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依依睡沒多久,就被衛瞬喊了起來。

“醒醒!”

“氣溫開始回升了,我們得繼續前進了。”

他順手將池依依的小背包拎起來,準備帶回車上。

本以為是輕鬆的事情,結果在提起書包背帶的一瞬間,手臂青筋於皮膚表麵完全炸開,衛瞬差點就被這個默默無聞的書包給拽得往前倒。

“你包裏裝的什麽東西呀,昨天晚上有喪屍鑽進去了嗎?”

池依依因為太早起了,大腦還處於呆愣的狀態,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點了兩下頭。

衛瞬:“…”

“你怕不是喪屍派來人類的間諜吧?”

怎麽說呢,就是那種沒有小腦的美,總之不是一個正常人。

好在衛瞬沒有打開別人的包,窺看隱私的習慣。

他吐槽歸吐槽,手上依舊任勞任怨地將書包放進車裏,將小廢物照顧得無微不至。

就這樣,在衛瞬不知道的情況下,他也為池依依的作死事業添了一塊磚。

眾人回到吉普車裏,繼續朝下一個城市進發。

隨著天色變亮,氣溫逐漸攀升,池依依的小書包開始散發奇怪的味道,直接把她熏醒了。

哇塞!

什麽臭味!

池依依捏住鼻子,朝四周環顧一圈——哦,原來是她的味道。

好在車內為了通風回溫,四麵車窗大開,除了她以外,沒人能聞到這股味道。

【哇塞!臭死我了,這次11必死無疑!】

【喪屍是氣味性生物,一旦它們包圍了這支隊伍,受到氣味驅使,會直接衝池依依臉上。到時候…嘿嘿,1寶不死都難!】

【第一次看到有超夢直播間粉絲期盼自家主播死的…】

【主要是看11一直死不成,逆反心理上來了——你歐到我的眼睛了,給老子死!】

池依依也是這樣想的,心裏不免有些激動起來。

——今天的她,必死無疑!

吉普車在高速路上直直朝前衝,中轉城市海城的路標,在車窗外一閃而過。

與此同時還有慶祝“恭喜海城成為我國第一旅遊勝地”,“恭喜海城榮登國慶人流量最大城市榜首”的慶賀廣告牌——哪怕是和平時代,正常人看到這些宣傳語心裏都會咯噔一下,更別說末日這種非常時期了。

一路上的蕭條,破損棄放的汽車,無一不在述說著海城的危險。

隨著城市完整的樣貌在地線出現,車內眾人秉住呼吸,沒有一個人敢在這個時候走神。

靜謐的空氣中,偶爾響起的一兩聲喪屍吼叫代替了晨鳴公雞,警告存活人類藏好自己,它們喪屍也跟著逐漸攀升的氣溫一起蘇醒、活躍了。

眼看著馬上要到海城了,池依依將靠近自己的車窗開大一些。

溫差產生的颶風卷進來,把她書包裏怪異的味道傳播到更遠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池依依的錯覺——她將氣味散發出去後,不遠處嚎叫的喪屍叫得更歡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它們被揍了。

與此同時,她也有一種正在被捕食者凝視的感覺,下一秒就會被咬斷脖頸的預感。

池依依見狀,更嗨了。

哇塞!

這些大蒜榴蓮鹹魚的效果也太強了吧,竟然作用得那麽快?

雖然實際有作用的東西,應該是逐漸融化的鹿心,是反派的功勞,但這並不阻礙池依依往自己身上攬功勞的行為。

喪屍什麽時候來捏?

小廢物翹首以盼。

池依依聽不懂喪屍的話,不然她就會知道,這些喪屍不是聞到血嗨了,而是真的被揍了。

“隔壁城市的喪屍一天能吃200個腦子,你們呢?”

海城市中心的中信廣場內,層層疊疊的喪屍,均已圓心放射狀分頭站立著,神情委屈。

而它們包圍的中心點,一個男人斜斜靠在荒落城市的電線杆上,神色漫不經心。

男人試圖模仿廣告的畫麵,點燃一根香煙,然後效仿著電視上模特的動作深深吸一口。好吧,他好像沒有肺,煙全都從腦門飄出去了。

男人身體力行驗證了——吸煙不僅不利於人類健康,也不太適合屍體。

他有些遺憾地將煙丟掉,還極其人性化地剁了兩腳。

“好了,你們在這裏好好打工吧,媽媽要去下一個城市了。希望下次再見麵的時候,你們已經是成熟的喪屍了。”

男人甚至不知道“媽媽”是什麽意思,也不知道“媽媽”應該是雌性動物。

他隻是剛誕生的時候,在醫院裏隨便聽了一耳朵,就非常自然地將自己定義為“媽媽”——用醫生的話來說就是:以他為源,誕生喪屍。

男人把困倦的身體從斜斜的站姿中解放出來,他麵前的喪屍忽然就發狂了。

“鮮血——”

“是血的味道——”

男人輕嗅空氣中的味道。

鹿血中夾雜著一些榴蓮、大蒜和鹹魚的味道…這人類吃的怎麽比喪屍還要重口?

“你們不用去。”男人心想自己既然是媽媽,應該愛護自己的孩子,口味這麽重的人類還是交給他來吃吧:“我過去看看,吃太多垃圾食品對健康不好。”

電視劇都是這麽說的,男人原話直接搬下來了,雖然他看得是家庭倫理劇。

“好的——”

“媽媽,再見。”

喪屍沒有腦子,它們在服從“媽媽”命令的事情上,全憑與生俱來的本能。

既然媽媽要去,那它們就乖乖呆在家裏,不去了。

就這樣,明明沒什麽腦子的喪屍,卻莫名打出了“皇帝出征,萬民回避”的成就畫麵。

另一邊。

好不容易進入海城的衛瞬,人都傻了。

“為什麽都沒有人?”

這個“人”隻是代稱,大家都知道他指的是喪屍。

吉普車載著眾人,緩緩開進這座以人口為宣傳賣點的中轉城市裏。從進入收費站開始,車內每個人都聚精會神環顧四周,握緊手中的武器,警惕隨時可能跳出來攻擊他們的喪屍。

可是…沒有。

街道上一個會動的東西都沒有。

隻有路麵偶爾出現的血塊、殘肢,示意著此處曾發生過的血案,空氣靜謐得令人生疑,大膽猜想是不是在末日開始之前,城裏的大部分人全被轉移了。

池依依又將小書包稍微打開一點,散散味。

然而剛剛還嗨得像小學生放學後發現家長不在家偷偷打遊戲的喪屍,此時卻一聲不吭。

池依依::???

不是吧?

她試圖在自己身上找原因,難道喪屍不吃榴蓮嗎?

可是榴蓮的口感不跟腦子一樣嗎?怎麽這些喪屍這麽過分,還開始霸淩榴蓮了!

池依依陷入一瞬間的茫然,而後又覺得肯定是自己想多了,再怎麽歐的體質,也禁不住她這一心要找死的決心啊!

吉普車後座的田甜也很納悶。

她最了解喪屍的習性。

像外麵這些三代打後的低等生物,聞到血液的味道就會興奮,不可能一直沒有動靜。

可是今天,怎麽會如此安靜?

田甜用打量的目光看向池依依的後背,心想這女孩竟然這麽幸運,遇到一座空城?

得想辦法把她和衛瞬分開才行。

“瞬哥…”田甜忽然開口,清甜的聲音回**在安靜的車內,顯得語氣有些異常鎮定了:“看來這座城市已經安全撤退了,我們要不要停一下,收集下物資?”

池依依:分頭行動…

竟然有這種好事?!

要知道,恐怖片中炮灰都是死於分頭,說不定她離開主角團後,分分鍾掛掉呢!

這樣想著的池依依,幾乎用迫不及待的語氣說:“好啊好啊!分頭行動吧!我負責衛瞬不在的方向。”

衛瞬:“…”

你自己聽聽,後半句有要說的必要嗎?

田甜:“…”

是她的錯覺嗎?她怎麽感覺池依依比她還要興奮。

分頭行動是不可能的,因為衛瞬不是上輩子落荒而逃的窮酸小子,他的後車廂放滿物資,足夠支撐到人類基地建起的時候。

“不必。”

他斜斜瞄了一眼興奮的池依依,故意說:“我們必須呆在一起,一刻也不能分開。”

池依依:“…”

她就沒聽過如此恐怖的表白。

她鬱悶地看向車前窗,原本車子在空曠、開闊的道路上一路急行,因為至今沒發現喪屍,才慢慢放緩了速度,車窗外的風景也變得清晰起來。

忽然,一道身影出現在車前。

嚇得池依依拽緊安全帶:“有人!”

衛瞬連忙一個急刹車,可還是來不得了,車輛出於慣性重重地撞向身影,將他撞飛出去。深色牛仔衣在地麵上打滾後沾染灰塵,他躺在地上動也不動。

“…是喪屍?還是人?”

池依依光速解開安全帶下車,跑到男人身邊。

她剛準備撲上去救人,卻被跟著她下車的衛瞬捉住手臂,不給她貿然衝過去。

“你先等等!如果真的是喪屍怎麽辦?”衛瞬語氣凝重。

然而事實上,就算不是喪屍,這個人也死定了。

被車輛以時速八十的速度撞到,不死也會重傷,在醫療藥物幾乎為0的末日裏等於死亡——衛瞬的心冷如冰霜地想。

就在兩人交談間,剛剛還趴在地上的男人,自個又緩緩站了起來。

見沒人搭理他,他象征性地咳嗽兩聲,磕出了兩口血。

池依依聞聲望去,吃驚:“你不是喪屍,而且還沒有死?!”

這是什麽運氣啊,簡直和她一樣一樣的!

莫名的,池依依生出了一股同病相憐的衝動,主動上前攙扶著男人。

細嫩小手摸上男人手臂的瞬間,兩人以俯視和仰視的姿勢對望,明明隻是瞬間的對視,卻有屬於兩性衝動的粉色泡泡誕生,粗俗點的意思就是:磕CP的味來了!

磕CP的原始衝動,喚醒了廢物老婆係統,它終於從上一個世界沒能搞成四批的悲傷中緩過神來,開始盡職盡責地工作。

綠光伸出一縷觸手,慢慢摸向男人的大腦。

…誒?

這個男人的大腦怎麽是空的,而且腦漿都幹掉了?

但廢物老婆係統畢竟是個廢物,象征性疑惑一下就不管這事了,反正繼續攻略就對了。

就這樣。

綠光順順利利且毫無阻礙地進入男人的大腦裏,占據他屬於感性卻幹涸的一部分。

男人晃了晃神,心底忽然冒出一個聲音:老婆…

老婆?

老婆是什麽?

他隻知道“媽媽”,老婆是比媽媽更大的存在嗎?

男人很疑惑,卻又很好奇——他好像找到比毀滅世界更有趣的東西了。

“我叫恕,我可以跟著你一起走嗎?”恕開口就是請求,還隻是對著池依依說的。

衛瞬在兩人對視的時候就有些不爽了,隻是看在對方是病人的份上,才勉強壓抑情緒。結果沒想到這個陌生男人一上來就搭訕池依依,居心不良肉眼可見。

衛瞬有些沒好氣地回答:“不行。”

“我們車子都坐滿了,沒有位置了。”

恕聞言,頎長卷翹的睫毛都耷拉下來了:“這樣啊…”

衛瞬冷言拒絕陌生人加入隊伍的請求,拉起池依依就要回到車裏,繼續前進。

餘光間,他看到池依依肩膀上的小書包。

深紅色的**染紅書包底部,雖然不至於滴答滴答向下滲透,卻散發出血液的腥臭味。

衛瞬心裏咯噔一下。

他一隻手搶過書包,粗魯打開後往裏看了一眼,表情惱怒:“昨天有誰碰了你的書包?”

饒是衛瞬曾是一個閱曆豐富的基地長,也想不到,竟然會有人往包裏放吸引喪屍的東西。所以當他看到池依依的小書包,第一反應是懷疑有人陷害池依依。

池依依撓了撓腦袋,屬於小動物的直覺告訴她,這個時候不要說真話比較好。

“可能是我收拾趕路幹糧的時候,不小心放進去了…”

她含糊想將這個話題帶過,聲音卻被衛瞬徒手才包裏掏出心髒的畫麵,給嚇得失聲了。

心髒?!

她的包裏竟然有一顆心髒?!

而且她還背著一顆心髒到處跑…

這一瞬間,池依依覺得委屈:都有心髒了都沒能把喪屍引到她臉上,這不太合理吧?!

吉普車上的人察覺氣氛不對,紛紛下車過來。

可是沒有人承認他們有碰過池依依的包。

其實在衛瞬質問出聲的同時,他就已經分析好嫌疑人選了——昨天男生、女生分開睡覺,衛瞬的睡眠很淺稍微有些動靜就會醒來,可是昨天的他毫無察覺,不太可能是男生做的事情。

至於田甜…

一個因為流血嚇得皮膚蒼白的女孩,不太像是會徒手掏鹿心的類型。

難道是昨天的東北老大哥們?

把餅給出去後又後悔,於是悄悄挖了顆心報複騙走他們一書包烙大餅的小鹹魚。

雖然聽著有些離譜,卻又好像是最可能的可能。

就在衛瞬要鎖定嫌疑犯人選的時候,一旁一直伺機而動,試圖打入這支隊伍的恕開口了。他將矛頭直直對準自己的同類,說:“田小姐,你的指甲有殘肉,是吃飯不夠小心嗎?”

田甜:???

不是。

本都是喪屍,相煎何太急。

她怎麽也想不到,出賣自己的人竟然是她的媽媽。

明明衛瞬都將目標鎖定在隊伍以外了,恕輕飄飄一句話,就將目標拉回田甜身上。

對此,恕毫無愧疚。

——既然衛瞬以“隊伍不夠位置”的理由拒絕他,那他就把其中一個人趕走就好了。

趕走脆弱人類的話,顯得有些刻薄,但趕走自己的女兒的話,恕內心表示毫無壓力——反正他的孩子那麽厲害,去哪都能活得很好。

衛瞬聞言,轉身看向田甜:“你有什麽話要說?”

“我…”

還沒等田甜想好要怎麽為這顆心髒辯解,卻看見衛瞬忽然抬手,將書包倒著拿起來。

一陣“劈裏啪啦”聲音響起。

田甜就這麽眼睜睜看著,一大堆零零碎碎的東西,從書包裏倒出來,散落一地。

“…”

不是。

她隻放了一顆心髒進去,其他東西都哪來的?

田甜之所以選中池依依,是覺得池依依人緣很好,把她幹掉能更有利於她混進這支隊伍。

難道是她猜測錯了嗎?

池依依的人緣竟然這麽差!

田甜都能想象到,她將心髒放進去的那個晚上,其他看她不順眼的隊友接二連三起床,分別收拾了一樣味道刺鼻的東西放進池依依的包裏。

畫麵太滑稽,不敢想象。

然而現在的情況是——衛瞬指著這一坨大蒜榴蓮鹹魚,竟然直接把帽子扣到她頭上。

“放一樣就算了,你竟然還在池依依的書包裏放了那麽多,這是生怕她死得不夠快啊”衛瞬的語氣痛心疾首,看向被陷害的可憐小廢物時眸光憐惜不已。

搞得池依依都過意不去了。

人家反派最多放一顆心髒,她作為炮灰卻主動帶了一大堆,怎麽看都不是反派的鍋啊!

“衛瞬,其實吧,這些東西…”

池依依試圖解釋,衛瞬卻大手一揮打斷他:“依依,我知道你善良,但你不要替她解釋。田甜的這種行為輕則害死你,重則全員團滅!”

“我是絕對不會原諒她的。”

恕也在說:“是的啊,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性格好…”

田甜:嗬嗬。

那我還能說什麽,提前給大家拜一個早年吧。

栓Q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