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之間,江舟與素霓生、林疏疏二人一路禦空而行,一路不停,已逾旬日。

行至此間,前方突然一黯。

頭頂天日都被遮蓋。

本以為隻是進入了一片上古山林,隻是行進數裏,便見前方有一片樹牆橫亙。

他們這一路也見了不少上古奇樹,俱是大可參天。

可從來沒有見過如眼前一般的巨樹。

巨樹樹冠直入雲霄,一眼望去,無邊無際,綿延怕不下幾千裏。

遮蓋頭頂天日的,便是這奇大無比無比的樹冠。

那樹幹怕是徑有數十裏。

“嘶~!”

“這竟是一棵樹?”

上有頂蓋,前有樹牆,三人不得不在巨樹之前降落下來。

林疏疏轉動輪椅,來到樹前,發出驚歎。

“這是槃木。”

江舟抬頭四處觀望,已想到此樹來曆。

這又是一個隻出現在古籍傳說之中的物事。

先民之山,有槃木千裏。

應該正是說的此樹。

“先民山?”

素霓生笑道:“槁餘國主說過,過了先民山,便是叔歜國,有其相助,當能順利進入附禺山。”

江舟卻沒有這麽樂觀。

這條路線,是槁餘國主告知的。

據其所言,那叔歜國中之人,乃是顓頊後裔。

世代衛守附禺山,漸成一國。

再怎麽說,也是上古五帝苗裔,絕不是好相與的。

槁餘國主讓他來尋此國人相助,便是將他當成了太上正宗嫡傳。

若他真有這一層身份,無論是叔歜國,還是那附禺山中神鳥,自然都不足為懼。

問題是江舟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真的不是啊……

要真是頂著這身份上門去,被人打假怎麽辦?

“咦?”

說話間,忽聞一陣悠揚悅耳的樂聲傳來。

樂聲清脆透亮,似乎是某種琴弦所發。

三人都是通音律之人,不過江舟和素霓生都隻是有所涉獵,算不得精通。

林疏疏方是工於此道,甚至堪稱聖手。

乍聞之下,便被吸引。

不由自主地便循聲尋去。

隻是他尋遍四周,卻也找不到那樂聲來源。

“奇怪,如此仙樂,定是出自樂道聖手,怎的隻聞樂聲,不見其人?”

江舟眉頭微皺。

林疏疏竟是被這樂聲所迷一般,一直循著樂聲,在槃木之下兜著圈子。

看了一眼身旁的素霓生,竟也是閉目傾聽之狀。

“咦?那裏有個樹洞。”

林疏疏忽然發現那槃木巨大的樹幹上,離地數丈之處,有一個黝黑的樹洞。

有絲絲風氣進出,那迷人的仙樂,似乎便從其中而出。

林疏疏已飄身而起,想要去尋那仙樂根源。

“嗖!”

正要進洞之時,忽聞一聲破空厲嘯傳來。

“咚!”

一道黑影仿佛能洞穿虛空一般,霎那而至,直接穿透樹幹。

江舟著眼一看,竟是一根丈餘長的赤紅色矛杆,大半根已沒入樹幹,尾端仍然劇烈的晃動著。

“啾!”

卻聽一聲怪異的嘯聲。

槃木上那“樹洞”竟陡然一合。

露出一顆極其猙獰的獸首。

七分似牛,三分似虎。

正劇烈地扭動著長有十餘丈,如同蛇一般的身軀。

原來,那根本不是什麽樹洞。

而是此怪盤在一個樹瘤上,垂下獸首,張開巨口。

隻因此怪身軀與這棵樹顏色幾近相同,又能發出那等“仙樂”迷人,三人一時間竟然都未察覺。

那根長矛,此時不僅將其身軀牢牢釘在樹上,也打斷了它的“仙樂”,林疏疏和素霓生都頓時驚醒。

林疏疏見眼前異獸,頓時背生冷汗,驟然暴退。

江舟也已劍氣出手。

“叮”的一聲如金鐵交鳴之聲,江舟竟覺劍氣上傳來一股強大的阻力,不僅難傷此怪鱗甲,反而有種回彈之力,心下微驚。

要知道他這融合了庚金之氣的戮妖劍氣,鋒銳無雙,無物不摧,縱然一座山都能削平了。

此時竟然連這怪獸的皮都割不破?

“此蟲乃金炁之屬,刀劍不可傷,需以火攻!”

江舟驚異刹那,遠處傳來一個聲音,隨之而來的是一道人影,在槃木層層疊疊,綿延不知幾千裏的枝杈上急速縱躍而來。

聽聞此言,江舟已默念咒訣,一道火光衝天。

霎時間,那怪獸渾身燃起熊熊烈火。

他將一身法術神通減為九轉玄功之時,便已將柳葉金刀術、火罩攝邪咒、雪山咒、黑山咒減去旁枝雜葉,化為最純粹的五行之術。

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中,唯獨缺了木行。

禦使烈火,卻不在話下。

怪異惡獸在烈火之中嘶吼扭曲,沒有支撐多久,便化為灰燼散落。

【誅斬“琴蟲”,非妖非邪……】

【……】

鬼神圖錄呈現,江舟掃了一眼,雖未有收獲,卻竟然發現上麵多出了一行以前從未見過的字。

【五行金炁:一】

“踏……”

心念動間,那縱躍而來的人影已落到了距幾人不遠的一根枝杈上,頗見詫異地打量三人。

“你們是玄門修士?怎會到這大荒來?”

雖是問句,卻已經確定,並沒有等三人回答的意思,便道:

“這是大荒琴蟲,平日裏最喜附於槃木之上,能鳴仙樂,誘捕血食。”

“你們膽子也太大了,大荒之上,處處凶險,什麽都不知道,你們也敢隨意靠近?”

“多謝勇士搭救。”

江舟幾人相視一眼,也有些後怕。

別看他們都是道行不淺,但這上古世界,實在是太過凶險。

就剛才那隻琴蟲,說強不強,說弱卻也不弱,林疏疏真要被其一口吞了,還真未必能全身而退。

若不是這人將其弱點點出,他們怕是要有一場苦戰。

“謝我作甚?我可不是救你們,這琴蟲是我的獵物,如今讓你們給燒沒了。”

那人一躍而下,順手將那根赤紅的長矛拔了出來。

這矛也不是凡物,能如此輕易洞穿那琴蟲,又在江舟的烈火下焚燒這許久,都未傷半分。

幾人倒也不介意他的“無禮”。

江舟放低姿態,與其攀談。

過了一會兒,三人便知此人來曆,正是他們要尋的叔歜國人。

那人也知道三人的目的,皺眉道:“你們要去附禺?”

江舟點頭:“正是。”

“回去吧,那裏不是你們能去的地方。”

林疏疏對此人的冷淡不滿,忍不住道:“能不能去,是我等自己的事,你隻管指路便是。”

那人倒也不怒,淡淡道:“你們剛才不是說是從大人國來的?”

“若我是你們,現在就逃,逃得越快越好,逃得遠遠的。”

林疏疏隻當他口出譏諷,眉目間微見怒意,正待發作,江舟攔住他,朝那人道:

“閣下此言何意?”

那人掃了他一眼:“大人國如今都已經變成死人國了,你們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