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怪客身份神秘,神龍見首不見尾。

有傳說此人並非是東荒之人,而是從東荒之外過來的高手。

前往東荒隻是為了遊曆江湖,順勢為自己的天地大磨陰陽盤尋一位傳人。

也有人說,這人就是起於東荒,身負血海深仇,練成一身神功。

報仇之後,又給自己的武功找了一個傳人,便消失不見,退隱山林了。

然而無論是什麽樣的傳說,關於此人這一身天地大磨陰陽盤的武功,卻是極為不凡。

實際上卻也如此。

此功多年不現江湖,此時出手,兩掌之中蘊含兩種不同力道,驟然擊出。

哪怕是未曾跟魏如寒兩掌相對,便也產生了層層扭曲之感。

轟然一擊之下,魏如寒蒼老的身軀雖然沒有絲毫動搖。

然而腳下的地麵,身後的椅子,乃至於周遭的擺設,卻全都遭了殃。

散逸的內力籠罩,所有的一切先是扭曲,繼而轟然破碎。

宛如被這天地之間的無形之磨,給磨成了齏粉一般。

魏如寒的臉上卻是浮現出了一縷青氣。

此人一生頗為傳奇。

少時尋訪名師未果,卻學了一身雜學。

什麽拳腳劍法,皆有涉獵。

之後入深山,尋幽穀,探險境,隻為了找到真正的高人,學習一身內家神功。

隻可惜,高人難覓,收獲寥寥。

前後學了幾套內功,也都不過爾爾。

但魏如寒卻非同尋常人物。

既然苦尋不得,那便自己想辦法創。

他有了幾套內功打底之後,便開始嚐試摸索。

這也是他當年年少氣盛,若是武功當真深厚起來,怕也不敢如此肆意妄為。

武學之道,浩如煙海,武學之深之險,卻宛如深淵。

他一知半解的情況下,利用自己本身的幾種內功胡**索,實則就是在深淵之上走鋼絲。

稍有不慎,便是走火入魔,有死無生之險。

然而許是上天庇佑,合該讓他有所成就。

這一番摸索之後,竟然還真的讓他創出了一門非凡的內功。

他給此功命名為【奪天訣】,取得便是奪天人之造化的意境。

此功初時寥寥,增益不強。

而且自己創出的功法,哪裏有這麽容易修煉?

溝溝坎坎,所在多有。

稍有不慎,便是走火入魔之危。

這一路走來,真可謂是步步驚心。

此後打造出落鳳盟,年歲漸高,武學之中的道理也領悟越發深刻,逐漸將一門劍走偏鋒的神功,打磨的圓轉如意。

時至今日,一身內功早就已經到了深不可測之境。

魏奇雄自以為自己一身天地大磨陰陽盤的神功,可稱之為蓋世。

然而這一掌之下,兩者竟然隻是一個平分秋色之局。

這讓魏奇雄臉色愕然一變。

隻覺得魏如寒的內力,不如天地大磨陰陽盤這般獨特,卻擁有天地大磨陰陽盤所不具備的老而彌堅。

更加精純,宛如百煉之鋼,難以磨滅。

當即連連點頭:

“老東西,好深厚的內力。”

話音落下,身形於半空之中驟然一轉。

掌力帶動之下,魏如寒的身形也被帶到了半空之中。

兩人以手掌對手掌,身形就好似陀螺一般,在半空之中接連轉動,卷起層層風聲。

攪動的四方難寧。

內力宣泄之下,不僅僅是整個客廳之中的窗戶呼啦啦作響,頭頂上的瓦片都稀裏嘩啦的動搖了起來。

兩股龐大的力道在這其中瘋狂糾纏,交擊,震動。

引的一聲聲裂響不斷!

周圍原本尚且還有圍觀之人,眼見於此,都開始往後躲避。

生怕自己被卷入這兩大高手的爭鬥之中。

驟然間,在半空之中接連打轉的兩個人,已經從半空落下。

身形極有默契的各自飛退兩步,魏奇雄落到了廳堂中間。

身邊則是花前語和吳道憂。

他們兩個方才本想跟著一起出手,卻沒想到魏奇雄和魏如寒這父子相爭,竟然會有如此巨大的聲勢。

一時之間也不好近身,隻能暫退。

此時就見到魏奇雄腳步落地,猛然深吸了口氣,兩手於跟前搬運,體內內息轟然宣泄,形成了一陣陣的罡風。

隱隱間,無形的重量自天地之間憑空而起。

抬眼雖然空空如也,卻好像頭頂上正有一個的巨大的石磨,可磨天地萬物。

“陰陽分清濁,乾坤大磨盤!”

魏奇雄哈哈大笑:“老家夥,今日是你自己找死,可莫要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魏如寒方才這一退之下,卻是雙腿站在了身後的牆壁之上。

牆壁上斑斑裂痕,是被方才那天地大磨陰陽盤內力激**導致。

他身形微微一曲,聞言也不多說,腳下一點,整個人便如同離弦之箭。

探指一點,指風直點魏奇雄。

此一指名為奪天指!

沒有魏奇雄這天地大磨陰陽盤的諾大聲勢,卻是將畢生功力凝聚唯一。

魏如寒本來已經很老了。

滿臉都是老人斑,臉上都是皺紋,老態龍鍾,宛如行將就木。

可此時此刻,隨著體內奪天訣運轉到了極致,他的老態竟然一點點的消散。

皮膚上的皺紋不見蹤跡,老人斑也淡化了。

佝僂的身形變得挺拔,手指更是堅強有力。

魏如寒這一生,都在與天奪命。

早年不甘於平凡,自創奪天訣。

後不忍百姓受苦,為生民立命,創立落鳳盟。

更是納入了四城三河兩灣之地,將旗下百姓,全部保護在羽翼之中。

阻隔天災,抵擋人禍。

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

這一擊奪天指,看似平平無奇,可其中所蘊含的力道,卻是魏如寒這一生的所有。

他已經行將就木,即將油盡燈枯。

可惜,如果不能將當年的事情弄清楚,他卻是死不瞑目。

所以,籌謀多年的一場謀局,就是為了調查出昔年真相。

然後將當年做出那些惡事的凶手,盡數留在這落鳳盟。

如此一來,完成落鳳盟大位交接,他方才算是死得其所。

因此,這一身內力攻其一役,便隻剩下了這一指之功。

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一指竟然是要打自己的兒子……

嗡!!!!

指尖未曾跟魏奇雄的手掌碰觸,隻是抵在半空之中,兩者便已經不得寸進。

天地大磨陰陽盤,內力宣泄,層層消磨。

奪天指指尖之上,隱隱散發清冷光亮,與之相對的,則是魏如寒那一雙沒有什麽情緒的眸子。

掌風和指風,一時之間僵持不下。

強烈的氣機卻從這裏瘋狂朝著周邊散逸,頭頂上的瓦片,被這股內力激發,一枚一枚的朝著四周崩散。

魏奇雄腳下所站立的地麵,更是轟然一聲塌陷。

他臉上得意非凡,知道這已經是魏如寒這一生中最後的一擊。

這一擊之後,縱然是他不死。

再也無能為力了。

當即腳下穩穩站定,絕不後退半分。

實則是事到如今,他們父子倆也都沒有了退路。

終於隨著罡風宣泄,兩個已經將內力運轉到了極致的高手,也逐漸從極盛轉衰。

魏如寒終究年老體弱,難以跟正當壯年之時的魏奇雄爭鋒。

魏奇雄眼見於此,不禁哈哈大笑:

“老東西,你終究是不行了!今日求饒,我尚且可以留你一條性命!”

他誌得意滿,隻覺得這一生所有的不公,馬上就要盡數宣泄出來了。

要麽魏如寒跟他賠禮道歉,跪地求饒。

要麽,他將魏如寒斃於掌下。

如此方才算是得償所願。

卻沒想到,就在此時,劍鋒和掌風忽然從身後而來。

魏奇雄一愣,就聽到兩個聲音說道:

“大盟主,我們來助你!”

聲音正是來自吳道憂和花前語。

聽到他們口稱‘大盟主’,魏奇雄頓時哈哈大笑,看向魏如寒:

“你看到了嗎?牆倒眾人推!

“你自以為自己德高望重,是人心所向。

“實則呢?

“這江湖,終究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唯有心機狠辣,手段高明,方才能夠於此亂世之中,占得一席之地!

“老東西……你終究是老了!

“腦子跟不上,武功也不如以往,這樣的你,怎麽跟我鬥!?”

話剛說到這裏,劍鋒已經到了後背,等他意識到的時候,想要躲開卻已經來不及了。

當即隻能強行一扭身形,眼看著劍鋒透體而過。

“嗯?”

看著這從前胸竄出來的劍尖,他心中竟然有一瞬間的迷茫。

但是緊跟著就是勃然大怒!

轟然一震,一身內力再也沒有絲毫遮掩,直接爆發而出。

剛才他看似跟魏如寒勢均力敵,實則並未全力出手。

他多年以來自以為承受的委屈,豈能讓魏如寒死的這般痛快?

直接以全力將其碾壓?

未免便宜了他。

此時此刻,眼看著劍鋒貫體而過,這才將這一身內力轟然爆出。

魏如寒首當其中,整個倒飛而去。

不過他早有準備,身形落地,兩腳連點,堪堪穩住身形。

魏奇雄卻是手把劍尖,猛然一個轉身,天地大磨陰陽盤一磨之下,長劍頓時斷成兩節。

轉回身來不及打死這個叛徒,抬眼就見到一掌飛花已經到了跟前。

人間六月花飛盡!

出手的自然是花前語!

魏奇雄首當其衝之下,抬起一掌便跟花前語對上,正要催動天地大磨陰陽盤,將其磨滅,卻忽然臉色一變:

“你到底是誰!?”

“魏奇雄,多年不見……你果然連我都不認識了嗎?”

花前語長歎一聲:“昔年你我還有奇峰三人,也曾經結伴遊曆江湖。你們兄弟二人,雖然時時爭吵,可是你大哥對你……始終也是關切至極。”

“你……你不是花前語!”

魏奇雄大驚失色:“你是齊巧慧!南海齊家來東荒遊曆的那個女人!你竟然沒有回南海!?”

“我和你大哥魏奇峰傾心相戀,他死的不明不白,我又如何能回去?”

花前語神的複雜:“他常說,你年歲小,聰明勝他百倍,武功更是他所不及。唯獨心性略差一籌,須得稍微磨一磨。

“將來能夠挑起落鳳盟重任的人,隻有你魏奇雄……

“隻是他做夢都沒有想到,他心中寄予厚望之人,竟然便是取他性命的凶手之一。

“魏奇雄……你好狠的心啊!!”

話說至此,花前語內力一轉,魏奇雄不自禁的後退數步。

倒不是說他內力不如花前語,隻是他先是跟魏如寒對攻,又被吳道憂偷襲,和花前語對這一掌的時候,本就並非最佳狀態。

又有見到故人的驚愕,再加上被花前語言語動搖。

一時之間,一身內力能夠發揮出十之一二已經算是極其難得。

此時被花前語推開之後,抬眼一看,當即冷笑一聲:

“胡說八道,他若當真如此想法,豈能不來討好我?

“又怎麽會處處與我為難?

“事事跟我爭鋒……

“不過事到如今我倒是知道,你為什麽會支持魏紫衣了。

“我就說,魏家哪裏來的這麽一個孫女。

“原來這魏紫衣,竟然是魏奇峰跟你剩下的孽種!

“好好好,今日在這裏,索性將你們盡數殺了就是!”

他說到這裏,看向了還在跟魏紫衣爭鬥的任雄飛一眼。

隨著這魏奇雄和魏如寒相爭到了此等地步,餘者幾乎都已經停下了手,隻看著眼前這一場爭鬥。

唯獨魏紫衣沒有停下。

蘇陌曾經跟她說過,任雄飛就是殺死魏奇峰幕後黑手。

此人出身於永夜穀,一身武功非凡,兼且詭計多端。

若是有所察覺,極有可能抽身就走。

這一點,魏紫衣豈能容忍?

任雄飛此時此刻也確實是察覺到了不對。

首先魏如寒便沒有想象之中的不堪一擊。

這老頭老而彌堅,雖然是有油盡燈枯之相,但大限卻顯然未至。

其次,吳道憂和花前語兩個人忽然對魏奇雄出手。

卻是印證了他之前的想法。

今日之事,有鬼!

此時看向魏奇雄,正好跟魏奇雄目光相對。

當即也不多想,猛然推出一掌,將魏紫衣逼退,緊跟著腳步一點,落到了魏奇雄的身邊。

同一時間,曾有望,徐君桑,遲路三人也抽身而退,來到了兩個人的身旁聚成一團。

“任兄。”

魏奇雄哈哈大笑:“今日之事恐怕難以如你所想,他們尚且還有一鬥之力,既如此,那就大開殺戒吧。”

“……”

任雄飛心中暗罵一聲,魏奇雄你這個棒槌。

不過深吸了口氣之後,卻也是點了點頭:

“既如此!一起出手!!!”

說話間,他抬眼看向了周圍一直冷眼旁觀的這群人。

當即人群之中發一聲呐喊:

“殺!!!!”

聲音壯烈,驟然群起而攻。

眼看著就要壓上前來,卻沒想到,衝在後麵的忽然手中刀兵盡出,一刀之間便將跟前的人斬殺在了當場。

此一變讓任雄飛的心頭咕咚咕咚的往下沉。

魏奇雄也沒想到竟然會有這樣一出,不禁問任雄飛:

“任兄,你這又是什麽戲法?”

“……”

我戲你個頭!

任雄飛知道,此時此刻的魏奇雄已經徹底靠不住了。

此人聰慧,卻是少時。

自從萬裏冰川之後,他就有點瘋魔了。

現如今,更相信自己的一身武功,對於智計二字,從來不屑一顧。

認為隻要武功高強,便可以橫衝直撞,天下無人能擋。

腦子逐漸被肌肉和內力所取代。

如今這情況之下,若說他能夠想到點什麽辦法的話,那是不用指望了。

當即任雄飛回頭看向了魏如寒:

“魏大盟主……好厲害的手段。”

“客氣了。”

魏如寒輕輕搖頭:“不過是小手段而已。”

說到這裏,他輕輕一揮手:

“我落鳳盟弟子何在?”

圍繞在身邊的這些人,驟然伸手一拽,露出了藏在著裝之下的衣衫,正是落鳳盟服飾。

“弟子在!”

“弟子在!”

群呼之聲,如海嘯狂濤。

隨著口中呼喊,眾人更是同時單膝跪地:

“拜見大盟主!!!”

“拜見大盟主!!!”

聲音層層傳遞,外麵卻還不知道有多少。

曾有望的臉一瞬間白的沒有了半點血色,猛地回頭看向了吳道憂。

卻見到吳道憂微微一笑:

“曾盟主是在找跟著咱們一起來的那些弟兄嗎?

“放心吧,他們全都死了,一個都活不了。”

“你……”

曾有望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你從頭到尾,都在做戲,你從來……你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做大盟主!?

“你一直都是魏如寒的人!”

“落鳳盟仍舊是那個落鳳盟。

“吳道憂也仍舊是那個吳道憂,從未變過。”

吳道憂輕聲開口:“曾盟主,這話我先前說過,如今我再說一遍,你可明白?”

曾有望環目四顧,知道今日已經徹底落入了絕境之中。

不禁看向了任雄飛。

任雄飛也是眉頭緊鎖,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

“盡量脫身!”

曾有望這邊尚未點頭,就聽到魏奇雄哈哈大笑:

“脫身?

“何須脫身!?

“隻要將他們殺光,落鳳盟仍舊是我囊中之物。”

他言猶至此,忽然抬頭看向了魏紫衣:

“而且,想要殺光他們,本就沒有多難。”

話音落下,腳步一轉,直襲魏紫衣!

隻要能夠拿住魏紫衣,花前語和魏如寒必然投鼠忌器。

今日之局,仍有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