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要在山上伐樹,一做修行,二用於柴火。
這一日輪到了皆善。
李文花做了一份剁椒虎皮豆腐,裝了碗米飯,給他送飯去了,“大師,我做了些菜,你來吃些,休息一會。”
皆善一見她,低眉斂目:“不必麻煩。”
李文花:“不麻煩,做成一道素菜其做法也不是很複雜,就是把軟嫩嫩的豆腐改刀成塊放在油裏炸,小火慢煎到兩麵金黃給它夾出來。熱鍋入黃豆油,在油波微動放入火柴棍般粗細長短的黃薑絲,在油鍋裏炒出味兒到醬油提色增香,再把煎的嫩黃的豆腐入鍋,添清涼涼的水在加蘑菇精,猛火燒開,在添上一勺紅綠相間的剁椒醬,穩穩收汁裝盤。味道嘛,你來嚐嚐就知道了。”
皆善雙手合十,竟然直接要離開,道:“告辭。”
李文花沒想到他躲的這麽利索,一點小火慢燉的空間都不給自己,連忙攔了一下:“大師,你樹沒砍完。”
皆善垂眸:“等你不在了,貧僧再來砍樹。”
李文花又好氣又好笑,幹脆用了大火:“大師,你是喜歡我嗎?”
皆善神色肅穆:“女施主切莫玩笑,貧僧是出家人。”
李文花步步逼近:“那你何為躲我?”
皆善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李文花笑了起來:“那是儒家的說法,大師不是僧人嗎?”
皆善說:“道理都是貫通的。”
李文花把玩著衣角,胡攪蠻纏道:“那要取決於大師的心了,大師心智堅定,我便不是危牆;若大師心智不堅定,自然避我如蛇蠍。我這裏有飯,大師敢吃嗎?”
激將法永遠對裴淵明有用。
皆善默然拿起飯碗,吃光了飯菜,說:“貧僧已經證明了佛心堅固,請女施主往後不必在給我送飯。”
李文花說:“我見過很多人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大師可別這樣,好歹你剛吃完我的飯,總要客氣點。”
皆善:“貧僧會將米飯送還給女施主,不占女施主的便宜。”
李文花昧曖:“可是,我想讓你占我的便宜。”
皆善擰眉出現怒容:“女施主請自重。”
李文花厚著臉皮裝無辜:“怎麽了?人人應續佛慧命,發揚佛教,竭力以四事——飲食、衣服、臥具、醫藥供養僧眾,護持佛法僧三寶。『四十二章經』上雲:飯惡人百,不如飯一善人,給大師飯食,是大功德呀。”
皆善說不過她,隻好幹巴巴道:“確是功德,是我誤會了。”
她問:“是什麽誤會?”
皆善不回答,拿起斧頭繼續砍樹。
李文花坐在一旁欣賞,同時盤算著計劃。本來是想溫水煮青蛙,從前能吸引裴大人,如今自然也能,可現在看來,這隻“青蛙”碰見溫水便如烈火般直接逃走了。那麽就不如直接用大火把青蛙燒死。
皆善隻覺得始終有一道視線在自己身上打量著,令他如坐針氈,偏偏佛家修行的就是鎮定。
好不容易砍完了樹,他綁著柴火就走。
第二日,他與師兄換了工作,改為去江邊挑水。山花鮮紅澗水碧綠,光澤又豔繁,見鬆櫟粗大十圍,鬱鬱又蒼蒼,李文花竟然爬到了樹上,離地三尺高。
“大師,你總算來了,我快坐不住了,你接我一下。”
“不接,你怎麽爬上去的,怎麽爬下來。”皆善的眉心擰的能夾死一隻蒼蠅,完全不理會李文花,直接在江邊取水挑走,來來回回好幾趟。
李文花恨恨地直抓樹,人家紫萱和林業平第一次見麵,什麽都沒說,從樹上掉下去,林業平跑著救。和尚和道士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她抓樹泄了氣,琢磨著怎麽爬下去,真的坐不住了。上山容易下山難,請神容易送神難。
“你往下跳,我可能會接不住。”皆善不知何時站在了樹下,臭著一張臉嚇唬道。
李文花甜甜一笑:“你肯定接的到。”
她像上次那樣,充滿信任的縱身一躍,那麽高的距離一點都不害怕。
皆善的懷抱踏實靠譜,還有裴淵明特有的味道。他沒用香料,卻能聞到他身上的香氣。
李文花還沒享受多久,就被推開了。
皆善口吻不善道:“請施主愛惜自己,勿要在做出這樣危險的事情了。”
李文花:“大師若是肯多同我說說話,我也不會冒險的。”
皆善道:“我為什麽要和你多說話?”
李文花:“因為我對佛法求賢若渴。”
皆善說:“那你應該在房內仔細研究佛法,而不是亂跑。”
李文花一聽,嬌羞地抓住他的衣角,眼巴巴地問:“是在你的房間研究嗎?”
皆善惱羞成怒,一把甩開了她的手,“你根本無心修佛,速速下山。”
李文花揉著手背:“我有心修佛。”
皆善:“你隻在糾纏我。”
李文花被他戳破,逗得一笑,說:“大師可知阿難與摩登伽女?我願效仿摩登伽女。”
阿難相如秋滿月,眼似青蓮華,在佛陀十大弟子中儀容俊秀莊嚴,令見者心生歡喜,聰明而多聞,尤其深得女眾的尊敬。摩登伽女便癡迷於阿難,為他剃度出家,從而看破塵世修得正法。
皆善避開她炙熱的視線,說:“阿難尊者佛法高深,我資質平庸,無法效仿。”
李文花幽幽地望著他:“我鐵了心要做摩登迦女,你不做阿難,便要做男人。自然了,我始終是你的女人。”
皆善震驚:“休要胡言,你這般是會下地獄的。”
“地獄裏風光好,我喜歡。”李文花決定把死不要臉的精神貫徹到底。
皆善從未見過這樣大膽的女子,迫於壓力,匆匆離開,來到寺廟裏跪在佛前不停地念經文,以求佛祖指引,得來解脫。
住持問道:“你怎麽了?”
皆善慚愧:“我心不靜。”
住持追問:“因何不靜?”
皆善遲疑:“因女子糾纏。”
住持疑惑:“你生得貌美,前來上香的女施主多有傾心你,你為哪一個的糾纏而心不靜?亦或者為所有女子心不靜?”
皆善:“隻一人。”
住持:“是誰?”
皆善卻不肯說了。
住持輕歎一聲,說:“無論對方是誰,這都是佛祖對你的一個考驗,人間種種,本來就都是修行。”
皆善鄭重地說:“我一定會度過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