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何家往事傷人心
燕洛雪掩起了簽簿,交還給了女尼,女尼仍神色恍惚,燕洛雪鎮定一笑,故作輕鬆,手在女尼眼前晃了幾晃,說道:“師傅何必當真,求簽問卜,本是心誠則靈,我不過是隨意經過,心不誠,老天就和我開了玩笑,你瞧,我堂堂男兒,卻把我和這小娘子相比,不是笑話嗎?
女尼口尊阿彌陀佛,說道:“施主莫胡說,汙了我佛威名,這珍寧寺七百年以來至今完好,可見佛主保佑。你小小年紀懂什麽?貧尼當然知道不是說你,而是佛祖借簽顯靈,說珍公主靈魂思念家鄉的意思。”
燕洛雪唯唯諾諾,點頭稱是,急忙退了出來,又是七百年,看來這珍寧寺應是西秦人所建,目的呢?為使秦珍兒心靈安寧?
燕洛雪正凝神沉思,禪房那院落中傳出聲音,燕洛雪快步返回,見兩頂大轎停在了禪房前,轎子後站著幾名轎夫和一名衣著光鮮但卻明顯是下人的男子。燕洛雪前走幾步,看見秦慕蕭和已經帶上人皮麵具的秋月憐站在那裏,與一名中年男子冷冷相對。
燕洛雪在後,看不見那男子長相,但看他體態,挺拔結實,似乎常年習武,那人聲音低沉:“蕭兒好不容易回了京師,怎能不住在家裏?為父一聽人稟告,就立即來這裏接你了,你娘若肯和你回府,那自然是更好。”
這人是秦慕蕭的父親?那個帶發女尼是他娘?他不是說他沒爹娘嗎?
秦慕蕭淡漠目光與燕洛雪的愕然相對又迅即移開,他手裏攥著折扇,仍拱手深深一禮:“父王說的是,蕭兒回京,本應先行回府,但蕭兒若入府後再來探望娘親,恐多有不便,故未稟明父王,獨自前來,望父王見諒。”
這話極有禮貌,但卻又極其冷淡,看來秦慕蕭與他爹關係很是微妙啊。一定是這老爹太花心,像金庸追書的段正淳,逼得自己的王妃不住王府住寺廟,但看來秦慕蕭的娘似乎沒有刀白鳳紅杏出牆的勇氣,反有些懦弱,把自己弄得很是淒涼。
燕洛雪這邊胡思亂想,秦慕蕭走了過來,說道:“發什麽呆,走了。”三人沒有坐轎,而是坐先前馬車,馬車跟隨大轎,來到了一座很有些年代氣息的府邸,府門大開,燕洛雪看見匾額上寫著:平南王府。
秦慕蕭是平南王的兒子?平南王秦昭,燕洛雪曾聽母親多次提過。平南不就是平定南鳳國?兩國十八年前有過一場符禹山之戰,西秦國統帥正是秦昭,他與一名姓孟的將軍將南鳳國三萬將士誘至符禹山迷蹤穀,堵了兩端進行突襲,南鳳國兵士死傷大半。秦昭一戰成名,封為平南王,秦昭當年僅二十歲。
雖說秦昭與南鳳國有仇,但燕洛雪不得不承認,秦慕蕭的遺傳基因很好,他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秦昭二十歲封平南王,而他六歲就被封了順安王,而且還治理一座城池。天子驕子!秦慕蕭啊秦慕蕭,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燕洛雪想起鳴蟬說秦慕蕭命苦,這樣的人還命苦?所謂的命苦就是父母不和離異吧,這在現代很正常,根本算不得命苦。秦慕蕭究竟經曆了什麽,才讓一個婢女說成命苦?
入府時,秋月憐似乎有些許抗拒,燕洛雪趁機提議要去忘憂茶莊,秦慕蕭冷眸一掃讓燕洛雪心驚肉跳,但心中不免腹誹:“你不是親口答應的嗎?”
秦慕蕭打發車夫走了,帶著燕洛雪和秋月憐進了平南王府。平南王府外表古樸,內裏不凡,過影壁牆,碩大庭院很是氣派,假山盆栽錯落有致,正麵廳堂沉穩中不失活潑,兩遍翹簷上個蹲著一隻不知名的神獸。門廊下左側站著一列身穿暗藍色短打扮的家院,右側站著一列低頭垂目的丫鬟婆子,整個院落,寂寂無聲。真大家也!但也太令人壓抑,燕洛雪也拿出小廝應有的本分,亦步亦趨跟著秦慕蕭。
正堂上,燕洛雪見到了平南王,也見到了平南王的另外三個兒子,也就是秦慕蕭的三個哥哥。燕洛雪有些了悟,秦慕蕭與平南王及他的三個哥哥竟無多大相似!秦慕蕭那張如嬌嬌好女的麵容在那幾位壯漢中間顯得格外分明。難道佛寧寺中那位貞寧師傅真學了刀白鳳?呸!呸!洛雪暗罵自己胡亂毀人清譽,真是不該。
或許是燕洛雪的神色太明顯,秦慕蕭目中多了一絲羞惱,他狠狠瞪了燕洛雪一眼。燕洛雪整了整心神,靠近秋月憐,站到了已經落座的秦慕蕭身後。
平南王和他的三個兒子都對秦慕蕭噓寒問暖,秦慕蕭也輕聲細語耐心回答,但已熟悉秦慕蕭清冷的燕洛雪知道秦慕蕭已經戴上了一層厚厚的麵具。為什麽?不喜歡,不開心,不信任,又何必回來?他想要在這平南王府翻出什麽波浪?
終於,麵子工程似的客套寒暄告一段落,平南王吩咐家人帶秦慕蕭去聽雨樓休息,秦慕蕭起身擺手示意,向平南王施禮說道:“父王,蕭兒想回碧蓮小築。”
平南王臉色變了,變得有些蒼白,他打了個哈哈,說道:“也好也好,秦福,帶四王子去碧蓮小築。”
碧蓮小築名副其實,就建在一湖池水旁,六月中天,池水中已有荷花微微張開花瓣,映著碧綠荷葉,景色很是怡人。但秦慕蕭臉上絕非欣賞美景的表情,似乎在睹物思人。如果燕洛雪所料不錯,這碧蓮小築應是他與他娘的舊居。
秋月憐與燕洛雪住在一起,秋月憐自始自終不發一言,燕洛雪剛張口想問一問秦慕蕭究竟想幹什麽,秋月憐上床蒙了被子,給燕洛雪來了個不理不睬。
哼!都怎麽了?都這麽愛打啞謎?可別都拿她出氣啊!
燕洛雪轉身,推開房門,走了出去,一抬頭,見秦慕蕭站在碧蓮小築大門口撫摸著一口大缸,燕洛雪到近前一看,缸中空空如也。不禁奇怪看向秦慕蕭,秦慕蕭雙目緊閉,牙根緊咬,似乎忍著極大痛苦,燕洛雪有些擔心,輕輕拉了拉他的衣擺,不想秦慕蕭反應激烈,一揮手,燕洛雪後退了好幾步,險些跌倒。
“你幹嘛這麽緊張?我……”燕洛雪委屈喊道,秦慕蕭眼神凶狠,看著她,終於,凶光淡了下去,說道:“去休息,沒事不要出來,不然,出了事我可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