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耳尖碰到了什麽。
楚祁屏住了呼吸, 試圖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
然而在他屏住呼吸後，聽覺便格外清晰。
先聽到靈劍穿梭的破空聲，後有草木為之驚動的颯颯聲，最後是楚祁自己的心跳聲。
咚咚咚！
像是沉悶的鼓聲, 愈來愈快, 從胸膛蔓延到全身各處, 最終縈繞在楚祁的耳尖, 揮之不散。
仿佛是在不斷地提醒著他，方才的觸碰感有多麽的鮮明。
直到楚祁暗自給自己施展了兩道清心訣，那些劇烈的情緒反應, 才稍微緩和下來。
略過了方才兩人不小心的觸碰，楚祁強裝鎮定, 開口詢問起晏久歌，“我……你剛剛, 喊我是有什麽事？”
“……”身後之人未曾馬上回應。
有了方才那一出, 楚祁也不好意思再轉頭。這種事情一次便已經很讓人十分驚慌。再來第二次, 楚祁也保不準自己會不會從龍寅劍上掉下去。
遲疑間, 楚祁緩緩開口喊了一聲, “……阿晏？”
“我方才是想問你，天材地寶具體的位置是在哪裏，是否要按照如今的方向做出調整。”
晏久歌的嗓音緩緩從楚祁的身後傳來, 話語聲較之平常, 要輕幾分。
兩人都默契地將之前的意外略過，僵硬的氣氛得到了些許緩解。
“我再感知一下。”
楚祁小聲地說道。
因為先前的觸碰, 楚祁早就忘了具體的位置是哪邊, 好在感知還在, 並沒有耽誤正事。
感知過後, 楚祁睜開眼睛，“再往右走兩裏，就到了。”
“好。”
晏久歌應聲。
他那深邃的目光飛快地掠過楚祁的耳尖，隨後強迫自己挪開目光，將注意力轉到周遭的環境中去。
龍寅劍在晏久歌的意念下加快了速度，很快就趕到了楚祁所說的地方。
*
楚祁所感知的這一處寶地，仍在這片樹木叢林之中。但地形有了些許變化，像是在山脈的深處。
蒼翠的樹木枝條交織，草葉相映之下，有一口靈泉正安靜地朝外散發濃鬱靈氣。靈泉周圍長滿了奇珍異草，大部分是可以煉製靈藥的草藥。
晏久歌帶著楚祁在靈泉附近不遠處停下，免得他的劍氣幹擾了草藥的靈氣。
收起龍寅劍，晏久歌隔絕掉他身上的氣息，陪著楚祁一起走向靈泉的方向。
“這裏的草藥長得可真好，都是高階珍品，有些在鍾靈峰上要養三四年才能養出來。”
楚祁眼中綴滿驚喜。
自從楚祁當了醫修，每日修煉後，會用自身靈力灌溉草藥。
一些低階草藥最快幾日內就能成熟，最多不超過半個月。但隨著草藥的品階增高，生長的時間會越長。
尤其是眼前的幾株紅葉金絲草，是煉製結嬰丹的主草藥之一。
楚祁在兩年前起，就在為他和晏久歌的結嬰做打算。但紅葉金絲草成熟得實在是太慢了，他們出門曆練時，在鍾靈峰上種下的草藥仍然沒有熟。
沒想到能在雲息秘境中找到成熟的紅葉金絲草，著實是一番大收獲。
楚祁從自己的乾坤袋中取出了藥鋤，對身側之人說了一聲，“阿晏，我先把這些草藥采下來，你在旁邊等我一會兒？”
“不用我幫忙采嗎？”晏久歌問他。
楚祁搖頭，“這些草藥的采摘過程比較複雜，不像低階草藥方便。”
采摘高階草藥的時候需要他用靈力包裹著草藥的根係，然後小心地從土中取出來，裝進玉盒保存。
晏久歌是火靈根，他的靈力往草藥根係上一送，可能就把這株草藥燒枯萎了。
“好。”晏久歌聞言沒再堅持，佇立在楚祁三尺遠的地方守著他。
目光漫無目的朝四周打量，卻偏生總能在最後落在楚祁的那隻略帶緋色的耳尖。
晏久歌抿起唇角，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剛剛那一幕，阿祁滿臉通紅又不知所措的模樣。
阿祁的臉皮薄，以前也很容易害羞。但這次卻格外地不同。
具體是哪裏不同，晏久歌說不上來。
反正方才阿祁臉紅的樣子很好看。
“……”
等晏久歌將記憶之中的場景細想了兩遍，那頭的楚祁總算是將靈泉邊上的草藥全都摘完了，開始與晏久歌分享自己的收獲。
“一共有三十株高階草藥，還有兩種煉製結嬰丹的草藥，等我們回到天玄宗，我就可以開始嚐試煉製結嬰丹了。”
“嗯。”晏久歌回神過來，望著楚祁高興的眉眼，心情亦是跟著明朗起來，“都摘完了嗎？”
“摘完了，我們走吧。”楚祁施展了一道清潔術，將手上因為采摘草藥沾染上的泥土洗去。
“等一等，把這口靈泉也帶走。日後你種草藥就不必那麽辛苦灌溉靈力，直接用靈泉水灌溉即可。”
“嗯？靈泉也帶走？”
聽到晏久歌的話語，楚祁的動作頓住，朝身側那口幽靜的靈泉看了一眼，遲疑道，“可這麽大一口靈泉，乾坤袋裝不下的吧。”
除非是拿玉瓶裝一些靈泉水回去，但帶走的那麽幾瓶，還不夠澆鍾靈峰上的一畝藥田。
“我方才感知了一下，這口靈泉有泉眼，把泉眼挖出來帶走，日後移到鍾靈峰上，就能再生出一口靈泉。”
晏久歌回答。
這話無不道理。
剛才楚祁采摘的草藥都是依附這口靈泉生長，若能在鍾靈峰上也弄一口靈泉，就算楚祁出門曆練，師父師姐也能用靈泉水灌溉草藥，不必那麽艱辛。
“那要怎麽才能把靈泉的泉眼挖出來？”楚祁又望向晏久歌。
“等會我把泉水分開，你往中間的位置輸送靈力。這種沒有開靈智的天地之靈，一般都會逃往安逸的一處。”
晏久歌一邊說著，一邊從腰間的劍鞘中抽.出了龍寅劍。
晏久歌是火靈根，又是劍修，一劍斬下去，靈泉泉眼定然會無從可去。若是同時有一道溫和的木靈根氣息在外，它便會自發貼上來。
“好。”楚祁點點頭，隨後又想起來什麽，感慨道，“明明我們二人自幼一塊長大，你怎麽在外麵懂得這麽多。”
晏久歌：“……”
他動作一頓，解釋般地慢慢開口，“劍修弟子出門曆練的次數比較多罷了，偶爾聽其他同門談起過。”
楚祁：“也是。”
其實就算是柳未明在場，未必能感知到靈泉的泉眼，更不要說想方法把泉眼帶回去。
晏久歌之所以知曉這麽多，早在他出生起，晏家便將傳承渡入他的意識海。
見楚祁臉上的疑惑褪去，晏久歌的放鬆下來，這才拿著龍寅劍朝靈泉的方向走去。
靈力渡上了龍寅劍的劍身，劍身輕鳴，頓時劍意大作，磅礴的氣勢猶如蛟龍出海。
“——！”
一道鋒利的劍氣自靈泉上落下。
殺氣將氣氛凝固，靈泉水甚至都不曾有過波濤，隻能順著劍氣的方向朝兩側散開，一分為二。
這時，楚祁連忙引動自己體內的靈力，朝著靈泉中間的空處輸送。
幾乎是在楚祁的靈力趕到中央時，一個圓乎乎的石頭模樣的東西立即從靈泉中竄出來，牢牢地嵌入楚祁的靈力團之中。
來不及細看泉眼到底長什麽樣，楚祁將自己的那股靈力收回。
等泉眼落入楚祁手中時，才發覺出異樣。
原本隻是巴掌大小的泉眼，到楚祁手中倏然擴大了兩倍，銀白的色澤變換，成了一層金燦燦的金屬光澤。
未等楚祁回神，手裏這個“泉眼”忽地抬起圓圓的腦袋，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正巴巴望著他。
“……”
這，泉眼不是沒有開靈智的天地之靈嗎？
為什麽撈上來的會是一隻和靈獸有點相似的東西？
“咕嚕。”
它吐出一個氣泡來，然後用腦袋往楚祁的手指上蹭了蹭。
“阿祁，把它丟掉。”晏久歌的聲音冷冽。
楚祁本就被這個奇怪的小東西弄得不明所以，如今聽到晏久歌的話語，便下意識地鬆開了手。
圓頭圓腦的小東西從楚祁的手掌滾落了下去。
下一刻，“噌！”的一聲，晏久歌的劍氣朝著那個東西落下。
金丹後期劍修的一劍，還是出自晏久歌之手，四階靈獸不死也得重傷。
但這道劍氣卻隻破開了那個小東西的一層皮，並沒有造成大礙。它在地上痛得滾了一圈，然後倏然張開了嘴。
在楚祁震驚的目光中，它竟是一口咬上了晏久歌的龍寅劍！
“砰！”
一聲脆響，**開在寂靜的空氣間。宛如什麽東西崩裂了似的。
沒人預料到會是這樣發展。
晏久歌臉色不怎麽好看，他眯起眼睛，沉沉地注視著那個一嘴巴咬在自己靈劍上的東西。
“鬆嘴。”
“蠢貨。”
或許是晏久歌身上的氣勢太可怕，又或者是它的牙齒太痛，它最終沒有咬住龍寅劍的劍身，整個獸身沿著龍寅劍哧溜滾到了地上，並且在楚祁的腳邊落定。
晏久歌眼底的嫌棄溢於言表，在那個東西離開後，他立即運轉了靈力，將龍寅劍整個重新淬煉了一遍。
此時，楚祁剛從震驚的狀態中回神過來，他看了看晏久歌的龍寅劍，發現那把靈劍上竟然被咬出了一點點牙印！
而崩裂的清脆聲響，則是一顆小小的牙齒。
“嗚嗚。”
對上楚祁驚奇的目光，前一刻還能和晏久歌的龍寅劍正麵叫板的不知名靈獸，此刻抱著它崩裂的牙齒朝楚祁小聲嗚嗚。
楚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