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這話是什麽意思?秋城難道不能去嗎?”
柳未明皺起眉頭詢問。
“恕在下無話可說。”掌櫃拒絕回答。
從掌櫃口中問不到結果, 柳未明等人將目光望向了晏久歌。
晏久歌又拋落一錠金子。
掌櫃咽了咽口水,挪開視線,擺手道, “都說了有錢也要有命花, 人活著最重要——”
晏久歌打斷了他的話語,“我們住一段時日,茶飯點心酒水都算在這兩錠金子裏, 不夠再找我另算。”
“隻是、隻是住店嗎?”掌櫃有些不敢置信。
“嗯。”晏久歌點頭。
掌櫃鬆了一口氣, 他將兩錠金子都收了起來,抱著各啃一口,最後出聲, “既然如此, 那我就好心提點諸位一句,可不要在日落後還遊走在外頭, 會有仙人發怒的。”
晏久歌嗤笑一聲,露出一副不以為意的神情。
掌櫃瞥了他一眼, 欲言又止, 最後含糊道,“你可別不當真,話隻能說到這份上了。”
財神爺要是死了, 他賺什麽?
說這句話提醒已經算得上良心了。
楚祁與晏久歌對視一眼, 明白了晏久歌的意思。便故意開口道,“什麽仙人晚上不睡覺還要發火?這仙人可真不一般,發火還要挑日子?”
掌櫃一聽楚祁這番言語, 幾乎快昏厥了去, 他急忙出聲警告這群不知死活的外來人。
“噓!”
“你快別說了!我一番好心, 你要真的惹得仙人動怒, 遷怒到我這間小客棧頭上,我找誰哭去?”
“夜間狂風起,卷走不知多少名不聽話的人,你看看,這街道城鎮上,還剩多少人?”
掌櫃還想說什麽,又想起眼前這些人最初的目的,便閉上嘴,不說了。
這一路走來,確實蕭條。
楚祁又問,“最近來住客棧的人多嗎?”
這倒不是什麽不能回答的問題,掌櫃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本來還挺多,最近幾日越來越少,再過不久,大概就不會有人來了。到時候我也要離開這裏。”
“多謝,我們知道了。”
這下,從掌櫃身上再問不出什麽有用的消息了。晏久歌說了一聲,隨即帶著眾人上樓。
安排好住處後,晏久歌令其他天玄宗弟子兩人或三人一組,在這座城鎮附近打聽消息,日落前回到客棧匯合。
至於晏久歌,則和楚祁一路,帶著他朝客棧後麵相鄰的茶館走去。
世道太亂,茶館的說書人都不講故事了,隻有幾道人影坐在茶館中喝茶。
茶館的小二正在給他們送茶,抬頭看到楚祁兩人時,連忙過來招呼。
“兩位客官想喝什麽茶?”
“和我們一樣,上你們家最好的茶葉。”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從小二背後傳來。
“這……”小二有些摸不著頭腦,目光詢問著晏久歌和楚祁兩人的意見。
“如他所言,賬也算他身上。”晏久歌出聲。
“好勒客官。”小二這才一路小跑去後廚添茶。
“不是吧,少主,你怎麽好意思讓我付錢?我還是一個小輩。”
聽到晏久歌的話語,先前出聲說話的青年語氣詫異。
晏久歌瞥了他一眼,冷聲,“讓你付錢怎麽了?你應當孝敬長輩。”
“……”青年無話可說,瞪著一雙眼睛看著晏久歌,用目光代替控訴。
“阿祁,過來坐這裏。”
無視那人的目光,晏久歌轉過頭,對著身側的楚祁說了一聲,帶他坐在了那桌人的北方位的位置。
茶館中最大的方桌一桌能坐八個人,但板凳隻有一根,所以就算空間富足,他們幾人都是一人坐一根長板凳。
隻有晏久歌和楚祁兩人,共坐一根。
在楚祁坐下時,無論是後一桌,還是他們這一桌的人,神情都有些微動。
一些古老的禮儀中,以北位為尊。
能坐到北位的人,身份自然要尊貴。
“這些人都是我家那邊派來的,協助我們一起調查秋城之事,阿祁若有什麽事,也可以讓他們幫忙去做。”
晏久歌給楚祁介紹著,“方才那個多嘴的,就是我與你提過的煉器師晏熾。”
除了晏熾,還有四人,他們是從屬,沒有姓氏,名字是“十二”到“十五”,像是大世家會給暗衛用的編號。
楚祁第一次接觸晏久歌的“家人”,說不緊張是不可能。
“你們好,我叫楚祁。”
“你好你好,百聞不如一見,閣下果然如人中龍鳳。”晏熾的目光掃過楚祁耳上的那枚耳飾,便能猜到大致。
原來讓晏久歌那般上心的醫修,就是眼前這位。
也不知道家主知曉此事會不會欣慰不已,昔日冷漠暴戾的少主,竟能對一人如此溫和。
晏熾微微眯起眼睛,早在晏久歌喊他煉製醫修法器飾品時,他就想來看看到底是什麽人能用上自己出手的大作。故而在晏明朝選拔人選時,晏熾率先將這事攬下。
“你聽過我?”楚祁對晏熾的話語十分好奇。
“少主常常與我們說起你。”晏熾臉不紅心不跳地開口,就是對麵晏久歌的目光浮現了警告的意味,有些危險。
楚祁下意識地問,“是嗎?阿晏都說了什麽啊……”
晏久歌瞪著晏熾。
晏熾張開了嘴,“說你聰慧善良,樣貌好看,醫修天賦尤其高,配上銀飾法器,如錦繡添花,再合適不過了。”
“晏熾。”晏久歌想把他的嘴給卸了。
“在呢少主,你覺得我說漏了什麽?我還能補充。”晏熾有些肆無忌憚,像是踩準了晏久歌不會在楚祁麵前發火,笑容咧開了半張臉。
楚祁沒有看到兩人的眼神交鋒,但是聽出了晏久歌話語中不悅,便將這話當成玩笑話,辯解道,“阿晏不會這樣說,晏熾閣下說笑了。”
“是嗎?”當初晏久歌催他煉製法器的時候,可是過猶不及。
晏熾不信。
“自然。”晏久歌哼了一聲,“無人能及他半分好,關你那法器錦繡添花有什麽關係。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
晏熾滿頭霧水。他千裏迢迢趕來此處,不是在忙著煉器,就是給晏久歌打聽消息。好不容易煉製出來的得意之作,連“錦繡添花”都不配嗎?
“……”
晏久歌方才那句話語說得理所當然,除了晏熾憤憤不平外,楚祁聽著自己愈來愈快心跳聲,耳朵莫名發燒。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轉移話題,“那個!我們來茶館……”本意是來打聽消息的。
“幾位客官,好茶來嘍——!”
這個關頭,店小二的聲音適時響起,將楚祁從先前的氣氛解救出來。
茶是大碗茶,哪怕用了好茶葉,裝茶水的依舊是有缺口的瓷碗。
聞著香味是不錯,楚祁抿了一口。沒有靈茶那般令人心曠神怡的功效,倒別有一番風味。
店小二倒完茶,便麻溜地跑到門口去等候新客了。
在他離開後,晏熾打了個響指,將隔離結界重新布上,他道,“那我們來說正事。”
“秋城的線索找到了嗎?”晏久歌問。
“我們提前三日趕到了此處,經過一番探尋,發現秋城並不存在於雲華界中域。”
“什麽?可掌門說過,求救信來自中域秋城。”不在中域的話,他們要去何處找?
楚祁皺眉,“而且這邊的百姓,對秋城也很熟悉,雖然不願意說,但肯定是聽過的。”
“是的。”晏熾點頭,“因此,我們推測,秋城消失了。”
“消失?”
沒有什麽東西會平白無故地消失,更何況是一座城池。
“周圍有陣法的痕跡嗎?”晏久歌問。
“沒有。”晏熾搖頭,神情漸漸凝重,“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找不到秋城消失的原因。並且周圍的小主城都開啟了防禦結界,拒絕外人進入其中。我猜他們大概是看到了秋城的下場,所以十分害怕。”
“我們找尋了兩日,才在邊緣地段,發現這座淒涼的小城鎮。”
“城鎮中有大半人都逃離了中域,留下來的隻是少部分。”
楚祁點頭,方才客棧的掌櫃也說過到時候沒有客人,他就要搬走。
“那你們有沒有見過城鎮日落後,仙人發怒,天地間吹起來狂風,卷走了人?”
“沒有。”晏熾搖頭,眼底驚詫,“還有這種說法?”
要是真的有“仙人發怒”,應當早就被他們抓了個現行。
“我們來這幾日,都很平靜。沒有什麽特殊的,但這邊的百姓不願意提及秋城所在,我猜測是被人下了詛咒,不能隨意告知外人。”
“太奇怪了些。”
楚祁揉了揉額頭,他們本來是奉掌門之命前來救人,哪裏料到會找不到求救對象。
“秋城是存在的,但有人刻意為之,抹去了它的存在。並且中域的人越來越少,大部分百姓被下了詛咒,不能將這個消息告訴外人。”
“其實也不盡然,我們來的這幾日,並沒有在落日後待在外麵。”一旁,原先一直保持沉默的晏家暗衛十四開口,“屬下願意親身一試究竟。”
“這是個方法,我覺得可行。”晏熾點點頭,“我和十四一起。”
“還是再收集一些線索吧。”楚祁有些不放心,他道,“中域雖小,但我們這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修士,全是凡人,說不定什麽古怪隻針對修士。”
就像上次雲息秘境,除了醫修外,其他修士都被陣法壓製。
“阿祁所言甚是,先等一等。”晏久歌聽從了楚祁的建議。
就在這時,晏久歌腰間的身份令牌亮起。代表有天玄宗弟子給他傳訊。
傳訊接通後,柳未明的話語聲從那頭傳來,“首座師兄,我們找到了願意說出秋城在何處的人,但是……”
“但是什麽?”
柳未明的話語聲帶上來幾分窘迫,“但是他要千金才賣這個消息,我們乾坤袋裏沒有金銀之物。”
若是要靈石,天玄宗的劍修們還能湊一湊,但是要凡間的金銀財寶,他們乾坤袋中從來不裝這些無用之物。
錢到用時方恨少!
“你們眼下在何處?我和阿祁這就趕來。”晏久歌問。
“在客棧那條街盡頭、往右的一個巷子裏頭。”
結束了傳訊,晏久歌對上其他人好奇的目光,開始吩咐,“我先帶阿祁離開,你們繼續找找線索,日落前客棧匯合。”
“我也想過去看看,什麽人要錢不要命。”晏熾很好奇。
“你留著。”晏久歌瞥了晏熾一眼,晏家人行事低調,他不打算向其他天玄宗弟子也介紹晏熾等人的來曆。
“好吧,你上次傳訊說要我煉製芥子空間,材料還沒有給我。先說好啊,萬年靈髓玉那麽貴,我買不起,我就剩下一百塊靈石。”晏熾攤手。
楚祁:“……”
一百塊靈石,比他下山曆練那會兒還要窮。
聽到晏熾的話語,晏久歌譏諷,“出息,入不敷出的煉器師怕是隻有你晏熾了。”
“……萬年靈髓玉在我這裏,還有靈石,需要嗎?”楚祁遲疑地開口詢問晏熾。
“不用不用,我怎麽能收你的靈石。將萬年靈髓玉給我便好。”晏熾為人最講原則,他收晏久歌的靈石。
楚祁將萬年靈髓玉交給了晏熾,便與晏久歌一同前往柳未明等人的所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