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皆善不躲李文花了,砍一下樹,念一聲阿彌陀佛。李文花就在山中采蘑菇,做成一道福祿菌中寶。

小傘一般的蘑菇有嫩黃的有奶白的,還有罕見的如珊瑚一般的刷把蘑,她高高興興的把采來的蘑菇洗淨,根粗的切下來朵厚的片一片,刷把蘑則分成枝段,燒熱一鍋水準備焯水。

接著又把嫩綠的萵筍去了皮,和著橘紅的胡蘿卜洗淨,切成菱形的片,焯完了蘑菇又把這些一同抄了水,同時下鍋的還有去了心的白果,全部撈出來洗淨控水。

她調了個碗汁,簡簡單單放鹽和蘑菇精,又滴了香油和半勺生粉加水備用。

去了水的鍋裏燒熱加油,在微微有輕煙拂起倒入蘑菇翻炒,炒去蘑菇的水分在炒出蘑菇的香,在微微的發卷的狀態把萵筍白果胡蘿卜倒進去,在旺火上快炒,接著到處調好的汁兒,碗汁快速的包裹食材,泛著晶瑩的光芒,收盤上桌。

“我菜做的如何?”李文花問。

皆善吃著她的飯菜,心平氣和地說:“蘑菇滑嫩,清雅淡香。”

李文花美滋滋道:“我做的菜嘛,你肯定會喜歡。”

皆善客客氣氣地說:“多謝女施主款待,我也有禮物相贈。”

李文花震驚了,和尚開竅了,她把他圓潤的腦袋盤明白了?

她不由得滿眼期待。

“由於有情眾生的煩惱有八萬四千,所以佛陀所開示的修持法門也有八萬四千,如果就於眾生習氣、煩惱的各別差異,以修習不同的對治方法,使心逐漸歸於安定、清淨來講,古來大德法師曾總集為五種淨行,也就是:以「不淨觀」對治貪欲;「慈悲觀」對治怨恨;「緣起觀」對治愚癡;「界分別觀」對治我慢;「持息念」對治尋思散亂。這是書,你慢慢看,一定能解決你的困擾。”皆善將經書送給了她。

李文花幹笑:“這可真是貴重的禮物呀。”

皆善微笑。

李文花對他的態度總覺得不適應,試探性地摸他的手:“咱們兩個誰跟誰呀,送禮太客氣了。”

皆善雙手合十,不動聲色地避開,說:“我接下來要繼續砍樹了,女施主自便。”

李文花腦袋有些疼,他如今這不冷不熱的態度還不如動輒擰眉惱羞成怒。怒也是一種情緒,眼下完全是木頭人。

李文花覺得,必須要搞點事情出來。

機會還真讓她等到了,皆善容貌英俊,前來拜佛燒香的大姑娘小媳婦都偷看她,有膽子大的會送帕子表示愛慕。

皆善一概拒絕,誰知這小姑娘一時難過傷心竟然暈厥過去,皆善趕緊伸手攔住,看著就像是半抱。

李文花正好撞見,“你們!”

皆善想解釋:“是因為……”

“我不聽,你拒絕我原來不是因為是僧人,隻是僧人心底有了別的女子,我就是個笑話,你愛別人去吧。”李文花才不給他解釋的機會,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扭身就跑。

她特意跑到了皆善經常挑水的江邊,等著了好一會才看見皆善挑著擔來江邊,立刻做出要跳江的架勢:“嗚嗚嗚,我不活了。”

皆善慢悠悠地走,他覺得李文花就是在裝模作樣,無論是傷心的表情,還是悲憤的情緒拿捏的都不是很好,完全就是生硬,一看就不擅長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

他完全沒當回事,把暈倒的小姑娘交給了她母親,然後來江邊挑水的,隻是日常挑水而已,不是為誰而來。

兩人眼看著要碰麵,誰知李文花腳下一滑,直接掉下去了。

皆善本來怡然自樂,突然眼睜睜看著她掉下澆水,瞬間臉色一白,扔下東西跟著就跳入江水。

江水冷而湍急,人被水流衝著。他拚了命地抓住了她,將她揪著一躍江麵,拖上了岸。

他渾身濕透,氣急敗壞:“我是不是說過,請你愛惜性命。”

李文花嗆了好幾口水,猛烈咳嗽,然後往他懷裏一撲:“裴大人,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要死了。”

皆善扯開她:“我不是你夫婿,不姓裴,我是皆善,一個僧人。”

李文花迷迷蒙蒙地說:“我夫婿姓王。”

皆善心想,好呀,還有一個男人。他嗬斥:“朝三暮四的女人,《地藏菩薩本願經》言:若遇邪亂者,說雀鴿鴛鴦報。意思是,地藏菩薩說,如果邪亂,後世會墮入畜生道,做鳥雀、雞鴨、鴿子,下地獄。”

李文花委委屈屈:“可我隻喜歡你。”

皆善:“引誘僧人是重罪,也要下地獄。”

李文花:“那你抱著的姑娘呢?”

皆善冷著臉:“我沒抱她,她摔倒,我怕她摔倒攔了一下而已。她也不似你這般不知廉恥,有了夫婿,有了私情,還要僧人。”

李文花:“若我什麽都不要,隻要你呢?”

皆善深吸一口氣:“你喜歡我什麽?”

李文花來了精神:“大事難事有擔當,逆境順境有襟度,臨喜臨怒有涵養,群行群止有識見。”

皆善:“你與我又不熟,怎麽會了解我的品行?”

李文花:“那麽我愛慕你的容顏。”

皆善眉頭一皺,冷聲道:“其實從前,真的有一個僧人愛上了一位容貌端正的女子,對她產生了欲念,沉迷其中無法自拔,不但茶不思、飯不想,臥病在床,形容憔悴。”

李文花:“然後就還俗了?”

“那個女人死了。”

“……”

“家屬悲慟號哭,不忍心將她埋葬,所以屍體放了三天,臉孔腫脹、身體惡臭,還流出種種穢物的東西,僧人惡心的吐了出來,明白了應當止息貪欲而成道證果。”皆善斜睨她:“愚癡之人看不見醜惡的內在,迷戀外表而造作惡業。”

李文花挨了罵,惡聲惡氣:“你又沒死。”

皆善:“《無常經》雲:‘少年容貌暫時住,不久鹹悉見枯羸。’色身是生滅變幻的假象,不論外表如何美好,皮肉下還是包裹著髒器及分泌物等汙穢不淨的東西。當老、病來臨,色身就開始敗壞;一旦死亡,身體立即腐爛,歸於塵土。貪愛無常的色身,不是很愚癡嗎?不僅色身,天地萬物皆無法長存,因此不應為了欲望而起惑造業,枉受苦果。唯一能超越無常的,是人人本具的清淨心。精進修行去除垢染,找回這念真心,生命才能無窮無盡。”

李文花照著他的嘴就親了一口。

皆善整個人愣住。

李文花得意地笑了:“與我而言,你就算是白骨也與別人不同,是紅粉骷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