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祁的唇真好看。

晏久歌出神了一瞬。

等他回神時, 手指微顫,下意識地收回來,可觸碰難免, 他的無名指指節碾過楚祁的唇角。

觸感柔軟至極。

兩人各自朝後退開一步, 方才的錯亂不過轉瞬, 心跳聲也隻過了三息。

但那些觸碰仿佛經久不散,**開在心底猶如春風過湖麵,引動了漣漪。

楚祁覺得臉很燙。

他雖然臉皮薄, 但也不會因為戴一個耳飾覺得不好意思。

可是方才……真的很奇怪。

楚祁的思緒亂亂的,對上晏久歌的目光, 情急之中, 脫口而出, “我、我先回鍾靈峰收拾一下東西。”

晏久歌從楚祁的唇瓣上挪開目光。

“鍾靈峰的東西已經在七日前搬過來了。”晏久歌的嗓音略低。

“……”楚祁無言。

為了方便與晏久歌修煉雙人心法,他早就將東西搬過來了,還是白璿師姐幫忙一起整理的。

平常要用之物都在晏久歌隔壁屋裏。

好不容易找到的借口成了尷尬, 楚祁覺得自己的麵上又熱了幾分。

“要不要試試鎏銀的效果?”

這時, 晏久歌出聲, 將話題轉到了那隻耳飾上去。

耳飾的名字叫鎏銀,晏熾所言,耗費了萬鈞之力,才煉製這等“華而很實”的寶物。故取了一個昂貴萬分的名字。

雖然不怎麽雅氣, 但烙在了寶物之上, 便代表此名與此物相和。

聽到晏久歌的話語,楚祁從尷尬中脫離,注意力轉到了左耳上的耳飾上去。

這是晏久歌給他戴的。

心底飛快地掠過一抹異樣的情緒, 楚祁呼出一口氣, 繼而將浮動的心緒收攏, 去用靈力查探鎏銀的作用。

這一枚耳飾一樣的寶物,無論是聚靈還是防守,都極其優秀。仿佛是照著楚祁平日的習慣,量身打造一般。

楚祁驚喜,“這是什麽品階的寶物?感覺比四階寶物還要厲害。”

寶物按照稀有程度分一到四階,再往上,古籍上有天、地、人三階之分,一到四階是屬於人階,地階與天階是傳說中的寶物。

“不清楚,應該尚可。”品階之事,晏久歌並沒有細問。晏熾是晏家天賦最好的煉器師,年歲已過百,但輩分差晏久歌一輩,每次相見,晏熾寧願喊晏久歌少主,也不想喊小叔。

“往後給你煉製芥子空間,也會是這一名煉器師。”

“那可真是麻煩人家了,不知道請他出手要多少靈石?”楚祁問。

“不用靈石,他還欠我錢。”

晏久歌揚眉,語氣理所應當。

“啊?”楚祁從未沒有聽過晏久歌說起“借錢”之事,當下有些好奇,“是什麽時候借給他的?”

這幾年晏久歌大部分時日都在天玄宗修煉,怎麽會有空去借給一名煉器師錢?

楚祁正疑惑著,卻聽晏久歌繼續回答。

“家中的窮親戚,每次回家都要接濟一些。欠了快二十年了,除了越欠越多,至今還不清。”

“?”

怎會有煉器師貧窮到如此地步?

楚祁對晏久歌所描述之人略有幾分好奇,據他所知,煉器師是一個十分賺錢的職業,若是天賦高的煉器師,煉製出來的法器動輒幾百萬靈石。

而晏久歌說此人能煉製芥子空間,想必煉器之術了得,這樣的煉器師還會窮困潦倒嗎?

楚祁想不太明白,隻順著晏久歌的話語說,“那我將靈石給你。”

“給我做什麽?你和我還要分這些身外之物?”晏久歌不大高興。

“……”

少量靈石也就罷了,這畢竟是大數額的東西,不太好……

楚祁看了晏久歌一眼,“凡界親兄弟都要明算賬。”

“我們可不是親兄弟。”晏久歌不認這個道理,他將意思拐到一邊,語調微揚,“你不必和我明算賬。”

楚祁:“……”

左右說不通,再說下去就要吵了。

晏久歌見他眉頭蹙起,歎了一聲,語氣緩和下來,“好阿祁,你的靈術都是我的,千金難買,若真要算賬,是我欠你。”

“好吧。”

耳根一軟,楚祁放下了算賬之事,他與晏久歌之間的情誼,確實不用太過計較。

“我繼續收拾東西,你看看還有什麽藥材要帶?”晏久歌將話題轉到之前的事情上。

兩人忙碌起來,開始收拾東西。

掌門吩咐過,此去中域支援,要快去快回。因為不知道後麵還有什麽變故,可能還需要派人手。

晏久歌原本的計劃是晏熾煉製好了鎏銀,等他休息半月,就讓他繼續煉製芥子空間。

晏家派來的人中,晏熾也占了一個名額。

晏家人在兩月前趕到天玄宗附近的城鎮,隱姓埋名住下,隨時等候晏久歌差遣。

之前在天玄宗無事,晏久歌便讓他們在附近城鎮閑住。

如今即將出門,也要將那些晏家人一並帶去。在邪祟沒有徹底被消除之前,多一些防備和警惕是應當的。

於是晏久歌提前傳訊告知晏熾等人,讓他們前往秋城匯合。

*

最後,晏久歌隻帶了掌門指派的十名天玄宗劍修出門。

山高水遠,又要趕快回來,帶低階劍修出門禦劍隻慢不快,思來想去,不如算了。

掌門本是有些不放心,可看到晏久歌身側站著的楚祁,那顆擔憂的心安定了下來。

兩名元嬰期弟子一同出門,還是修煉了雙人心法的醫修、劍修弟子。不帶築基弟子也不會出大事。

“若有難以解決之事,速速傳訊回來即可。”掌門叮囑著。

“是。”

眾人應聲。

清越長老和白璿今日在鍾靈峰煉藥,沒有空閑趕來為楚祁送行。得在這時多備一些靈藥,以免到時候門中弟子無藥可用。

氣氛不似當時他們出門曆練那般輕鬆。

多餘的寒暄略去,十一道靈劍的光影自天玄宗朝中域的方向掠去。

*

半月後,中域。

中域一帶多主城,秋城隻是其中之一,此外還有許多小城。

但這些小城的護城結界都是開啟的狀態,一副戒備著外人的模樣,城門亦是緊閉,看起來分外緊張。

天玄宗等人不知曉秋城的具體方位,隻好一邊尋找,一邊禦劍。

“這邊的靈氣可真是夠匱乏的,一邊禦劍一邊吸納靈氣補給,竟會後繼不足。”洛無辭苦惱地往自己嘴裏塞了一顆回靈丹,這樣耗下去,他這一瓶回靈丹都要見底了。

“中域是這樣的,我們得找個人問問秋城在哪裏,這樣快一些。”柳未明出聲建議。

這時,禦劍行駛在最前的晏久歌忽地停滯在半空。

晏久歌取下了腰間的玉佩,周身自發浮動出一道隔音結界,他接起了傳訊。

其餘天玄宗弟子在晏久歌身後停滯下來,禦劍懸空等候著。

唯有和晏久歌共同禦劍的楚祁聽到了隻言片語。

“少主,我們找到了秋城的線索,不過此地離秋城稍遠,暫時能落腳。少主不妨先過來一趟?”

玉佩那頭傳來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尾音後還打了一個哈欠。

全然不似下人的口吻,聽上去倒是與晏久歌熟識。

“我知曉了,我這就過去。”

晏久歌應聲,隨即掛斷了傳訊,縈繞在他周圍的隔音結界褪去。

在其他天玄宗弟子期盼的目光中,晏久歌開口道。

“諸位師弟,我暫時從家中好友那邊得到了幾分關於秋城的線索,先隨我前往那處一探究竟。”

家中好友?

方才那名傳音給晏久歌的人?

楚祁心底略有幾分好奇。

其餘天玄宗弟子沒有意見,眾人跟著晏久歌改道,朝東側禦劍飛行而去。

約莫禦劍飛行了半個時辰,晏久歌帶著眾人在一座小城鎮前落下。

這座城鎮說不上繁華,甚至因為近日動亂,看起來十分蕭條,大道上隻有零星幾道孤影。

晏久歌讓天玄宗弟子都換了一身普通人的打扮,免得驚擾了城鎮中居住的普通百姓。

中域許多人沒有靈根,有靈根的修士在這塊彈丸之地呼風喚雨,爭奪資源,讓百姓看了很是畏懼。

再者,隱藏身份也有利於他們調查這次秋城的噩耗。

不過,就算再穿再普通的衣衫,身為劍修,腰間需佩戴一柄靈劍,看起來模樣也不溫和。偶爾有路過他們的凡人,皆是遠遠地繞開了走。

晏久歌循著感知到的氣息,帶著天玄宗眾人找到了一家客棧落腳。

“留宿一晚,要多少錢?”

客棧掌櫃眼皮都懶得抬,“一兩銀子一間房。”

中域比不上其他修士多的主城,這裏大多數的交易是用銀錢,而不是用靈石。

若是扔出一塊靈石,掌櫃估計會大驚失色,然後惶恐不已。

於是,晏久歌扔出一錠金子。

“哐當!”

金子砸落在前櫃,打斷了掌櫃算賬的算盤聲。令他抬起頭來,看到金子後遂喜笑顏開,語氣殷勤了不少,“這位公子,您要住多久?”

晏久歌:“我想先問一個問題。”

掌櫃順著他的話語,“您問,您盡管問。”

“你可知秋城在何處?”

“哐當——!”

這一回,金燦燦的金子從掌櫃手中滾落到地上。

掌櫃聽到晏久歌的問題後,神情先是恐慌不已,回過神後,他竟是連那金子都不想要了,搖頭擺手道,“我們客棧滿客了,今日打烊,不能住人。這位公子還是去找別處的客棧吧。我們不能住人了。”

原先的熱切全化作了驚懼,甚至還想把晏久歌等人朝外趕。

僅僅是因為——他們問了一句秋城在什麽地方。

楚祁皺起眉頭,覺得不是這間客棧古怪,就是那座秋城古怪。

“你方才還問我們要住呢。”洛無辭亦是不滿地開口。

“方才是方才,你們方才還沒有問我那個——”掌櫃的話語說到一半,倏然戛然而止。

他的額頭滲出了冷汗,眼睛瞪大,如卡住了脖子的公雞,僵直了三息才緩緩回神回來。

回神心後,掌櫃有餘悸地說道,“莫要問了,你們莫要問了。有錢活著不好嗎?”為何偏偏要去問秋城呢?

後半句,掌櫃沒有說出口,但眾人能從他的言行舉止中推斷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