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門打開的時候,時間門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這三個小時裏,米純的坐姿換了無數個,唯一沒變的是放在一起的手。

本來是商野主動握住他的手,到了最後,反而是他主動地扣住了商野的手,指尖都壓在商野的虎口上,在等待的時候,大拇指一直在商野的脈搏處摩挲,循環往複。

在手術中燈滅的那一刻,商野按住他一直在作怪的大拇指,聲音有些啞:“出來了。”

米純趕緊站起來往手術室的門邊走,商野跟在他的後麵,原本溫熱的手心少了一個人的體溫,再被空調通風口吹出來的風吹散,漸漸地什麽都不剩了。

先出來的是主刀醫生,在米純靠過來的第一時間門就向他說了手術的情況,手術很成功,隻要這兩天注意看護,基本也不會有什麽後遺症。

米純先是跟醫生道謝,到後麵醫生離開之後他才覺得有些脫力,腿有些軟,被身後的商野用手掌撐住腰:“不是都說了手術很成功,還怕什麽?”

米純的腰一直很敏感,上回商野挨著他的腰,他整個人都像是被火燒著了的紅,這回他就直接整個人都軟了下來,商野的手剛好,不太敢用勁兒,沒想到剛剛撐住他的腰,米純整個人就直接往地上倒了下來。

商野趕緊去看他,隻見他整個人都紅,眼睛紅,臉紅,再仔細看,從連衣領下麵的鎖骨都是紅的。

“你怎麽了?”商野看著坐在地上的米純,不知道就這麽一瞬間門,他就紅成了這樣。

米純幹脆也就坐在地上,他有些激動,有些語無倫次:“我就是太激動了,我媽媽沒事了。你什麽時候去複健啊,我是不是耽誤你時間門了?我真的……”

米純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隻是在看到商野深邃的眼眸的時候,突然就沒能忍住,他坐在地上,跟商野平視,他們之間門的距離很近,伸手就能觸及。

頭靠在商野肩頭的時候,米純還分了神去注意不要壓到他的腿,他的眼淚又一次濕了商野的肩,這一個擁抱比上一個擁抱更近,他的眼睛能看到商野脖頸間門皮膚下的血管,熾熱的溫度在的麵頰旁邊,商野的呼吸絲絲縷縷都落在他的耳畔,鼻息間門都是他身上好聞的木質香。

時間門像是過了很久,又像是轉瞬之間門,米純從他肩上把頭挪開又給他整理了一下衣裳,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退開。

商野虛攬著他的手隨著他的動作也鬆開,垂在他手背上的衣衫布料消失,留下的觸感卻久久不散,連帶著脈搏處的溫熱,在他的心口泛起陣陣的漣漪。

“去吧,醫生肯定還有話要囑咐,我先下去做複健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米純隻是愣愣地點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裏像是有什麽東西快要衝破防線,他剛想去細想,就聽見自己身後的動靜,是護士推著剛做完手術的俞子美出來了,他無暇分心,隻好收起自己的心思,跟著醫生後麵,聽醫生說術後的注意事項。

本來今晚不用住加護病房,但米純為了保險起見,還是選擇多花一筆錢,讓俞子美住進了加護病房裏,他一個人守在空****的病房裏,有了個閑暇時間門來思考這兵荒馬亂的一個月。

從去D島度假的時候,他整個人就變得有些不正常。不論是在機艙裏商野安撫性的牽手,還是一起漫步在海灘邊的那種不可言說的氛圍,又或者是兩個擁抱,還是商野那比別人都有用的安慰的話語。

他前世沒有太親近的男子,尋常人家的男人都因為他過於嚴苛的擇偶要求對他避之不及,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因為這個世界裏對同性戀的不接納,所以他從來沒有親近過任何人。

但在對上商野的時候,一開始還相安無事,但越到最後,他就越需要每天默念一百遍從業手冊才能控製住自己亂跳的心。

沒見過太多男人的米純,在遇到了如此優秀的商野之後,心亂了也是很正常的事。

也終於想明白了上次為什麽在看到商野的新護工之後沒有上去打招呼,在內心深處他並不希望商野的身邊有別人,後來更是不斷地想要找到這個人的錯處,來證明他才是最好的。

隻是想明白了之後,他又無比清醒。

商野是這個世界所說的直男,雖然他的身邊有同性的情侶,但他本人的性取向為女,上次去相親就能看出來,二是他們之間門的差距如此之大,像他曾經跟路嘉佑說過的一樣,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能勉強地走在一起。

他看著病房走廊上明亮晃眼的燈,把頭埋進了薄薄的被單之中,歎了幾口氣才慢慢地伸出腦袋,也沒什麽大不了,早早地扼殺一段根本就沒有可能的感情是一件好事,他喜歡得還沒有那麽深,他的結婚基金也還沒有存夠。阿麽總教導他長痛不如短痛,及時止損才是硬道理。

半個月過去了,A市的天氣轉涼,俞子美在一周之前就出了院,剩下的恢複在家裏做就可以,隻需要一個月之後再去醫院拆線就行。

“媽,我去給你買了幾件衣服,也不知道好不好看,你湊合著穿。”因為手術,俞子美的一頭長發被剪掉了,現在是一頭短發,打理起來也很方便。

“你還不出去工作嗎?天天在家陪著我。”俞子美摸了摸他給自己按頭的手,“我都說了,我自己可以的。”

“我明天就出去工作了。”

米純歎了口氣,他交完公司的違約金之後直接就被告知以後不用再去上班了,突然之間門成了無業遊民,雖然俞子美的手術很成功,但她現在吃的藥價格也不低,也不在醫保的報銷範圍裏,要是自己再不工作的話,確實連房租都要付不起了。

商先生那裏他也不打算再回去了,就算商先生看他可憐勉強願意用他,他也不好意思再去了,一是覺得商先生對自己挺好,自己卻存了點齷齪的心思,二是他也沒辦法再住家,他不能把俞子美一個人放在家裏,她現在又還看不見。

商先生那裏他也不打算再回去了,就算商先生看他可憐勉強願意用他,他也不好意思再去了,一是覺得商先生對自己挺好,自己卻存了點齷齪的心思,二是他也沒辦法再住家,他不能把俞子美一個人放在家裏,她現在又還看不見。

俞子美出院的時候曹俊和成彎彎來過,曹俊也知道了他的困難,所以把米純拉進了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冒過泡的兼職群裏,看有沒有適合他的工作。

隻是做兼職也不是長久之計,米純陷入了迷茫之中,自己會的東西不多,而現在這個社會飛速的發展,什麽都不會的人隻會被曆史的車輪壓得粉碎。

這些天他幾乎什麽都幹過,穿著玩偶服發傳單,去倉庫卸過貨。都是些用力氣不用腦子文憑的活,心裏其實想過無數次想回到商野那裏,但在電話還沒撥通就又按下了掛斷鍵。

俞子美問他:“還是回你原先那家雇主那去幹活嗎?”

米純的心一陣鈍痛,他嗯了一聲:“晚上可能會回來晚點。”

他最近都不在晚上出門,怕俞子美會有需要他的事情,但今晚的兼職,報酬很豐富,想到自己見底的銀行卡,他還是選擇出了門。

也慶幸她現在看不見,不然米純說謊的樣子就會全部被她看清。

俞子美也就不再追問,對他很是放心。

酒吧這種地方米純第一次來,昏暗,噪音,曖昧,是米純對這種地方的第一反應,他有些不適應,但因為這一單的報酬實在不低,所以他硬著頭皮上了。

身上穿的是酒吧服務生統一的著裝,襯衫和小馬甲,隻是那襯衫的布料不太好,一穿上就覺得不太正經又有些短,薄薄的一片,一抬手就會露出整個腰線。

那馬甲也是,質量不太行,像是輕輕一扯就能整個撕碎,米純穿起來很別扭,總想把衣裳往下扯,他身側的也是來兼職的人像是已經習慣,他用胳膊肘捅了捅米純:“別再扯了,再扯破了今晚的報酬就都沒了。”

米純聞言趕緊收回手,像是被封印了一樣收束著手腳。

“你第一次來?”

米純點了點頭。

殷久看著昏暗燈光下的米純,像是懵懂無知的小鹿誤入了狼群之中還不自知,一雙清澈的眼睛裏什麽汙濁都看不到:“那你可得小心一點了。”

米純不太懂他的意思,有些拘謹地站在人群裏,聽著領班的訓話。

今晚是一個富二代組的局,夜班的人手不夠所以臨時招了兼職服務生來幹活,一晚上的底薪就是千數,賣出一瓶酒還有百分之二十的提成。

米純是衝著這個千數來的,別的都是一知半解,聽完了領班的話才知道原來賣出酒還能有提成,他的幹勁又足了一些。

等人四散而去的時候,領班看到了站在角落裏的米純,他眼前一亮,又走近了一些,更是覺得驚為天人。

眼睛幹淨澄澈,一張臉嫩生生的,應該是樓上那群公子哥會喜歡的類型。

“你今晚去樓上吧。”

米純也隻是懵懂的點頭,在他看來其實樓上樓下沒什麽區別,不過就是爬一爬樓梯罷了。

富二代的局還沒開始,米純在二樓上也沒什麽事,他趴在欄杆上,看著樓下舞池裏的人瘋狂地扭胯舞蹈,荷爾蒙盡情地釋放,在他看起來有些模糊的角落裏,有些人吻得難分難舍,不過不一樣的是接吻的人性別相同。

剛才跟他搭過話的殷久這會兒也站到了他的旁邊,他的目光有些晦暗,看向米純時又帶著點玩味:“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不是酒吧嗎?”米純看向他。

“還記得我剛剛說的話吧。”

米純歪了歪頭。

“小心一點,你這樣的小綿羊,很容易被吃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