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吃早飯的時候還是臉熱,江新停覺得他們現在不像要複婚的老夫老妻,反倒比熱戀期還膩歪些。像勾著他的腿去洗手間這種出格事,之前程思稷沒做過。

程思稷正在看侍應生送來的報紙,過剩的目光從邊沿投向垂著頭吃早飯的江新停,耳尖還是紅潤潤的。小孩兒仍穿著昨夜那件白襯衫,就是上麵留下不少昨夜搓揉後的細微褶皺,套在他身上,像是一盞漂亮的冰裂紋瓷。

程思稷目光遊移,審視他鎖骨處的一枚紅痕和襯衣下露出的腿,漂亮的腳踝延伸進綿軟的拖鞋裏去,又想小家夥在訓練營住時,在隊友麵前是不是也這樣不設防。

正這樣想著,電話聲響,程思稷接起來,用英語回:“好,稍等,我們很快下去。”

江新停聞言著急說話,噎了一口,蹙著眉心直哽,程思稷這邊還說著話,似乎也沒特意關注,卻已經將一杯牛奶遞了過去。

江新停端起來抿一口,一邊囫圇吞咽烤麵包片一邊在程思稷掛斷電話後說:“我自己回訓練基地就好,不要麻煩人送了。”

程思稷知道他以為是胡奕明開車來,又說:“別著急,慢點吃,是我租的車到了。”

江新停眼睛瞪大:“你開車?”

程思稷給予肯定答複:“我開車。”

“還需要租車嗎?你不是明天就要走?”江新停聲音越說越低,極力掩飾失落。

程思稷揉一把他的頭發:“誰說我明天要走。”又加注解:“明天付嶼先回去,我留下,盡量等你訓練結束,一起回國。”

江新停直到在車上還在消化這個好消息,早餐的飽腹感和這個消息帶來的滿足讓整個人都有點頭暈目眩,像是在延續昨晚的美夢,有點落不著地。

“真不走?”

“真不走。”程思稷打方向盤靠邊,再一次證實。

“那太好了。”江新停說,眼神難掩喜悅,又覺得太露骨,隨口找了個理由,“我還想帶你參觀一下我們的訓練基地呢。”

程思稷瞥了江新停一眼,聽到他繼續坐實這個虛假動機:“對你在電競行業的投資也許會有幫助。”

話說得沒底氣,正要抬眸偷看程思稷,恰好被捕捉到,兩個人對上視線。

“你知道電競這塊,我們程氏資本經驗很淺,投入大收益薄,這一塊,我應該暫時不會追加投資了。”程思稷指尖在方向盤上短促地叩一下,“除非……”

當初入圈投資,為了誰不言而喻。“除非”二字的潛含義,就是全看後麵和江新停的關係。

江新停抿了抿嘴唇,指甲在掌心掐出痕跡。

可再開口時,程思稷放棄刨根究底,換了一個話題:“後天有個酒會,在格萊士酒莊,你陪我去。”

江新停想問會不會不合適,想問他要怎麽解釋彼此的關係,似乎看出他的疑慮,程思稷將車停穩,拉下手刹:“衣服我會給你準備好,歐洲商界沒什麽熟人,不用有太多負擔。”

江新停聽得懵懂,解開安全帶,手指擱在門把手上。程思稷也跟著下了車,冬日的暖陽澄澈,天空呈現玲瓏剔透的藍色,訓練營的門口人來人往,程思稷一向情緒內斂,抬了抬手,算作告別。

江新停走出去幾步,咂摸著這告別實在不像話,又迅速跑回來,從程思稷手臂和腰部的空隙裏伸進胳膊環住了他,仰起臉在他臉頰上親一親。

高大英俊的男人和奪目漂亮的電競訓練生,光是站在那裏就足夠惹眼,現下還眾目睽睽下摟抱親吻,一時四周探詢的目光焦灼,程思稷愣了愣,終是沒管那些目光,眼底漾起笑,將江新停摟緊了。

羽絨服下麵的腰身盈盈可握,江新停腳上踩著白色的運動鞋,外麵露出一截純白的棉襪,已逾六年,光陰似乎並沒有在他的小麒身上留下太多痕跡。這正是他最好的年歲,還可以追夢,可以熱戀,傾倒城池,攻城略地,足夠把握自己的人生。

他沒辦法不感激,何德何能,可以懷抱這樣炙烈的色彩。

兩日後接人去酒會。江新停下午四點就結束訓練,跟程思稷約好早些見麵,先帶他逛一逛訓練營。

因為路況不錯,程思稷到得比想象要早一些,江新停刷開門禁出來接他的時候,程思稷正靠在門外的吸煙區抽煙。今日穿得正式,黑色大衣搭在臂彎處,一身深灰色的條紋西裝配馬甲,黑色暗紋的領帶打得是聖安德魯結,比最普通的平結和溫莎結要顯得更別致浪漫一些。

日光傾斜,相比正午時泛出暖橘色的色澤,灑他一身鎏金。

江新停看得發怔,直到程思稷站直身體朝他看過來。江新停彎起眉眼,小跑著迎過去。

“是不是等很久了?”江新停領著他往裏走。他知道程思稷對排隊、等候這種事都沒太多耐心,他擅長精確計算時間,也因為身份使然,而慣於把握一切,雖然他不會刻意讓別人等待,但由於他工作繁忙,所以總是別人等他的時候多,他等別人的時候少。

“沒有。”程思稷說,“剛到。”

但剛剛剩餘的煙蒂長度顯然不是剛剛抽上。

江新停沒再說破,給他介紹他們的訓練室和戰術規劃室,整體布局非常合理,在電競選手的培養和遴選製度方麵,也比國內先進,有不少創新之處,很有參考價值。

半個多小時逛得差不多,程思稷停在一處狹窄通道的入口處詢問:“這裏是什麽?”

江新停回答:“影音室。”他看了一眼時間,發現出發去酒會時間還早,又問程思稷:“你看電影嗎?”

程思稷無可無不可,江新停說:“你等我一下,我去要個房間。”

再回來時,拿著一張卡。往裏走,不大的空間分割出不少小隔間,江新停刷開一個,空氣裏縈繞淡淡的大馬士革玫瑰香薰的氣味,牆上掛著碩大的屏幕,平鋪著榻榻米,放置坐墊和一張懶人沙發,整個房間是讓人舒適的米黃色,混合著日式風格和歐洲人的極簡設計,看起來倒算得上溫馨。

隻是門板和牆壁看起來都很薄,大約隻是幾塊板,僅能堪堪圍出一個封閉空間,隔音並不算好。

江新停從牆壁上的壁龕裏找到遙控器,點開電視屏幕:“你想看什麽?”

“都可以。”程思稷放下大衣,轉身屈著膝蓋坐下,整個人很放鬆。

屏幕一亮,自動播放一部電影,大概是上一個人看過的,一開機就開始重播。片頭的音樂是一首鋼琴曲,聽起來還不錯,片名叫“widower(鰥夫)”。江新停覺得也許會是什麽苦情片,也就抱著隨便看看的心態,在程思稷身邊坐下了。

開頭就是葬禮,一個金發碧眼的年輕男人滿目悲愴一襲黑衣地參加自己丈夫的入土儀式,他在碑前獻上一束象征純潔愛情的白百合花。夜幕降臨,男人給自己製作了一份沙拉,默然地吃著,然後有條不紊地洗好餐盤,收拾好廚房,整個電影像一部默片,對話很少,考究的鏡頭裏隻有這個沉默的漂亮男人,似乎在獨自品嚐著失去摯愛的痛苦。

夜深人靜,他換上綢緞的睡衣,鏡頭掠過原本是兩個人的大床,可他沒有睡下,隻是立在灑滿月暉的窗邊,擷一朵攀援而上的紅色薔薇,似乎在等待著什麽。很快響起敲門聲,他腳步急促,打開了房門,一個強壯的栗色頭發的男人闖了進來,很快兩個人緊密地抱在了一起。

這時候江新停開始覺得有些奇怪,他偷偷瞥了一眼程思稷,這個男人撐著下頜,眼神凝在屏幕上,但看起來又不是很投入,像是出神在想別的事,又或是在隱秘地觀察他的反應。

意識到這一點後,他立刻收回目光,繼續看電影。

這時候那個漂亮男人身上的睡袍已經落到地上,他**著身體被栗色頭發的男人抱到了那張大**。

床單上勾勒金線,有大朵繁盛的花朵,稱著男人的皮膚愈發白皙嫵媚,他的手腕被捆在床頭,腿被他的情人架起來,很快響起細細碎碎、曖昧不明的呻吟聲。

江新停的腦袋嗡得一聲巨響,他趕忙垂下目光找遙控器,但剛剛就在手邊的,現在卻不翼而飛。

這時候程思稷的眼珠動了動,錯向江新停這一側:“你確定要看這個?”

程思稷放下支撐下頜的手臂,上半身接近江新停,表情平淡得如同討論今晚的菜品。

“我覺得我們自己演,比這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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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休息一天,周四過零點更哈。愛你們。8.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