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就是地老之河？”
江穆看著前方，沉聲問道，他有些不太確定。
老怪物給的情報裏，並沒有關於地老之河的全貌，隻說此地盛開一種奇花，花香醉人，若不慎吸上一口，便要醉倒十萬八千年，另外這裏還有無數仙禽，名為噬魂鳥，最喜食仙魂。
方才他們從天荒之幕裏出來後，所有人都自動屏住呼吸，但此地卻看不到有什麽奇花，也不見仙禽，隻有一條如星河般的霞光雲帶橫空蜿蜒而過，那霞光鋪滿了天上地下，感覺極為瑰麗和不真實。
但他們所處之地，卻是一座孤零零的石塔，上不知有多高，下不知有多深，左右皆不見類同，很是詭異。
此刻，江穆他們置身的，是石塔的一層凸出來的平台，約百多丈方圓，石台質地天然，仿若渾然天成。
而石台對應著石塔內部的地方，就是一片片的灰色霧氣，正是天荒之幕，他們剛才就是從這裏衝出來的。
很難想象，他們竟是在這石塔內部飛了至少七八年。
“不太像，反倒像是空間的連接點，你們看這石塔，渾然天成，上下皆有石台，卻不知有多高，多深，仙界之神奇，果然令人歎為觀止。”
陳英這時就開口讚歎道。
不過其他人都是很謹慎的觀察，甚至不敢輕易挪動身體，就怕一不小心又著了什麽道。
“我倒是覺得，此地應該是安全的，同時也是連接天荒之幕與地老之河的紐帶。進入石塔，我們就返回了天荒之幕，如果我們跳出這石台，怕就是直接進入地老之河。我們或許可以在這裏休整一番？”
月華仙子開口，目光卻望向江穆，征詢他的意見。
“休整是可以的，但我還有一個想法。”江穆點點頭，“回想我們通過天荒之幕的過程，大家不難看出此地的詭譎，但是此地的特點也非常神奇，那就是對神意的淬煉，效果非常之好，所以，我想不如留在這裏打磨神意。”
江穆此話一出，眾人神色都是一變，好家夥，我們好不容易，萬分僥幸的才逃出來，你卻想著再鑽回去，真就不拿小命當回事啊。
“江穆，再來一次，我們隻怕再也沒有這樣好的運氣了，而且你之前不是說什麽不宜久留嗎？萬一在此地遭遇巡邏的仙人，我們豈不是要糟糕？”胡雲海皺眉道，他是對天荒之幕深感忌憚了。
“對的，我們之前能僥幸走出來，是因為我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更換方向，得虧月華仙子心誌堅毅，一路做排頭，才堪堪走出。”
“但如果我們再折返回去，首先就難以解決方向的問題，我們在裏麵根本無法轉向，除非我們一路返回虛妄大獄與仙界的連接點，觸底後，再掉頭折返回來，假設我們所有人都不出問題，那也得十幾年後才能離開這天荒之幕，但此地的仙煞陰氣，隻要超過十年，就會對我們的身體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韓殷也苦口婆心的勸，這天荒之幕，真不是鬧著玩的。
“那各位為何不查看一下各自的神意強度，是否有所增加？”
江穆忽然道，這一趟下來，他的百萬神意並未有什麽變化，因為他一直穿著黑袍，可黑袍上的仙紋圖案卻黯淡了五分之一，所以可見黑袍也不是無敵的，一旦仙氣飄飄被消耗殆盡，便不再具備優勢。
不過以此類推，其他人的神意強度絕對提升不少。
很快，月華仙子便點頭道：“沒錯，我的神意強度比之前提升了三成，簡直相當於我兩萬年的苦修。隻是我也認為，這種事情可一不可二，因為若是再來一次，我若是知曉有這些利害，卻未必能保持原來的心態了。”
秦小妹這時也難得開口，“我的神意強度增加了兩成，也相當於萬年苦修。”
“我，我也是，增加兩成。”鐵如山驚喜道，他得益於一路飛過來，從未動過別的念頭，所以這收益竟是極好。
“我隻增加了一成。”韓殷歎了口氣，知道自己錯過了一個天大機緣，而一切的緣由都是因為最初的遲疑。
“我也是，增加一成。”胡雲海開口。
而蔣天容，陳英也各自開口，都是增加一成。
盡管比不上秦小妹和鐵如山，但這實際上也相當於數千年苦修，神意強度的增加不是那麽容易的。不然當初飛仙台的兩種闖關考驗也不會難住了那麽多的獄卒仙。
通常來講，神意的增強，會間接的提升整體戰鬥力，像是月華仙子增加三成，就意味著她整體的戰鬥力能提升一倍。
江穆也是如此，他的太虛劍意為什麽那麽強，還不是因為三百萬道神意借助那個黑袍道人的磨礪，硬生生給磨出來的。
所以他此時才有些惋惜，如果他不穿黑袍，如果他走排頭，那麽神意強度至少都是三成增益。
可惜，那樣一來，其他人就別想走出來了。
現在好了，別人都有增益，他不但沒有增益，連黑袍的仙紋都損耗不少，虧的很。
當然，江穆不會計較這些，可讓他放過這種可以進一步提升強化他的太虛劍意的機會，卻是絕對不可能。
想了想，他便選擇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我有一種辦法可以庇護我在天荒之幕中不受侵蝕，但隻限我自己，所以大家可以不陪著我進入，隻需要在此等待我十年即可。”
“十年之後，我若不出來，你們便可以繼續前行。或者現在也可以選擇進入地老之河。”
但江穆才一說完，秦小妹便直接道：“我可以給你做排頭，我信你，你也信我，十五年後，理論上可以飛一個來回，仙軀就算有些許不可逆的損傷，也沒什麽大不了。”
“算我一個。”
鐵如山舉手，他此時終於琢磨出端倪了，但也正因為如此，他便不能退縮。
月華仙子歎了口氣，凝視江穆，“若你執意如此，我便隨你走一遭，不過我的確不適合做排頭，小妹就正好，但我更想建議你的是，最好你來做排頭，那種直麵壓力，卻不能分心，更感應不到其他人的孤獨感覺，簡直是最佳的磨刀石。”
“如果我來做排頭，你們就委實不需要再進入，沒有我在後麵斷後，一旦你們中有誰出了問題，我想救援都來不及。”江穆斷然拒絕。
結果月華仙子一笑，“所以這才是最煎熬的考驗，你明知我們在你身後，你明知就算我們出了問題你也不能救援，你明知你必須不得絲毫分神，這是以生死來磨礪。”
“我們願意將自己的性命托付與你，隻希望你也能不辜負我們。”
“這對你是一場生死挑戰，對我們亦是如此。”
“若你沒有問題，這就出發吧。”
“月華仙子，你不再考慮一下了嗎？我們的仙軀同樣是我們非常重要的根基，若是出現了不可逆的損傷，縱然有強大的神意，仍舊得不償失啊！”陳英在此時急忙勸道。
但月華仙子搖頭不答，這越獄之旅豈是容易，後麵不知還有多少危險等著，那麽眼前剛好有一個可以增加實力的機會，而且成功的機會頗高，在此時放棄，著實不智。
江穆此時就道：“既然如此，我就來做排頭，想跟著，就列隊跟隨，不想跟著的，可以在此地等候，二十年之內，我們必然能回來。”
說罷，江穆再不猶豫，返身跳入天荒之幕，秦小妹與月華仙子各看了一眼，就由秦小妹排第二位，鐵如山第三位，月華仙子第四位。
幾人都是毫不猶豫。
剩下幾人裏，胡雲海一咬牙，也跟著跳下去，接著是蔣天容，韓殷。
陳英稍稍猶豫，也跳了下去，但轉眼就跳了出來，瑪德，他就遲疑了一下，結果前麵的人都沒有了影子，好在此地距離出口沒多遠，所以他才得以跳出來。
“這——”
陳英連忙讓自己恢複心境，此時此刻，就斷不能懊惱，但也更不能離開，隻他一人，絕對過不去地老之河，更何況後麵還有末法之地這第三關。
當下，陳英就在石台上找了個角落，盤膝而坐，靜靜等待起來。
這一等就是數年之久，期間並沒有什麽仙禽怪異出現，也沒有什麽巡視的仙人，這裏竟是非常的安全。
直到這一日，那天上的蜿蜒雲霞忽然發生變化，掃過四麵八方，同樣也包括這石塔，霞光所過，如夕陽消逝，極為美麗。
陳英靜靜的看著，突然心中發毛，萬分驚恐，他知道不好，二話不說就衝著石塔裏衝去，但不曾想那霞光仿佛有靈性，竟是直接加速，在他即將跳入石塔的一瞬間，掃過他全身。
隻這一瞬，陳英的神意還有一身的血肉仙軀就如灰燼般散落，飛走，隻剩下一具骨頭架子，甚至還保持著縱掠的姿勢。
連他最後一刻絕望的表情，都在骨架上保留了下來。
霞光掠過整座石塔，然後又重歸於天上，不過這次是換了個形態，仿佛是一條隨風舞動的紅飄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