著她走了很長一段路。
走出單元樓,米純拍了拍自己的背:“阿姨,我背您吧。”
路巧看了一眼商野。
“您讓他背吧。”
他們走到小區門口,打了車,米純坐在副駕駛,把後座留給了他們母子倆。
他們走到小區門口,打了車,米純坐在副駕駛,把後座留給了他們母子倆。
一路無言地到了酒店,商野叮囑路巧好好休息,自己才牽著米純的手回家,在他們回頭的時候,米純又聽見路巧說了一句對不起。
回去的路上,商野看著自己身側的米純,緊繃了一天的情緒終於也有些鬆動,他緊緊地抓住米純的手,在路過一個暗巷的時候把米純拉了進去,接下來就是鋪天蓋地的親吻。
他吻得很急切,動作有些生猛,米純覺得自己的嘴唇好像都被他的牙齒嗑到了,但他顧不了那麽多,商野的情緒很不對勁,他就努力地回應他,他想要米純怎麽樣,米純就怎麽樣。
直到自己是實在是呼吸不過來,米純才扯了扯他的袖子:“商先生。”
商野這才放開他,低下頭跟他挨著額頭,米純才注意到他的眼睛很紅,裏麵是壓抑不住的情緒。
米純伸出手捧著他的臉:“到底出什麽事了?”
路巧來得突然,米純注意到了她的狼狽,還有她已經腫成了核桃的眼睛。
商野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明明是很單薄的一片,卻像是又無窮無盡的能量,源源不斷地給他能量。
“讓我靠一會兒。”
商野像是一匹孤獨的狼,終於能找到一個安靜的港灣,露出他傷痕累累的傷口,不用再一個人孤獨地舔舐。
回到家裏之後商野像是特別的疲憊,洗完澡之後就懨懨地躺在**,米純匆匆地洗完澡就上床陪著他。
如果他願意說,那他就聽著,如果他不願意說,那他就陪著他,在合適的時候給他一個親吻就可以。
米純一上床他就把米純抱進懷裏,想了很久終於開口:“路嘉佑是不是告訴過你一些關於我的事情。”
米純乖順地點頭:“是,他說過一些,說你從小不再國內長大,說你奶奶那些高壓的教育。”
“這些都是很普通的事,幾乎在我童年的每個日日夜夜都會發生。”商野的手在他的脖頸處打轉,“已經是習以為常。”
米純心疼地抱住他的腰:“然後呢?”
“我可以接受跟我的父母不親近,我也可以接受我奶奶從小對我的那些教育。”商野苦笑了一下,“但是我沒有想過,其實我的母親是不希望我出生的,而我的父親,也隻是用我的出生換取一定的籌碼。就像是,沒有人歡迎我來這個世界上。”
米純聽得眼睛紅,抱住他的手也是不住地顫抖:“不是這樣的,商野,我是需要你的,我從那麽遠來,就是為了遇見你的。”
商野以為的那麽遠,是從那個小山村到A市,而米純說的那麽遠,是從一個世界來到另一個世界的距離。
商野低頭在他的發旋上親了親:“我沒有厭世,我還要帶你去M國領證結婚的,你別怕。”
米純的揪在一起的心這才鬆了鬆:“她還對你做過什麽事?”
“身體上的打擊折磨不算什麽,心理上的煎熬我也都熬過去了。我現在沒什麽事,今天去見他們,就是要把所有欠他們的東西都還給他們。”他輕聲說,“就是以後啊,我可能就不是什麽霸道總裁了。”
“也很好啊,我可以繡花養你。”米純吸了吸鼻子,“就是我暫時還買不起大房子,所以你隻能暫時跟我租房住了,但我會努力的。”
“好。”商野輕輕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來再吻住,他的這個吻很溫柔,輕輕地舔了舔他唇瓣上剛剛被他咬出的淤痕,然後再慢慢地廝磨。
米純心裏還有些難受,吻著吻著就落下了淚。
米純心裏還有些難受,吻著吻著就落下了淚。
商野感受到鹹濕,又慢慢地往上挪,吻去他那些為自己流的淚。
第二天一早米純糾結的自己的眼睛發澀,他明明也沒哭多少,但眼睛疼得厲害,商野仍然在安眠,像是卸下了自己身上最沉重的擔子,連睡眠也變得好了。
他在家休息了一天,明天就是周末,他們約好在周末搬家。
隻是從一個小區的一棟樓搬到了另一棟樓,商野本來想叫搬家公司,但被米純教育了一番:“咱們現在不是有錢人了,要學會小市民的過法。”
商野就什麽都聽他的,收拾打包好行李,然後用米純的小電驢一趟又一趟地搬,幸好電驢不是驢,不然要累得踹他們好幾腳。
房東在他們搬家的時候也過來了,他看著自己這租出去好幾年的房子依然是整潔如新的,就更寬容了米純幾分。
搬完家之後兩個人都累得氣喘籲籲,電驢也被送進充電樁裏充電。米純累得不想動,商野就叫了外賣,兩個人匆匆地吃完,倉促地洗了睡了。
第二天又一起去逛了家居市場,想給商野選一個辦公桌,方便他在家裏辦公。
付錢的時候,米純皺著眉頭:“你現在花的錢……”
“都是我自己賺的,不是尚峰的,也不是商家的,”
米純點了點頭:“那就好。”因為他實在是不想商野再跟商家的人有什麽牽扯,既然都還清了,那以後還是橋歸橋路歸路比較好。
周一尚峰召開董事會,會議的主題就是商野這個總經理的離職。
那天晚上大鬧一番之後商野就沒再跟他們聯係過,也不知道商家在那天晚上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麽,他也不想知道。
按照慣例,首先是他的述職,在無數讓股東不解的目光下,商野才說:“關於ACH項目的泄標是我的失職,再加上一些私人的原因,所以決定退出尚峰,在此也向各位保證,從尚峰離職之後,我不會再從事這個行業,所以各位也不用擔心商野機密。”
程總是個急性子,商野離職他第一個不同意:“泄標的事情已經得到了完美的解決,犯罪嫌疑人也已經認罪伏法,這事跟你離職也沒什麽太大的關係。”
商野朝程總鞠了一躬:“確實是我自己的原因要離職,我相信董事長也已經有了完美的解決方法。”
說完之後,馮照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她培養的一個商野跟他離了心,一個馮開宇已經進了監獄,商家沒有多餘的小輩,馮家人更是爛泥扶不上牆。
一旦商野離職,尚峰的經營一定會亂套,她看著商野,這個被她一手養大的孩子已經有了足夠對抗自己的能力,無論他是真心還是假意要離開,自己都沒有什麽應對的方法。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馮照開口,“既然商總已經決定了,君子有成人之美,那就祝商總以後的路,一帆風順。”
商野勾了勾唇:“感謝董事長的理解。”
他收好了自己的東西,離開了這個自己待了好幾年的辦公室,一向鐵血的蘇佩紅了眼睛,看著他交回了自己的所有公司的證件,孑然一身地走出了尚峰的大樓。
她擦去眼淚,就看到在遠處,小米輕輕地擁住了商野,然後兩個人並肩走得離尚峰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