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或許, 那位妖王知曉一些線索。

大殿之下,楚祁收回了目光,心中已有了想法。

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有機會去求證……

*

契約簽訂之後, 雲隱界眾人安置在自在峰上,連同其他雲華界的外客一起。

借著這次兩界傳送陣開啟的機會, 雲華界眾仙門商議,可在天玄宗開設臨時道場, 邀請諸門諸派中的精銳弟子或是仙長講道。

雲隱界眾勢力亦在受邀之列。

“令家的道法隻有令家人才可修煉,不能外傳,就不參與此事了。”令家家主婉拒了此事。

“如此盛事,我們妖族自然願意, 不過人族與妖族的修煉方式不同,不一定管用。”

狐酒揚起唇角, 應下此事, 同時將好奇的目光轉向了身側。

比起論道本身,他更好奇晏家與藥王穀的態度。

在雲隱界眾人好奇的目光下,晏明朝微微頷首, “可以,晏家會參與此事。”

晏明朝話語剛落, 雲隱界眾人紛紛露出詫異的神情。這可是晏家, 晏家家主竟然願意論道。

晏家之後,便是藥王穀。

在諸多修士和人形妖族之中, 唯有藥王穀的鎮穀仙獸仍以鳳鳥之姿立足人前。

它竟能口吐人言——

“天下醫術傳承皆出神樹,此等傳道之事, 藥王穀不會推辭。”

“但我藥王穀穀主尚在曆劫, 隻能以息影石傳道。”

聽到仙獸的話語, 眾人心神為此一振。傳聞藥王穀依據神樹而建, 但傳聞終究是傳聞,加之藥王穀隱世多年,無人能證實此事。

如今,傳聞不假,藥王穀果然與神樹有著不同一般的聯係。

“諸位願意傳道,便是兩界幸事。”天玄宗明長老笑容滿麵,與雲隱界修士的交涉比他預想之中還要順利。

*

很快,論道之事便傳入了楚祁等人的耳中。

那時,柳未明正奉掌門之命,過來告知晏久歌,論道之事也有他的一份。

晏久歌身為天玄宗的首座弟子,在同一輩修士中,自然是翹楚。

“我知曉了,多謝柳師弟告知。”

“不客氣,大家都很期待首座師兄傳授劍道。”同為劍修弟子,柳未明同樣期待此事。

柳未明走後,庭院內便剩下晏久歌與楚祁二人。

四目相對,楚祁談及之前的話題,“你方才說,你其實本來就是雲隱界晏家人?”

“是的。”

“那時兩界還沒有傳送陣吧,你是怎麽過來的?”

“用了些特殊手段。”

“……”

晏久歌有問必答,知無不言。倒是令楚祁心中的好奇逐漸平靜了下來。

雖然還想了解更多的消息,可再問下去,就有些冒昧了。

在徹底弄清楚緣由之前,楚祁很克製自己對晏久歌的態度。

畢竟,有些事情隻要開了一個頭,便可能一發不可收拾。

“我去給白璿師姐送藥材。”楚祁轉移了話題。

近日,他完成的宗門任務之中,許多都是尋找靈藥。對於劍修弟子來說,找靈藥這種事並不簡單,對他而言卻十分輕易。

同樣都是變故之一,楚祁便在上麵多花費了心思,希望能獲得一些線索。

“我和你一起。”晏久歌從善如流。

“改日吧,今天你幫我喂一下小金?正好從禦獸門雲道友那裏買了些靈寵糧。”

楚祁將小金召喚出來,將其交給晏久歌照料。

晏久歌:“……”

到底沒能拒絕楚祁

的請求,晏久歌留在原地,不悅地注視著肚皮圓溜溜的吞金獸。

察覺到晏久歌的視線,吞金獸支棱起尾巴,朝他“嚕嚕”了兩聲,像是在抗議。

晏久歌嘖了一聲。

不出一瞬,吞金獸立即耷拉下尾巴,飛快地抱著靈寵糧竄進地底。

它能感覺到,方才似乎有無形的劍氣在空氣中凝聚。

若不是主人有事要忙,它也不想吃晏久歌喂的糧。

*

鍾靈峰的位置在天玄宗深處,平日除了醫修弟子與零星幾名雜役弟子外,不會有旁人經過。

更不要說是外客。

楚祁禦劍飛行至山穀中停下來,沒有繼續往前的打算,“閣下此舉,不似君子所為。”

山穀寂靜,餘音回響。

似乎這附近隻有楚祁一人。

楚祁微微皺眉頭,應他的情緒,周身的氣勢產生了變化。

“在下初至天玄宗,尚且不認路,多有得罪,還請閣下不要介懷。”

這時,一道嗓音自楚祁後方傳來。

來人正是狐酒,他的神情不慌不忙,坦然地為自己開脫。

“……”真巧。

楚祁眉頭微挑,他本來就打算找機會與狐酒接觸,不料狐酒自己先找上門來。

“是麽?但閣下似乎已經跟了我一路,從造化峰出來後便是如此。”

“那是因為初次見到道友,便覺得一見如故,心生親切。”

“親切到一見麵便對我施展幻術,著實不同一般。”

“……”狐酒的客套話隻能止步於此,觀察了一番楚祁的神色後,幹脆直言:

“你是我從未見過的例外之人,依照你的天賦,你完全不似雲華界本土的修士,莫非是哪位雲隱界隱世家族中的弟子?”

“天賦?我的?”

楚祁詫異極了,他對自己的天賦再了解不過,如今卻有一位素未蒙麵的陌生人,說他的天賦特殊。

“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這是我族隱秘,不得告知外人。”狐酒不願意透露幻瞳之事。

楚祁垂下眼簾,“那你能告訴我,你到底從我身上看出了什麽?”

“你為純淨之體,應該是無垢木靈根的天賦。據我所知,這等天賦,唯有沐浴過神樹賜福之人才會有。”

狐酒說完這段話後,又朝楚祁看了兩眼,“所以,閣下與雲隱界藥王穀,可是有什麽關聯?”

“……”

好問題,他和藥王穀有什麽關聯?

楚祁抬手按了按額頭,“或許曾經有過因果。”但可惜的是,他如今什麽都不記得了。

“曾經?”狐酒詫異。

“嗯,此外,聽聞狐族擅長幻術,不知有沒有這樣的靈符售賣?”

“幻術靈符有是有,但閣下要這樣的靈符作甚?”

“自有用處。”

“醜話說在前頭,幻術靈符所展現出來的幻術成效,取決於對方對你的信任度,如若對方十分戒備,幻術可是不會起效的。”狐酒解釋完幻術靈符的用處,又開口道,“但若由在下出手,無論信任與否,至少都有九成把握。”

“不必勞煩閣下,隻需要幻術靈符即可。”

“好吧。”沒有好戲可看,狐酒心底略有失望,不過能借著幻術靈符和眼前這位打好關係,便算大有收獲。

“啊對了,幻術至多維持一個時辰。”將幻術靈符交給楚祁後,狐酒不忘叮囑。

“多謝。”

*

與狐酒分別後,楚祁去鍾靈峰給白璿送藥材,途中偶遇清越長老,被詢問是否願意轉修醫術。聽到楚祁拒絕的答複後,清越長老很是惋惜。

其實有那麽一瞬,楚祁也覺得自己適合修習醫術。

但若成為醫修弟子……

相較之下,楚祁心底更希望自己能在造化峰。

——辰時聽劍聲,日照見人影。

回首細想,他們已然相伴近十載。想到平日常見的畫麵時,心底竟生出安寧的感覺。

告辭了白璿師姐與清越長老,楚祁禦劍飛行回了造化峰。

才進院落,一道金色的身影朝著楚祁的方向衝來,又在即將撞進楚祁懷中時,被另一道劍氣攔下。

“當——!”的一聲。

“嚕嚕!!”

頭頂一個巨大的包,小金大聲譴責晏久歌的行徑。

“這家夥在你離開後一口氣吃了兩天的靈寵糧,明日可以省些功夫,不用喂了。”

晏久歌從屋中走出來,語氣平靜地陳述著事實。

“嚕嚕……”

見惡人先告狀,小金委屈巴巴地望著楚祁。

“吃太多靈寵糧確實對你沒有好處。”吞金獸吃金屬才能提升修為,靈寵糧隻是一點零嘴。

沒想到自家主人站在晏久歌那邊,小金耷拉下尾巴,沒精打采。

“好啦好啦,吃些靈玉礦如何?”楚祁嚐試安慰它。

“嚕嚕!”小金的眼睛一亮,頓時恢複了活力。

還是和以前一樣好哄。

楚祁不禁莞爾。

等他回神,注意到自己腦海中產生的想法時,笑容不禁頓住。

他缺失掉的過往,到底都發生了什麽?

他真的很想知道。

“小金,你自己去玩,我還有事和阿晏說。”

聽到楚祁的話語,一人一獸不約而同地愣了一下。

隨後,小金自己乖乖地走出了屋子,順勢用尾巴將門關上。

等它做完這一切後,忽然發覺自己的犄角上多了一份重量。爪子夠不著頭頂,小金用尾巴尖碰了一下,才發現是那個討厭的草藤,也跟著它一塊出來了。

“……”想把討厭的草藤甩掉。

但是主人有重要的事情在忙,這次就忍了。

小金退一步想完後,帶著頭頂上那根礙眼的草藤一塊走了。

*

屋內,晏久歌還在為楚祁方才對他的稱呼出神。

有多久沒有聽到了?

細算是半個多月,卻仿佛隔了成百上千年。

這些時日,他與阿祁始終隔著一層疏離。

“阿祁想要和我商量什麽事?”從思緒中回神,晏久歌的注意力轉到楚祁身上。

“我近日不知為何,修煉時總會有停滯感,意識也容易發散,好像腦海中有不屬於我的記憶複現……”

隨著楚祁的話語落下,晏久歌的神情微動,眼中星芒流轉,一副欲言又止的猶豫模樣。

“……”

果然,不出楚祁所料。

僅僅是初步試探,晏久歌便有所反應。

楚祁垂下眼簾,他從未見過晏久歌露出這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可能是修煉時不慎產生了心魔,又或者不小心染上了什麽怨魂……總之,我想請你幫我檢查一下意識海,可以嗎?”

晏久歌的唇角動了動,“……好。”歎息聲在話語之末,他終究是沒有多說什麽。

看著朝自己走近的人,楚祁動了動手指,捏碎了藏在袖口的幻術靈符。

無論答案是什麽,楚祁都想要知曉。

更何況,他缺失的那部分記憶,與晏久歌亦有關聯。

意識海是每一位修士神魂所居之處,無論記憶是如何缺失,神魂之中總會有烙印。

但楚祁無

法在自己的意識海中保持清醒。

他要做的,是讓晏久歌進入自己的意識海,再借助幻術,去晏久歌的意識海中,重現當時兩人共同經曆的過往。也就是意識交融。

這樣的事情,非至親之人,是不能隨意嚐試的。

但楚祁的直覺告訴他,晏久歌值得他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