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大小姐!”

魏奇雄的想法昭然若揭,在場眾人又沒有白癡,瞬間明悟。

當即一聲怒喝,距離近的落鳳盟弟子當即上前一步,嚐試阻攔魏奇雄的腳步。

魏如寒眉頭微微皺起,踏前一步,卻是悶哼一聲。

他終究年老體衰,跟魏奇雄爭鋒一場,如今體內賊去樓空,再運奪天訣,卻已經無功可運。

說遲實快,魏奇雄頃刻之間,已經奔赴到了魏紫衣的跟前。

他雖然被吳道憂一劍貫胸,胸口還插著半截斷劍,可是行動之間不僅僅沒有絲毫影響,反而盡展凶威。

落鳳盟尋常弟子,如何能夠抵擋這天地大磨陰陽盤已經修煉到了極高境界的大高手?

不等魏奇雄近身,內力宣泄之間,阻擋在跟前的落鳳盟弟子,已經手腳扭曲,口噴鮮血,朝著兩側倒飛而去。

“且住!”

“放肆!”

吳道憂和花前語飛身趕到,黃遠更是二話不說,自魏奇雄身後抬指一點三絕指。

指力激飛,威力確然不凡。

魏奇雄卻是頭都不回一下,隨手一甩,一股內力被他打出,跟那三絕指的指力碰在一處,發出轟然一聲悶響。

氣機牽引之下,黃遠噔噔噔連退三步。

嘴角隱隱有鮮血流淌下來。

魏紫衣卻並未後退。

魏家有戰死的子孫,哪裏有後退的後輩?

跟吳道憂,花前語聚在一處,與魏奇雄纏鬥起來。

這三個人中,花前語所學非凡,多年以來,她所用的人間六月花飛盡並非是本門武功。

今日被魏奇雄叫破了真實身份之後,施展所學卻是當真精妙絕倫。

吳道憂的劍法則是中正平和,現如今掌中固然隻有半截斷劍,施展起來仍舊是劍氣重重。

至於魏紫衣就更不用說了。

此前跟任雄飛一場爭鬥,最終因為魏奇雄和魏如寒的這一番交手,導致草草了之。

此時重新運轉玄月玉坤功,飛星劍法接連點出,淩厲萬端,可謂絕妙。

魏奇雄本以為自己拿捏這三個人,也不過是手拿把掐。

結果一交手,雖然單對單一個都不是他的對手,可一時之間想要將他們全都拿下,卻又豈是三招兩式之功?

隨手撥弄,擋開了花前語,卻又來了吳道憂,後背飛星劍法驟然如飛星掠空。

接連不斷之間,可謂是煩不勝煩。

任雄飛將這一幕收入眼底,眉頭微微皺起,轉而看向了魏如寒,卻見到這老人站在當場,冷眼注視全場,不見絲毫氣弱,已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當即下定決心再不多想,一揮手:

“走!!”

他卻是趁著魏奇雄將這局麵攪和的一團亂的時候,打算趁亂脫身。

曾有望和徐君桑見此也不多言,腳下影子層疊而起,轉眼就在人群中殺出了一條道路。

“永夜穀的影子戲法!”

“原來曾有望和徐君桑竟然是永夜穀的妖人。”

“今日絕不能叫這魔徒走脫!!”

一時之間,驚呼陣陣,廝殺之聲更急。

而眼見時局如此,遲路卻是真真傻了眼。

今日他本是應該站在魏紫衣這一方的。

開始倒也不錯,花前語臨陣倒戈,讓他們這邊立刻聲勢浩大,直接將曾有望和吳道憂全都壓了下去。

本以為至此大局已定,卻沒想到,曾有望忽然跟吳道憂兩個動起了手。

他莫名其妙的被人打了一擊,幾番昏迷醒來,局勢已經大改。

二公子魏奇雄歸來,爭奪大盟主之位。

又有曾有望和徐君桑兩個幫襯,又說大盟主失德,不配大盟主之位。

緊跟著又表示魏紫衣身份存疑,直接剝奪了身份。

遲路本就是牆頭草,眼見於此自然不能吃這眼前虧。

當即想都不想直接投誠在了魏奇雄座下。

此後花前語和吳道憂也跟著倒戈,讓他以為大局徹底定了下來。

結果……現在這什麽情況?

好端端的大盟主,怎麽轉眼之間就變了模樣?

曾有望和徐君桑這兩個盟主,又怎麽忽然變成了東城魔教永夜穀的魔徒了?

這等情景之下,他們走……那自己怎麽辦?

留下的話,今日臨陣倒戈,魏如寒和魏紫衣能夠饒得了自己?

吳道憂和花前語雖然也是臨陣倒戈,不過現如今看來,他們根本就是在演戲。

唯有自己是真的!

此後不吃掛落,誰信啊?

可要是跟著這三個人走……

這三位魔教妖人,是否願意帶上自己且不說。

中府城的基業又該如何?

難道就此一條道走到黑,棄明投暗,轉入這永夜穀成為妖人嗎?

心中一時之間好大為難,著實是難以下定決心。

卻見到那任雄飛於百忙之中,回頭看了他一眼,忽然哈哈大笑:

“遲盟主你還在等什麽?魏如寒布下天羅地網,就等著捉你這甕中之鱉,這會不走,等死不成?”

本來心中就在不斷搖擺的遲路,一聽這話,頓時定了定神:

“走!!”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這幫人人心難以捉摸,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自己在這其中,腦袋瓜子都快要繞迷糊了。

著實是可恨可惱至極。

今日淪落到此等境地,不恨其他,就恨魏如寒這老賊從未將自己當過自己人。

否則的話,要演大家一起演。

結果你們把我給演的一愣一愣的,完事以後拍拍屁股說自己是名門正派,唯獨他遲路裏外不是人。

今日入這魔道,不是自己願意,實在是時局所逼,被這魏如寒給逼的。

這要不怪魏如寒,還能怪誰?

心念一起,下手越發狠辣。

落鳳盟弟子但凡阻攔,全都被他打飛了出去。

這四個人做一道,所過之處,無一合之敵。

轉眼之間就從這大廳之中殺了出去。

魏紫衣眼見如此,心中更見焦急。

今日無論是誰走脫了,卻也絕不能叫那任雄飛離去。

可此時此刻,自己若在,三人跟這魏奇雄相爭,尚且能夠鬥上一鬥。

自己若是不在的話,娘親和吳盟主怕是難為。

一時之間,隻能心中發出一聲長歎,強忍著想要去留人的衝動,運轉內功到極致,跟這魏奇雄打在一起。

而魏奇雄眼看任雄飛幾個人,竟然不管自己,而是轉身就走。

心中也是大怒。

可此時此刻,他同樣騎虎難下。

收式去追,擔心眼前對手趁機下辣手殺人。

不去追……又心存不甘。

霎時間怒形於色:

“全都是一丘之貉,一丘之貉!!!

“殺殺殺!!

“你們全都該死!!”

雙手招式分光化影,陰陽二氣如磨,兩掌一拍,魏紫衣遞過來的一把長劍,內力催發之下,摘星劍頓時哢嚓一聲響。

眼看著內力一推,便要到了魏紫衣的胸腹之間。

一節斷劍,已經殺到了魏奇雄的後心。

卻沒想到這一劍,竟然在魏奇雄跟前三寸之地,再也難以寸進。

吳道憂腳步一動,催運內力,繼續向前廝殺。

隻聽得,當當當!

接連聲響之下,卻是他掌中半截斷劍,已經寸寸崩飛。

每崩飛一部分,劍刃便往前一瞬間,可惜最終抵達魏奇雄跟前的時候,卻隻剩下了一個劍柄。

魏奇雄一回頭:

“叛徒,該死!!”

隨手一抬,掌心之中凝聚二氣運轉,吳道憂臉色一變,隻覺得周身之間在這二氣牽引之下,已經開始不由自主的搖擺起來。

手臂被牽動之下,自己向後反折。

一條腿則被內力牽拉,朝著後麵抬起。

四肢被這力道禁錮,整個都被拽了起來,眼看著手掌到來,一掌就要打在他的額頭之上。

一個拳頭卻先一步到了魏奇雄的麵門。

碰的一聲,結結實實的印在了臉上。

魏奇雄身形順著力道一倒,然而腳下卻宛如生了根,這一掌自然無法打出,雙眸滾動看去,出拳的正是花前語。

“找死!!”

轟然一聲巨響,淩冽罡風席卷四周。

蘊含著天地大磨陰陽盤的力道,讓圍攻他的三個人,各自身形扭曲倒飛而去。

不等重整旗鼓,魏奇雄已經到了魏紫衣的跟前。

抬起一掌,狠狠落下。

若是換了先前,魏奇雄尚且有拿活口,讓魏如寒他們投鼠忌器的想法,此時此刻卻也消失的幹幹淨淨。

唯獨剩下一個殺字!

此時節,魏紫衣被那陰陽如磨的內力震動,一時之間身不由己。

牽引之下,她固然是想要後退,身形卻不由自主的往前逼近,仿佛是在用自己的天靈蓋,卻碰觸魏奇雄的掌根一般。

魏如寒目眥欲裂:“孽子,住手!!!”

可哪怕如此,想要救援也是無能為力。

他太老了,縱然維持當前狀況,卻已經無功可運,半點施展不得。

任雄飛看他的時候,他不敢流露出半點勢弱之態,否則的話,任雄飛絕不會走。

可此時此刻,眼看著親孫女就要被自己的兒子給打死,他終於忍不住開口怒斥。

然而魏奇雄哪裏搭理他?

至於吳道憂和花前語,距離太遠也難以救援。

一時之間除了心膽俱裂之外,已經無法可想。

魏紫衣嘴角滲血,看著魏奇雄那滿臉猙獰,用盡全力亦無法掙脫,心中也是長歎一聲。

忽然不知道怎麽的,就想到了蘇陌。

今日之局實則已經形成了天羅地網之勢,魏奇雄縱然是武功高強,可落入此局之中也必死無疑。

隻可惜放走了任雄飛。

此人今後入江湖,隻能依靠娘親去找了。

一念及此,卻是輕聲一歎,心中尚有遺憾,可恨不能見那人一麵。

他是否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不過按照那人的性子,若是知道了自己心中所想。

怕是會嚇一跳吧?

可惜……不能看他慌亂的表情了。

心中莫名的胡思亂想之間,忽然聽到破風之聲驟然而起。

一道黑影呼嘯間閃過,魏紫衣看的分明。

來者竟然是任雄飛!

隻是看他模樣,這輕功施展姿態古怪至極。

不僅僅古怪,而且奇快無比,整個人以一種大無畏的姿態,狠狠地撞在了魏奇雄的身上。

魏奇雄一時之間竟然都反應不過來,雙手硬接之時腳步卻是連連後退,每退一步便噴出一口鮮血,最終施展天地大磨陰陽盤,將這任雄飛卸開,這才勉強鬆了口氣。

如此一來,魏紫衣當即得到解脫,腳尖落地,猛然回頭,就見到接二連三的人影,忽然從這大門之外,連連飛來。

剛才那個是任雄飛,接下來的就是曾有望。

曾有望之後是徐君桑。

徐君桑之後是遲路!

這三個人一個接著一個,施展的輕功古怪至極,快的不可思議。

更有甚者,全都用腦袋去懟那魏奇雄。

魏奇雄剛剛硬接了一個任雄飛,便已經受了內傷。

此時尚未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呢,就看到這三位接肘而至。

哪裏還敢硬接?

當即飛身而起,跳到了半空之中,就見到這三人從他腳下嗖嗖飛過。

全都用腦袋撞在了魏如寒身邊的牆壁上。

有的腦漿崩裂,死在當場,有的直接砸進了牆壁之中,也沒了氣息。

魏紫衣到了此時如夢初醒。

這哪裏是什麽輕功?

這幾個人分明就是被人用莫大力道,硬生生給砸進來的。

可是……來人是誰?

不管是任雄飛,還是曾有望,亦或者是徐君桑。

都是永夜穀的妖人。

一身武功絕非尋常落鳳盟弟子所能夠抵擋。

更別說將他們如此扔著玩了。

這念頭在心中隻是轉了一瞬,眼前就已經多了一個身影。

就見到這人一身尋常的江湖人打扮,身上也沒有劍匣。

不過僅僅隻是看此人體型,魏紫衣就已經認出了他的身份。

然後就見到這人瞥了她一眼:“告訴你的話,全都忘了是吧?”

魏紫衣正要激動呢,便聽到了這麽一句話。

一愣之間,就想起了這人上一次救自己的時候,說的那一番話:

“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你就說,蘇爺爺救命。”

當即臉色一黑,勃然大怒:

“你滾!!”

來人自然不是旁人,正是蘇陌。

周圍的落鳳盟弟子也好,魏如寒等人也罷,自然是第一眼就認出了他的身份。

可是還不等周圍的落鳳盟弟子鬆了口氣,就聽到魏紫衣這句話。

頓時臉色都是大變。

這好容易天降救星,大小姐讓他滾可還行?

當然,變臉之餘卻也忍不住心中歎服。

到底不愧是他們的大小姐啊。

麵對這東荒第一人,也敢這麽說話。

其他姑且不論,僅僅隻是這份膽氣,已經算是東荒第一了吧?

蘇陌更是無語:

“我巴巴趕來救你性命,你竟然讓我滾?

“好一個不知好歹的小娘皮啊。”

魏紫衣則上下端詳蘇陌,更是惱怒:

“你什麽時候來的?早就到了吧?”

“嗯。”

蘇陌點了點頭:“本來是在外麵看熱鬧的,後來看一群人都進來看熱鬧了,我也就跟著進來了。”

“你早就來了,你不出手?”

魏紫衣更怒。

“到底是落鳳盟的家事,我一個外人出手,好說不好聽啊。”

蘇陌歎了口氣:“而且,大盟主籌謀多年,就為了今日一局,我作為晚輩,自然是應該在旁邊看看前輩的手段。

“此後任雄飛他們想要脫身而去,倒是讓我意想不到。

“隻能說,此人果然果決。不過,他們既然展現出了永夜穀的功夫,那我自然也就有了出手的餘地。

“隻是我當時距離他們正好有點遠,稍微繞了一下這才擋在了他們的前麵。

“順勢拿下之後,就趕緊進來了嘛。

“結果就看到你這冷月宮的女俠,又險些被人給打死。”

他說到這裏,一個勁的搖頭,滿臉都是無奈之色。

魏紫衣一時也沒了言語。

蘇陌的話,其實是有道理的。

蘇陌身為紫陽鏢局總鏢頭,插手落鳳盟的事情,確實是於理不合。

正是需要一個合適的借口,否則的話,傳出去該怎麽說?

落鳳盟大盟主之位爭奪的時候,需要依靠外人才能夠震懾局麵?

落鳳盟的人將來行走江湖,還要不要臉了?

但如果事情牽扯到了永夜穀,那自然又有不同。

傳出去的話就變成了,落鳳盟盟內大會,竟然有永夜穀妖人陰謀作亂。

大盟主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未讓這魔頭成事,可想要留下來,隱隱力有未逮。

蘇總鏢頭眼見於此,方才出手不讓這魔頭逞凶。

這番話傳出去,不管是落鳳盟還是蘇陌,都算是有一個合適的交代。

而此時,蘇陌也雙手抱拳,鄭重其事的對魏如寒行了一禮:

“蘇陌見過大盟主。

“今日之事,蘇某身為外人,本不應該僭越插手。

“然實不願讓這魔頭脫身而去,這才貿然出手,還請大盟主恕這僭越之罪。”

“蘇總鏢頭客氣了。”

魏如寒歎了口氣:“一把老骨頭沒幾年活頭了,本想著臨死之前,把該了結的事情,全都做個了結。

“結果,到底是老了,力不從心,遠不如前。

“讓蘇總鏢頭看笑話了。”

“大盟主手段非同凡響,蘇某今日也是大開眼界,誠心佩服。”

他言語至此,卻又看向了那魏奇雄,微微沉吟:

“尊駕是紫衣的二叔,對於你之所為,蘇某本不該多說。

“然而……今日閣下親口承認,昔年紫衣的父親魏奇峰,便是因你而死。

“如今,且不論你爭奪大盟主之位與否,你殺人父親,如今又要謀害她的性命。

“蘇某與之相交一場,從來引為至交好友。

“此番做法,蘇某卻是看不過眼。

“不過念在你終究算是長輩,蘇某也願意給你一個機會。

“你若是束手就擒,此後是非皆由魏大盟主定奪,蘇某絕不插手。

“如若不然,哪怕僭越至此,蘇某今日也容你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