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拳頭在地麵上砸出一個凹陷的大坑。

晏久歌抽出龍寅劍, 周身氣勢大漲,劍氣如虹,斬在了傀儡從仆的手臂上。

鋒利的劍氣削鐵如泥, 傀儡從仆手臂斷開。

“嗤!”

令所有人沒有料到的是,劍氣斬斷金屬手臂的聲音十分沉悶。

“裏麵是人族修士!”楚祁驚呼。

先前被金屬包裹,沒人能察覺到其中屬於修士的氣息。如今手臂斷裂, 切口處裸.露出骨肉, 才教眾人發覺了異樣。

“朝後撤,以攻代守。”晏久歌沉著眼, 臉色不好看。

“怎麽會這樣, 這些修士到底是怎麽回事?”

洛無辭抽出了靈劍, 原本堅定的目光變得遲疑, “他們是被人操控了嗎?”

來中域前, 掌門說過,此次秋城之行是救助百姓與其他修士,維持安穩與秩序。

若這些傀儡不是一堆金屬之物, 而是修士夾在其中, 他們便是受害者, 亦是天玄宗要相救的對象。

有這樣想法的不僅洛無辭一人,其他天玄宗弟子從攻轉守, 猶豫不決。

而那些包裹著厚重金屬外殼的傀儡卻不曾停止攻擊, 它們橫衝直撞, 砸出一個又一個巨大的坑洞,將周圍弄得混亂不堪。

天玄宗眾人一味退讓,並不能解決問題。

“首座師兄!”

柳未明轉頭, 試圖向晏久歌詢問決定。

“諸位道友, 斬斷他們的四肢!他們已經死了, 隻要頭顱還在,被煉製成死人傀的修士魂魄就不會湮滅!還能再入輪回。”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一道嘹亮的喊聲從客棧的方向傳來。

正是晏熾在說話。

“照他說的做。”晏久歌發話了。

說話間,他鬆開攬著楚祁的手,倉促叮囑,“阿祁,你站在我身後。”

楚祁在晏久歌身後不遠處站定,歸寅劍出鞘,被他握緊在手中。

戒備之餘,楚祁分出心神去注意其他天玄宗弟子的狀態,為眾人施展了幾道增益靈術。

經過晏熾提醒,天玄宗眾人不再朝後退縮,提起靈劍朝傀儡從仆的四肢斬去。

“當當當!!”

十幾道劍氣落在那些金屬外殼上,斬出凹陷的劍痕。

不是所有劍修的靈劍都如龍寅劍那般特殊,加上其餘劍修弟子是金丹期修為,比不上元嬰期的晏久歌。對上這十具傀儡從仆,需要耗費一些時間。

晏久歌幹淨利落地斬斷一具傀儡從仆的四肢,仿佛是關節脫落,傀儡的頭顱並軀殼重重的落在地上,喪失了行動力。

它身上的氣息正在變淡,唯有一雙猩紅的眼睛靜靜地注視著晏久歌的方向。

一具、兩具、三具……

喪失行動力的傀儡從仆越來越多,它們的肢體亂七八糟的散落在地上,唯獨那雙猩紅色的眼睛,表明它們還未徹底喪失控製。

最後一具傀儡從仆倒下。

晏久歌的劍鋒上不沾一絲血汙,明亮如初。

總算解決了危機,天玄宗眾人放鬆下了,劍修垂落下拿著靈劍的手。開始七嘴八舌的議論這些詭異的人傀,要如何超度。超度這種事,佛修最為擅長,可惜菩提宗的弟子還沒有趕來。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晏久歌轉過身,朝楚祁的方向走來。

“——!”

毫無征兆,空氣中倏然有絲線繃緊聲音,又像是有人撚動了一根琴弦。

氣氛驟然凝固,有種毛骨悚然的危險突然降臨。

談論的話語聲戛然而止,快到所有人隻能憑借著本能的反應,來規避危險。

這一刻,場景與變動落入楚祁的眼中,像是被無限放慢。預感化作本能,他將早就攥緊的歸寅劍朝著晏久歌的身後斬下。

“噌!”

金屬顫音無端響起。

如兵戈碰撞那般清脆。

順著出劍力道,楚祁的身體朝前傾斜了一步。

就是這一步,一股空間拉力倏然出現,將他猛地拽進其中。

晏久歌瞳仁緊縮,伸出去的手隻來得及抓住一捧空氣。

一切發生得太快,晏久歌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保護楚祁上,遲了瞬息才回神,危險從在他身後而來。

楚祁的反應要比晏久歌快一瞬,他斬斷了一根無形之物,卻來不及回身,被飛快拽進了空間裏。

下一刻。

飽飲怒火的龍寅劍劍身氣勢大漲,凜冽的劍意自劍鋒湧動。

晏久歌握著劍柄的指節泛白,眼底躍動著暗金的色澤,壓製他本身氣息的禁製在這道劍意下,幾乎快要失效。

“少主!”

五尺開外,晏熾趕到他跟前,連忙開口勸道,“你現在失控,不一定能把人救出來。我有辦法進去秋城。”

“你說。”晏久歌將情緒克製下來,陷入了如同冷漠無情般的極端冷靜。

這樣的狀態下,即便他的意識清醒,身上那股迫人的氣勢卻愈發厚重,壓得周圍的人喘不過氣來。

“經此一遭,我先前的推測是正確的。秋城確實被煉器師煉製成了法器,要讓芥子空間一樣的法器現身,布下羅天大陣,用吸納靈氣的方法,將靈氣最濃鬱的地方找出來,再破開它的結界,就能讓它解除隱匿的狀態。”

晏熾的話語說得飛快,就怕一個眨眼的功夫,身前之人便失去冷靜。

“布陣。”

晏久歌的身影動了,羅天大陣他自然是會的。

*

秋城,城主府。

“崩——!”

絲線斷裂的聲音無端響起。

隨後,端坐在金椅上“閉目養神”的男子猝不及防地吐出一口鮮血,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自己的手指。

大人所賜的傀儡絲,怎麽會斷開?

“令道友,你這是怎麽了?該不會是修煉的時候岔氣,引得靈力錯亂反噬了吧?”

一道略微陰鬱的嗓音從男子的身前響起。

說話之人是一名煉器師,他穿著華貴的衣袍,身上的裝飾琳琅滿目,眼中一片濁氣,笑容因為唇角咧開的弧度太大,看起來有些怪異,仿佛是完全沉溺於自己的臆想之中,肆無忌憚地表露他的內心想法。

“讓言道友見笑了,我這是身體裏的小毛病,不要緊。”令知二將他身上的異常遮掩下去,看著煉器師的模樣,開口道,“言道友今日還未煉器?我就不耽誤你了。”

“我本來是想去煉器,但近日煉器材料越來越少了,就算整座黃金打造的城池,也遠遠不及人傀有意思。”

言苦無舔了一下唇角,似乎是在回想親手煉製人傀的感受,整個人浮現出沉醉的模樣。

“……”令知二唇角彎起,並不多言。

臨走前,他的目光掃過言苦無的腦袋。在令知二眼中,那顆腦袋上亦是吊著一根傀儡絲線。要不了多久,言苦無就會變成大人的下一具活人傀儡。

在這個過程中,令知二不過隻對他施展了一道傀儡術,連絲線都沒有動用上,便輕易地將他操控在手中。

傀儡術不斷地放大言苦無的惡念,他此刻已經不能算被令知二操控,因為他變成了惡念本身。

在言苦無變成傀儡之前,還有一個好消息要稟告大人——晏家繼承人的下落找到了。

不過,到底是什麽東西斬斷了大人所賜的傀儡絲?

那名晏家繼承人的本命靈劍難道真的那麽厲害?

令知二從城主府中退場。

*

另外一邊。

楚祁猝不及防地被空間之力拽進去。

再回神,他發現自己正處於一片金碧輝煌的地方。

觸目所及,眼前是一根根的欄杆和兩麵牆壁,包括地磚,也全是金色,這些金色映照著燈火,看起來十分刺人眼睛。

短暫的目眩過後,楚祁看清了自己的所在之地——是個地牢一樣的地方。但是全是金子打造的地牢,故而讓他有些驚奇。

難道這就是用黃金打造的秋城?

倒不如“金城”來的貼切。

除此之外,楚祁還發現,他所在的這個位置,是地牢之中的角落。

因為拐角處有兩麵牆,另外兩麵全是欄杆,欄杆的那頭,正蜷縮著一道人影。

除了突然被拉進秋城,傳訊令牌無法使用之外,楚祁身上沒有異常,他的歸寅劍還在,身體裏的靈力運轉正常。甚至這個看似地牢的地方,靈氣也十分充足。

感知範圍之內,沒有高階修士的氣息,最高的隻有兩道築基期的修為。並且那兩道氣息離他最遠,可能是看守地牢的修士。

至於關押在地牢中的其他人,似乎都是凡人。

楚祁短暫的思忖片刻,確定自己提劍越獄不是問題。

他打算先探究一些關於秋城的消息了。

楚祁朝著臨近人影的那邊欄杆走去,用手拍了拍欄杆,試圖引起那邊同為獄友的注意力。

“你別白費力氣了,我們交不起黃金,進來就是要受苦的。勸你放下腦子裏那些進秋城享福的想法,等到明日天亮,仙人過來喊你做事,你手腳勤快一些,才不會被扔進油鍋裏滾。”

那頭,那道穩穩當當蜷縮在地上的人,沒有絲毫動作,卻開口說話了。

楚祁:“……”

他還沒有開口詢問,反而那人先說了。

聽聲音,楚祁的那獄友似乎是名中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