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們必須得找到一個辦法不是麽?”岑若秋皺眉道,“因為就算我們要假扮,也得有道具啊……”
“他們是行屍,彼此之間隻靠聲音和氣味傳遞信息。”江寒夜說道,“他們的眼睛,隻有在發現敵人之後才會產生作用。”
“對,就是這樣。”闞蒼月笑了笑說道,“你切中了要點,現在我們需要的就是氣味。”她將目光落在了姬遠身上的那件皮袍上,可惜,皮袍在到了他手裏之後,已經被他擦拭的幹幹淨淨了。
姬遠尷尬的看著自己身上的皮袍,忽然嘿嘿笑了笑,就是這兩聲笑,讓江寒夜對他忽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了,曾幾何時,他的二師兄不正是臉上帶著這種壞壞的標誌性的笑容麽?
“沒事,前麵會有一隻巡查過來的,雖然到不了此處,但是我們卻可以引他過來,小白,靠你咯!”江寒夜低頭撫摸著小白道。
“嗚嗚!”小白溫順而又充滿自信的叫了一聲,算是對江寒夜的保證了。
小白走了,眾人就在等待中慢慢煎熬著,尤其是江寒夜。他既害怕小白引不來,又怕它引來過多,同時還擔心它的安全問題。
咣咣咣!
一陣腳步聲過後,江寒夜等人看到一個頎長的影子落在他們身前的石頭地麵上,他心裏一驚:“是被發現了?還是說成功了?”就在這時候,小白忽地從通道裏跳出來,跳到了江寒夜的側麵,順便躲開了一道飛舞的光線,那光線落地之後,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居然是一條鞭子。
“小白,好樣的!”江寒夜探頭一看,看到了一隻孤零零的巡查的妖獸正腳步蹣跚的奔跑過來,便不由得誇獎了小白一句。
這個巡查以力道見長,他在魔杖上鑲嵌了軟鞭,這軟鞭就化作了他的法寶。雖然這野豬比剛才那個小頭目還有厲害還要難對付些,但是有了上一次的合作經驗,這一次江寒夜與三個夥伴的合作更加默契了,他們很幹脆利落的解決了這野豬,在闞蒼月用月神弓把他化為白骨之前,每個人從他身上取了一個部件,岑若秋撕下了他袍子上的一片布料,闞蒼月拿了他的鞭子,姬遠拿了他的袍子,江寒夜幹脆就將他的一隻豬蹄子別在腰間,又替小白也在脖子上掛了一個豬肘子。
由於小白是遁形的,因此那豬肘子就好象是懸空掛著一樣,滑稽又恐怖。
“現在分個次序吧。”一切都準備好之後,江寒夜看著大家說道,“小白是隱身的,因此它可以留在最後壓陣,我就在最前麵,如果我能通過,你們就都沒問題,而如果我們都沒問題,小白也就一定沒問題。”
“還是我來吧。”闞蒼月說道,“我打頭陣,萬一出了問題,你們不要管我,畢竟我已經是死人了。”
姬遠跟闞蒼月在一起好幾天,可是頭一次聽到她說出自己的秘密,因此不由得吃一了已經,他愣愣的盯住闞蒼月問道:“你說你是死人???”
“是啊,怎麽,你師弟沒有告訴你?”闞蒼月臉上現出一副自嘲的笑容來反問道。
姬遠把目光移向江寒夜,江寒夜則別過頭去不說話。光是闞蒼月的那句:“我已經是死人了。”就已經夠讓他痛心了,他哪裏還有閑情去給姬遠解釋什麽呢?
“就這樣辦吧。”江寒夜過了片刻之後輕輕說道,“蒼月姑娘打頭陣,我和小白殿後,你們兩個在中間,關鍵就是鎮定,無論發生什麽事,隻要鎮定就好。”
順序安排好了,大家就都揣著各自的‘憑證’,從闞蒼月開始,大搖大擺的往前走去。
闞蒼月將月神弓拿在手裏,而那根鞭子則插在腰間,按照江寒夜的囑咐,她每一次路過那些妖獸身邊的時候,都會刻意停頓片刻,左右看看,然後繼續朝前走。
就這樣,在擔憂與緊張中,闞蒼月走過了這一百丈的距離,緊接著是岑若秋和姬遠,然後是江寒夜和小白。對於他們來說,這一百丈的距離恐怕是他們人生中最漫長的一百丈了。
由於害怕被察覺出來,江寒夜等人不得不一直分開行走,期間還有幾次小插曲:在岑若秋走過一條獨木橋的時候,迎麵忽然從斜岔路上走來另一個巡查,那巡查在她麵前停住了,呃呃的說著什麽,與她交流著。岑若秋哪裏懂得行屍和野豬的語言,她在語塞片刻之後,忽然也在喉嚨裏發出妖獸那種呃呃的聲音,一番胡亂呃呃之後,她居然糊弄過去了。
每走過一段距離,四個人就會在沒人的地方相聚片刻,互相提醒著彼此要小心謹慎,就這樣時間慢慢的過去了,不知不覺居然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時辰,他們來到了整個通道的中部,當然這裏具體是通道的什麽位置,他們自己是不知道的。
“呼,好累!”岑若秋說道,“我渾身都被冷汗打濕了。”
“彼此!”姬遠道,“好幾次我差點就被發現了,他們沒事就愛呃呃的叫喚。”
“他們呃呃,你們就跟著呃呃,反正都是呃呃不是麽?”闞蒼月說道。
“你們也發現了?”江寒夜笑了笑,他習慣性的伸手去撫摸小白,每次坐下休息的時候,小白都會趴伏在他身邊,可是這一次江寒夜手剛伸過去,卻吃驚的發現自己摸了個空,小白不見了。
“小白呢?”江寒夜心內一驚,不由得失聲道。
“它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嗎?”岑若秋隨口說道,“現在隻有你能看見它不是麽?”
“沒有,豬肘子沒了。”倒是姬遠這一次發現了端倪,“它什麽時候不見的?”
“我們剛坐下休息的時候它還在的。”江寒夜站起身來,四處張望著。
他們現在處於整個通道的最高處,前後都是個坡道,因為這裏有一個凹陷狹長又無人的洞穴,所以他們選擇在這裏休息。
洞穴內不像外麵的通道裏,那裏到處都是火盆和光亮,這裏是沒有燈光的,因此眾人都還在黑暗適應狀態中。江寒夜的目力稍好,他很快就適應了這黑暗,他發現整個山洞就像是個樹立起來的河蚌一樣,而他們現在就在河蚌開口處坐著,他們背後,山洞的深處,就是蚌殼相銜接的部位。
就在大家四處張望,尋找小白的時候,江寒夜忽然間聽到了一聲細微的嗚嗚聲從山洞深處傳來,那正是小白的聲音,聽這聲音,似乎是小白發現了什麽。
“我去看看!”江寒夜拔腳就往裏走。
“等等我!”岑若秋也不假思索的追了上去。
“真是沒腦子,都不知道裏麵究竟有什麽!”姬遠冷冷道,不過他雖然說是這樣說,腳下也沒停留,一樣是追了出去,闞蒼月看這麽多人都進去了,她破天荒的留了下來:總要有個人在外麵把風,隨時準備應付突發狀況不是麽?在這一點上可以看出,闞蒼月似乎永遠都是保持清醒和冷靜狀態的一個人,以至於後來發生的許多事,都讓江寒夜他們慶幸這一次帶了她來。
江寒夜順著山洞往裏走,越走道路越狹窄,兩旁的石壁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近,到最後他甚至不得不側著身子行走,然而走了沒多久,他忽然間覺得渾身輕鬆了許多,整個空間頓時就變寬敞了,眼前是一個雖然不大,但是比剛才那狹小的空間顯然要寬敞許多的石室,在江寒夜的對麵有一個鐵柵欄門,鐵柵欄的每一根柵欄上都泛著黑光,很明顯是被妖獸妖力加持過的,這裏是一間牢獄。
江寒夜吃驚的發現,就在這牢房角落裏,小白正背靠牆壁與它麵前的一個凶神惡煞似的東西對峙著,那東西通體暗紅色,長著三個腦袋兩條尾巴,赫然正是雷天口中所說的那個三頭惡犬。
小白和三頭犬彼此對峙,喉嚨裏都發出威脅性的低吼聲。
“嗚嗚……”
“吼……”
“小白,過來!”江寒夜輕聲呼喚道。
“啊,這不是三頭惡犬嗎?”這時岑若秋和姬遠也趕過來了,他們望著眼前的這一幕,不由得吃驚道。
“真是倒黴,居然送上門了……”姬遠叫苦不迭。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它脖子上拴著鐵鏈子,那麽粗,還泛著黑光的鐵鏈子,顯然它現在是被禁錮狀態。”岑若秋道。
剛剛江寒夜在進來的時候隻顧著擔心小白,居然沒有察覺這三頭惡犬身上的異常狀態,經過岑若秋這麽一提醒他才發現,原來這三頭犬居然是被關押起來了。
“咦?對哦,怎麽回事?”姬遠也好奇的說道,“它不是看守這通道的嗎?怎麽現在自己反而成了階下囚?”
“還用問麽,肯定是那些行屍野豬搞的鬼。”江寒夜皺眉道。
“你會說人話??”這個聲音粗且低沉,不屬於這裏的任何一個人,眾人仔細辯聽下才吃驚的發現,這聲音居然是那三頭犬發出來的。
三頭犬顯然聽的懂人話,不但聽的懂,它還會說呢。
“小白,你先過來!”江寒夜對三頭犬顯然也很感興趣,但是跟會說話的三頭犬比,對江寒夜來說還是小白的安全問題最值得他去關心了。
小白這時也放棄了與三頭犬對峙,又趁著那三頭犬好奇的打量這三個闖入者的時候從牆角竄出來,回到江寒夜身邊。
“你們不是野豬。”三頭犬盯著江寒夜沉聲說道。
“很顯然,我們不是。”江寒夜回答道,“你怎麽會在這裏?你的職責不是守護通道和傳送門麽?”
“你先告訴我你們是誰,來這裏做什麽?既然你們不是行屍,身上又為什麽會有行屍的氣味?”三頭犬調轉個身子,把頭對著江寒夜,做出了個戒備狀態,似乎隨時都準備衝出去跟敵人廝殺一番。
這三頭犬個頭高大,牙齒鋒利,每一個爪子都幾乎有江寒夜的手掌那麽寬大,可見它是很難對付的主。
“我們要通過這裏,又不願意殺到累死,因此隻能這樣喬裝改扮了。”江寒夜說道。
“好聰明!”三頭犬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裏滿是驚訝和讚許。
“謝謝,現在輪到你回答我了,你為什麽會在這裏?”江寒夜盯著他問道。
“還不是滅蒙搞的鬼?”三頭犬哼了一聲回答道,“他派人暗算我,並把我關起來,然後霸占了這一整條通道,阻止了外界與中界的聯係。”
“他為什麽要這樣做?”江寒夜驚訝道。
“哼,浪子野心唄。”三頭犬冷冷說道,“你們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身上的妖氣都是一個味道?”
江寒夜聽到三頭犬這麽說,不由得心裏一驚,暗暗說道:“這家夥確實是厲害,不過也難怪,有三個頭呢。”
雖然心裏在胡思亂想,但是江寒夜表麵上卻是十分鎮定,他微微笑著看著那三頭犬說道:“因為我們都是兄弟啊,味道相似沒什麽吧。”
“哼。”三頭犬聽後冷冷哼了一聲,也不知它是被江寒夜糊弄過去了呢,還是早已識破他的謊言卻又懶得拆穿,總之它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的糾纏下去。
“你們從哪裏來,到哪裏去?別以為現在我被關押起來了,在我麵前你們就不需要守規矩了。”三頭犬低聲道,“隻要我活著一天,守護通道就是我的職責。”
“好吧,我們從初界來,到中界去。”江寒夜回答道,“現在該我問你問題了,那滅蒙為什麽要霸占這條通道?”
“他為什麽要霸占這裏?”三頭犬沉思片刻後回答道,“這個其實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讓我猜,我覺得他似乎要做什麽對不起主人的事。”
“主人??”江寒夜道,“我記得你的主人好象是滅蒙吧?”
“我的主人怎麽可能是他?我隻不過是被主人派來協助他的手下罷了,可惜我主人怎麽都想不到,那滅蒙居然會走到這一步。”三頭犬說這番話的時候,口吻裏滿是痛惜和吃驚。
“那麽你的主人是……”江寒夜試探著問道,他覺得這三頭犬可能不會回答自己這個問題。
“這還要問嗎?整個妖界都知道我的主人是妖神大人!”說起妖神的時候,三頭犬口氣很自豪。
“滅神?滅神的人他都敢動??”江寒夜不無吃驚的問道。
“切,這有什麽?”三頭犬冷冷說道,“滅蒙現在發瘋了,他像是一條野狗,到處亂咬人,看看吧,整個中界被他搞的烏煙瘴氣,成了什麽樣子?這些野豬幫本來就是妖界的垃圾,他們什麽都吃,尤其愛吃垃圾,做妖還很沒品德,說話不算話不說,而且還殘忍,坑蒙拐騙無惡不作,現在他們跟了滅蒙,還被他變成了這樣不死不活永存於世的怪物,唉……”
“野豬幫?”江寒夜道,“你是說,外麵那些行屍是一個幫派?”
“也可以說是家族。”三頭犬說道,“以前他們可是我的獵物……”這話頗有些自我安慰,好漢偏提當年勇的意思,也對,他現在被囚禁於此,也就隻能用那些回憶來安慰自己了,否則還怎麽活的下去呢?
“那外麵呢?”江寒夜又問道。
三頭犬沒有繼續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用警惕的目光看著他,口中說道:“你究竟是誰?你們到這裏來究竟要做什麽?幹嘛問我這麽多問題?還有,你說你們從初界來,初界的妖精若不是晉升或者晉級,是根本沒資格到這裏的,而且就算來了也得有初界大統領的批文,你們有嗎?”
這三頭犬還真的是挺負責任的,江寒夜不由得打消了它那凶惡外表給他種下的壞印象,開始覺得這三頭犬其實或許是個不錯的家夥了。
“我們的確是從初界來,也是雷天大統領帶我們來的,隻是他家中有事,因此匆忙離去,沒有給我們什麽批文。”江寒夜回答道,他知道這三頭犬再怎麽認真有原則,也始終都是為妖界服務的,若是他當真告訴它他們從人間來,隻怕這三頭惡犬就要撲上來把他們咬成碎片了,雖然說它其實或許不是他們的對手。
“是這樣麽?”三頭犬說道,“就當是這樣好了,那麽你們到中界來的目的是什麽?”
“這個是我們的私事,我想沒必要……”江寒夜話還沒說完,就聽那三頭犬自說自話的說道:“你們是要投靠滅蒙?我勸你們打消這個念頭吧,像你們這樣新晉的妖精,別說你們還沒變成夜叉,就算變成了夜叉,那滅蒙身邊高手如雲,你們估計也無法被他看到,回去吧,其實做妖精挺好的,我現在就懷念自己做妖精的日子。”
江寒夜笑了笑:“多謝,不過我們不能回頭。”
三頭犬聽到江寒夜這麽說,不由得歎息道:“唉,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何苦呢?”
“因為我們並不是為自己來的。”江寒夜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