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呃……”類似行屍的聲音不斷的從拐彎處的通道內傳來,那聲音幹涸無生氣,在這狹長的地方久久的回蕩著,讓人的心禁不住跳動加快,就連江寒夜等人,手心也禁不住要出汗了。

整個通道其實就是一條蜿蜒狹長的山洞,洞內高低不平,地形錯綜複雜,空氣中彌漫著騷臭味和腐敗味兒,每呼吸一口都是對人鼻腔的折磨。

那條黑影越來越近,影子在牆上拉的很長,小白已經躥出去了,可是卻沒見它有所動作,或許是它想依仗自己的影遁而突襲?果然,就聽到‘嗚嗚’一聲低吼,緊接著又是一聲奇怪的吼叫,那通道牆壁的影子雜亂起來。由於小白是透明的,所以映在牆上的影子就隻有一條,那隻身穿皮袍的野豬手裏拿著一根杖子,正不住的衝虛空擊打著,同時那通道內不斷的有褐色光芒閃動著。

聲音越來越近,聽的出來那是小白在刻意引誘著那個妖獸野豬往江寒夜等人處跑動。

“幹上了,上吧!”姬遠興奮的說道,他的眼睛裏光芒閃動,居然很是興奮可以打殺,這讓江寒夜禁不住有點暗暗的擔憂。

“再等一等。”江寒夜說道,“目前還不知情況究竟如何。”

江寒夜話音剛落,就聽到隔壁通道內傳來哢嚓一聲脆響,那聲音不是金屬的聲音,卻好像是一塊堅冰破碎了,那哢嚓聲過後,江寒夜聽到了小白嗚嗚的叫聲,那聲音聽起來似乎情況不妙,與此同時,一種冰冷彌漫開來,就連人的呼吸都變成了白氣。

“走吧!”姬遠麵帶戲謔的說道,“再不去,你的狗就要被人給做了凍肉了。”

江寒夜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握著梵天尺就趕了過去。

轉個拐角,江寒夜看到了正在奮戰中的小白。小白腳下正被四塊堅冰凍在原地,而在小白的對麵,一個已經完全變成人形,隻有兩隻豬耳朵的妖獸正手持魔杖與它激戰著。那魔杖的尖端不斷的發出褐色光球,光球不斷的向小白身上招呼著,但是在落到小白的跟前時,就被小白張口一咬給咬碎了。

雖然小白在與那妖獸的對戰中占了上風,但是在它背後,正有兩個手持魔杖,不斷往外甩冰球的妖獸野豬在攻擊它。

這些野豬妖獸的眼睛全都是灰色的,死氣沉沉,身上都籠罩著一層淡青色透明光芒,這與之前在人間的武者變成行屍之後的特征相符。

“這些妖獸全都是行屍!”姬遠說道,“一路走過來,這裏全是行屍,為什麽?”

“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我們先把眼前這一批解決掉再說吧。”岑若秋說道。

“我來解決後麵那兩個,你們來解決前麵那個。”闞蒼月說道,說完她將月神弓拉滿,伸手從背後的箭壺裏拔出一支箭來,瞄準那個正衝小白發射冰彈發的起勁的野豬,嗖得射出一箭。那箭上被闞蒼月加持過,因此渾身都裹著白芒,飛矢拖著一條白色的尾巴,如電光火石一般射向敵人的頭顱,嘣的一聲脆響過後,那一箭正好射穿了那隻妖獸野豬的左眼,就聽嗷嗷的一聲慘叫,那野豬頓時就化作一陣煙塵,又見咣當幾聲響,那地上就多了一堆枯骨。

與那妖獸並肩站在一起的另一隻妖獸見狀,將注意力倏地從小白身上轉移到闞蒼月身上,它的眼睛裏閃耀著灰白色的死亡光芒,嘴裏發出呃呃與嗷嗷混合在一起的聲音,拔腳就向闞蒼月衝來。闞蒼月從來就沒見過一隻野豬的速度會有它的這樣快,以她的目力,居然隻看到那野豬兩三道影子閃過,其龐大的身軀就立刻出現在一丈以內了。

此時江寒夜與姬遠和岑若秋三個都正與小白一起攻擊那個身軀最大,身上穿著皮袍的野豬妖獸。這妖獸明顯要高於其他妖獸,因為縱然是合江寒夜等四人之力,依舊是隻能招架住他的攻擊。這妖獸皮糙肉厚,無論是江寒夜的掌風還是姬遠與岑若秋的劍氣,竟然都無法擊破他的袍子。

正因為那妖獸牽絆住了其他幾人的注意力,因此闞蒼月就隻能獨自麵對那隻奔突過來的野豬。野豬身軀高大,幾乎比闞蒼月高出兩個頭,其身上帶著一股臭氣腥風,還在一丈開外的時候就已經快要讓人受不住了。

闞蒼月口中低聲誦念咒訣,但見她腳下升騰起一股白色霧氣,那霧氣彌漫了她身邊一尺左右的地麵,裹住了她的小腿。就在這白霧的作用下,闞蒼月的身形居然在不覺間瞬間轉移開來,這使得那妖獸野豬奔撲過來的龐大身軀撲了個空,險些跌倒在地。

野豬左顧右盼,尋找目標蹤跡,然而闞蒼月似乎是蒸發了一樣,既不在他的身前,也不在他的左右。

“呃呃!”野豬口中發出憤怒的低吼聲,他覺得闞蒼月不可能就從他眼皮子底下消失,更不可能憑空出現在他背後,然而闞蒼月確乎就在他的背後出現了。

闞蒼月站在那野豬背後,手裏握住月神弓,在拉滿弓之後,一隻白色氣箭出現在弓弦上。

“嗨!”闞蒼月輕喚一聲,“你在找我麽?”

野豬聞言,迅速的轉身,然而這時候似乎有個東西比他速度還快些,那就是淡淡白色的氣箭。氣箭劃破空氣,帶著鳴響,射入他的心髒,一瞬間,野豬倒地,化作枯骨。

江寒夜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起初他還擔憂闞蒼月是否應付的來,現在看來,他的憂慮似乎完全是多餘的。闞蒼月解決完那兩隻野豬之後,便將注意力轉移到那隻身穿皮袍的妖獸身上,這妖獸顯然是個小頭目,這從他的穿戴上就能看得出來:沒有哪隻小嘍羅會穿皮製法袍,也不會有哪一隻小嘍羅會拿著一根鑲嵌著綠寶石的魔杖。

魔杖是妖界的妖獸們所慣用的武器,有些妖精或者妖魔夜叉什麽的慣用法術,就像是武者中善用劍的人,這些妖獸用起魔杖來得心應手,而另外一些妖獸則擅長體力,因此他們就會用一些普通的經過妖力加持過的武器,或者是在魔杖的尖端裝上銳利的金屬物。

眼前這妖獸小頭目所用的魔杖,明顯是純粹的魔杖,整個魔杖身子呈現碧綠色,就好像是一根翡翠打琢出來的一般。這魔杖在那妖獸手裏泛著慘綠的光芒,不時的從杖身各部位散發出耀眼逼人的光芒,那光芒一旦脫離魔杖便會變成殺人利器,也正是這根魔杖,使得這個妖獸變得那麽難對付。

所謂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此時就連江寒夜都沒發覺這妖獸身上的特殊之處,隻是覺得他難對付,完全沒考慮到那根魔杖起到的巨大作用。

“這魔杖是個好東西,便是武者都可以使用。”闞蒼月暗道,她看著姬遠手裏的法寶是一件很普通的法寶,因此便想著將這魔杖拿到手,給姬遠用。倒不是闞蒼月對姬遠有什麽特殊的好感,她隻是單純的從戰鬥力角度上來考慮的。

在結果了那兩隻妖獸之後,闞蒼月便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那隻小頭目身上。雖然那魔杖在戰鬥中起到很大的作用,但是這小頭目本身也是有點本事的,他仗著自己皮糙肉厚,抗得住打,又是行屍,不怕疼痛,因此在施起法來的時候,便少了許多顧忌,有時候甚至是刻意露出破綻讓江寒夜等人上鉤,他卻兵走險招,一個冷不防甩出一個褐色光球來。

那褐色光球也是厲害的很,這山洞通道內的岩石端的是堅硬,岑若秋曾經試過用百花神劍去劈斬,但是就算是百花神劍這樣的法寶利器,在沒有施法的時候竟然也無法在這岩石上留下超過一寸深的痕跡。然而就是這樣艱難映的岩石,這褐色光球居然是一砸一個坑。

“轟!”

一聲巨響過後,那野豬竟然把江寒夜腳下轟出一個半人來深的坑洞,若不是江寒夜眼疾手快,躲避及時,隻怕他整個人也要隨著那山洞中彌漫的碎石粉末一樣化作煙塵了。

“小心!”闞蒼月看出那野豬施法的時候有個特點,就是每三個褐色光球過後,需要停頓那麽一小會,時間不長,也就是三次眨眼的時間罷了,但是就是這短暫的瞬間,卻讓闞蒼月抓住了。

“我們就利用他喘息的瞬間來下了他的魔杖!”闞蒼月高聲道。

“好!”江寒夜回應著。

此時正是那短暫的瞬間,野豬收回魔杖,嘴裏嘀嘀咕咕的誦念著什麽,就在這一瞬間,江寒夜祭出梵天尺,那梵天尺帶著一條黑色如煙似霧的尾巴擊中了野豬的麵門,這一擊雖然力道不小,那梵天尺又是凶物,戾氣非常,並且瞬間就將那野豬的鼻子削掉一半,然而那野豬卻渾然不覺痛楚,依舊是默念咒語,眼看那魔杖即將再噴出光球,就在這個時候,闞蒼月忽然間射出一箭,打在那野豬後背。

闞蒼月的這一箭沒能擊穿那野豬的法袍,卻打的他踉蹌一下,就在這時候,小白忽然飛身躍起,一口咬住了野豬的手臂,並且用力的搖晃著,企圖把他手裏的魔杖拽出來。

“我來!”姬遠這時候忽然大喝一聲,原來不止是闞蒼月看中了那魔杖,時間久了,姬遠心裏也有所動,他將寶劍當作屠刀,雙手持劍從半空中騰空而下,切向那野豬的手臂,就聽哢嚓一聲,那野豬手臂掉落在地。

“嗷嗷嗷!”野豬發出一聲吼叫,這聲音不是吃痛的聲音,而是他憤怒的聲音,在手臂掉落的一瞬間,他的眼睛裏忽然閃爍出一陣綠色憤怒的光芒,那眼光落在人身上,讓人心驚肉跳,不由自主的就產生懼怕心裏。

“速戰速決,免得再引來其他的幫手。”江寒夜道。他收回梵天尺,雙腳在地上走個步子,身上的青芒頓時就強盛許多,就在這青芒的掩映下,江寒夜嗚地揮出一拳,這一拳正好打在野豬的下巴上,眾人就聽的哢嚓一聲響,那野豬的腦袋在他脖子上咕嚕嚕轉動兩圈之後掉在了地上。

無頭的野豬身子在地上亂撞,那頭也在地上蹦達著,似乎是在找自己的身子。闞蒼月沒有由於,她上前補上一箭,野豬頓時就化作煙塵,煙塵過後,地上留下了龐大的一堆枯骨以及那件皮袍子。

“這個是好東西。”闞蒼月指著地上的皮袍子和魔杖對大家說道,“你們誰要?”

“嗯,我也覺得是好東西,你看我們你一箭我一劍的打了這麽久,這袍子上居然一點痕跡都沒有,就連剛剛砍斷他的手臂,也隻是隔著袍子砍掉的,這袍子能提高不少防禦呢。”江寒夜點頭說道。

“我不需要。”岑若秋道,“我這身白衣是我師父傳給我的,雖然是布衣,但是卻能在關鍵的時候保護我。”

“我也不需要。”江寒夜淡淡的說道。

姬遠沉默著,沒有說話,其實他心裏知道,江寒夜和岑若秋兩個都是想把這皮袍和魔杖讓給他,這讓他心裏有一種很複雜的感覺。現在的姬遠對這世上的任何人都持懷疑態度,他不相信有除了自己之外的人會對他好,因為就連如同父親一樣的師父都在最後背叛了他(岑若秋在兩天前剛把姬尚軒的事情告知他),還有誰可信呢?可是偏偏江寒夜和岑若秋兩個所做的事就讓他對自己的想法產生了懷疑。

“我要。”姬遠默默的彎腰撿起那皮袍和魔杖,他沒有說聲謝謝,而其他人也早已熟悉了他的性子,因此都沒人在意。

“好了,現在我們該繼續前進了。”岑若秋笑了笑說道,隊伍裏的合作越來越默契,這是一件好事,就像剛才那一戰,如果不是四個人加上小白通力合作,隻怕想要通過這裏是難的很了。

“先等一等。”江寒夜說道,“我在想,這整條通道上,是不是都是這樣的妖獸行屍?”

“我也在這麽想。”闞蒼月說道,“按照雷天的說法,這裏應該是隻有一些修煉中的妖獸才是,還有那隻三頭犬,可現在看起來,似乎不是這樣的。”

“或許情況變化了,而他又不知道?”岑若秋道,“我看那雷天是很有誠意的人。”

“對,我也是這麽想。不過現在這個倒不是什麽問題了,問題就在於,前麵還有多少這樣的妖獸?我們難道就要這樣一路打下去嗎?”江寒夜皺眉道,他擔心這樣打下去,隻怕還沒到出口,他們幾個就已經累到虛脫了。

江寒夜的話令眾人都陷入沉默中,大家都知道他說的確實是那麽一回事,可是該怎麽辦呢?這裏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陌生的所在,沒人知道前麵的路到底通向何方,更何況這裏四通八達,到處都是溝壑坡坎,到處遍布橫梁,石橋在他們頭頂如同一張蜘蛛網一樣,時不時還能聽到從頭頂傳來的腳步聲,若不是他們修為較高,走路輕若無物,隻怕現在早就陷入重圍了。

“我覺得為今之計,就是派一個人先去前麵探路,一邊探路一邊前進,是最好的。但是小白不行,它雖然能與你交流,畢竟你不能了解它的全部意思不是麽?”闞蒼月盯著江寒夜說道。

江寒夜點了點頭表示同時,但是由於他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麽好法子,因此也就隻能沉默。

“不如我去?”姬遠忽然開口道。

“你?”岑若秋看著姬遠,不住的搖頭,“不行,你的性子在我們四個人當中是最爆的,萬一到時候有個什麽意外你沒有把持住,隻怕會雪上加霜,不如我去吧,我是女孩子,心思會比你們細膩一些不是麽?”

這一次輪到江寒夜和闞蒼月搖頭了。

“你們都不要爭了,我去最合適,畢竟我有小白。”江寒夜道,“我們就以一百丈為限,百丈之內的路程我會探明,然後再想辦法通知你們。”

闞蒼月道:“或許這樣確實是最好的,那就這麽辦吧。”這一路行來,闞蒼月已經對江寒夜有了足夠的了解,他進步飛速,就是這進入妖界的短短幾日,或許是因為妖界靈氣充沛的緣故,她明顯的感覺到江寒夜的修為似乎又提升了一些。

在商議妥當之後,江寒夜便帶著小白匆匆離去,他謹記雷天說過的話:“有三頭犬窩的地方,就有出口。”

一百丈的距離若是在平時,那幾乎就是眼睛都不用眨的功夫,可是在這通道裏,江寒夜卻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時間。他帶著小白,小心翼翼的行走著,眼睛瞪大,幾乎一刻都不敢鬆懈,哪怕是地上比指甲蓋還小的一塊石子他們都得小心翼翼的避開。

就在這一百丈內,江寒夜發現了一個規律:幾乎每隔三五十丈的距離,就會有一群野豬妖獸,這些野豬無一例外的都是行屍,身上散發著死亡氣息。每一群妖獸數量不等,但是不會少於三隻,也不會多於五隻,而且還會有一個與剛才那小頭目差不多的野豬行走在通道內,似乎是在巡查情況。

“看這樣子,似乎是有人專門派出了這些野豬看守這條通道的不是麽?”江寒夜低聲對小白說道。

小白將頭在江寒夜身上蹭了蹭,算做回答。

“會是滅蒙麽?這跟鬼命有關係麽?”江寒夜暗暗想道,“如果是滅蒙,那麽我們出了這條通道會遇到什麽?”

江寒夜不清楚前路會有什麽,倒是把這一百丈內探查的清清楚楚。就這一百丈左右的通道裏,左右有岔道約十數條,幸虧之前雷天曾經叮囑過他,無論有多少條岔路,就沿著最寬闊的那條走準沒錯。

既然都已經查探清楚了,江寒夜也就轉回身去,這裏的情況必須得讓同伴們知道。

……

“這麽多?”姬遠聽到江寒夜的描述之後,不由得大吃一驚。

在江寒夜走後,姬遠等三人找了個僻靜處小做修整,姬遠順便拿帕子把皮袍擦拭幹淨,江寒夜回來之後就發現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把袍子穿起來了。

“是啊,好多,而且距離很近,一百丈,還是有回音的通道,一旦有聲音傳出去,一定會引起其他妖獸的注意的。”岑若秋也說道。

“是的,我剛才看了看,之前之所以沒有被發現,是因為前麵有連續兩個彎道,那彎道把聲音幾乎都給隔絕了。”江寒夜點頭道,“但是前麵的一段路不行,那裏幾乎就是直筒子。”

“既然如此,為今之計我們就隻有取巧了。”闞蒼月說道。

“取巧?”眾人不由得一愣,“這樣直筒子的道路,怎麽取巧?”

“雖然是直筒子,但是剛剛江寒夜也說了,他們是在牆壁裏鑿出的凹陷處做的巢穴,三五成群不是麽?而且其中還有一個巡回查探的,我們大概就可以利用這個巡回查探的家夥來做文章了。”闞蒼月低聲說道。

江寒夜皺眉沉思不語,聰明如他,很快就明白闞蒼月的意思了——假扮妖獸。

“但是這樣風險很大不是麽?”江寒夜沉吟著說出了自己的顧慮,“因為巡查的妖獸一次就隻有一個,這就使得我們必須分開行動不是麽?”

岑若秋也點頭道:“風險確實很大。”

“我同意。”姬遠思索片刻後對大家說道,“或許這樣做是增加了我們的風險,但是這也是唯一一個辦法了,如果我們不想殺到力竭身亡的話。”

“呼!”江寒夜深呼吸一口,也下定了決心,“如果要這樣做,那就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