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節

裴眠是未嫁女早亡, 按理是不能大辦的,家中長輩並不出麵守靈,隻有幾個兄弟姊妹站在靈堂前燒紙點煙。

安樂郡主並唐不言來到靈堂時, 還引起一陣竊竊私語之聲。

為首的是裴家的二郎君,亦是裴眠是同父同母的兄長,今年科舉亦然二甲高中,如今正在家等著吏部銓選考試。

“安樂郡主, 唐少卿。”他上前親自帶人入了靈堂, 一側的仆役便開始撚香燃香。

兩人等待間,安樂郡主冷不丁的一句話,卻隻是驚擾了空氣中的些許灰塵。

唐不言已經脫下黑色的披風, 露出青白色暗紋銀絲純色衣袍,被秋風一吹, 衣擺盈盈而動,修長白皙的肩頸清冷冰白, 好似一隻孤傲的仙鶴。

安樂郡主的目光在他身上掃過,但很快又被遞香的丫鬟打斷, 便收回視線, 不陰不陽的哼了一聲。

兩人齊齊上了香,跪在蒲團上的侍女緊跟著扔了一捧白紙, 清煙飄起, 直直而上。

安樂郡主看著那漆黑棺槨, 歎了一口氣。

裴眠算是洛陽出了名的小娘子,兩人在不少宴會上打過交道,也確實還挺對她的胃口。

性子柔柔弱弱卻不迂腐, 待人和氣卻不會被人欺負, 當真是一個個溫溫柔柔的小娘子, 最重要的長得格外好看。

“郡主殿下,唐少卿。”兩人剛上完香,就聽到背後傳來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正是裴家夫人。

安樂郡主接著轉身的動作睨了唐不言一眼。

唐不言依舊是深色冷淡一言不發的樣子站在她身後。

“這裏嘈雜,兩位不妨隨老身去偏廳坐一下吧。”老夫人被兩個仆人攙著,這才勉強站穩。

安樂郡主悄悄偏頭去看唐不言。

——她完完全全是被沐鈺兒誆過來的,不知道要來做什麽。

隻這一眼,那老夫人的目光便落在唐家這位天下聞名的三郎身上,猶豫問道:“你們是有事而來?”

裴家二郎聞言皺了皺眉。

一直沉默的唐不言終於抬眸,目光落在憔悴的老夫人身上,好一會兒才說道:“老夫人體弱,不妨先去偏廳說話。”

裴二郎年輕氣盛,立刻不悅質問著:“我家是真心實意請你入內,你卻是有圖而來。”

唐不言並不理會,隻是安靜地看著裴老夫人。

老夫人曆經風雨,幾乎在轉瞬間明白今日兩個不速之客的來意。

安樂郡主倒是有點不樂意了,扭頭,嚴肅說道:“一事歸一事,我們給三娘上香也確實是真心實意的,裴二郎怎可這麽說。”

裴二郎神色一僵。

“二郎,不許無禮。”裴老夫人拄著拐杖,目光在臉上身上一一看去,最後落在沉默寡言的唐三郎身上,鎮定說道,“兩位偏廳請。”

—— ——

偏廳內一直是這幾日待客的地方,如今已經換下豔麗的裝飾,隻在門簷欄柱上掛著雪白的白布,一眼看去素冷幹淨。

“兩位今日是為我家三娘而來。”老夫人坐在首位上,淡淡問道。

安樂郡主端著茶坐在一處,充當著吉祥物,眾人也顯然並不打算詢問她的意見。

“是。”唐不言直言說道,“前日貫家鬧到京兆府要求徹查此案,此時還牽連到了餘家,根據當日仆役的說法……”

唐不言垂落在一側的袖子微微一動,繡麵上的團花便也緊跟著閃過一絲微光。

老夫人用帕子抿了抿唇角,淡淡說道:“我兒不過是失足落水,於貫家,餘家沒有任何幹係。”

安樂郡主眼珠子一動。

唐不言也並未有把剛才的話接下去,反而轉移話題問道:“三娘子可愛登高?”

老夫人把小臂垂落在扶手上,手中的佛珠落在深褐色的桌麵上,顯出幾分漫不經心的冷淡。

“平日裏不愛,但郡主的院子風光如此美妙,若是一時興起也並非不可以的。”老夫人淡淡說道。

安樂郡主立馬驕傲得抬了抬小胸脯,一臉得意。

“喜歡獨自一人,不帶婢女爬山?”唐不言反問。

“許是忘記了,女兒嬌貴,總有別出心裁的動作。”老太太不動如山,見招拆招。

“原來三娘子的膽子如此大。”

“許就是心情沉悶這才出去走走。”

“不知三娘子身邊的婢女如今在何處?”

“護主不利,已經打死送走了。”

安樂郡主眼珠子一轉,立馬收回驕傲的小腦袋,繼續躲起來喝茶,眼睛躲在茶盞後麵,滴溜溜地轉著。

唐不言沉默地捏著手指,哪怕老太太臉上寫滿了抗拒,他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並未有任何動怒,顯然對今日會遇到的這個情況早有預料。

“如今家中事多,不便久留少卿和郡主。”老夫人抬首,撐著額頭,疲憊說道。

安樂郡主乖乖放下茶盞,扭頭去看唐不言。

“三娘子午時前獨自一人去了郡主所在的小樓,不曾想被貫五娘跟著。”唐不言手指點了點椅麵,身形微微前傾,長睫微動,好似渾然不在意的眸光看向老夫人,“貫五娘也沒發現在她身後還跟著一人。”

“誰!”安樂郡主眼睛驚訝問道,“糖葫蘆嗎,一個接一個的。”

唐不言嘴角微微彎起,卻根本沒有笑意:“吳大娘子。”

老夫人撐額的手微微一頓,抬眸去看唐不言。

“最要緊的是,吳大娘子身後還跟著一人。”唐不言繼續說道。

安樂郡主倒吸一口氣:“還有人,一個個都往我那個院子跑做什麽?”

“是誰?”老夫人眉心微微一動。

這一次唐不言卻沒有直接回答出這個名字,隻是繼續慢條斯理說道:“那人並未看到裴三娘子,卻看到吳大娘子跟著貫五娘進了那片樹林便也跟著走了進去,可後來吳大娘子大概是發現了她,她便落荒而逃,隨後丟了一方帕子。”

安樂郡主和老夫人各自提著一口氣,等著她繼續丟下去。

“後來那帕子不見了。”唐不言意味深長說道。

“被人撿走了嗎?”安樂郡主驚訝問道。

唐不言沉吟片刻,繼續說道:“貫五娘出事後沒多久,裴三娘子回了內院可沒多久便也跟著出去了,這一去才出了事。”

老夫人沉默:“少卿到底想說什麽?”

唐不言抬眸看著她:“貫五娘自死時,裴三娘一定就在現場。”

“我兒不可能是凶手!”老夫人狠狠拍了拍桌子,厲聲打斷他的話。

“可我聽說裴家似有天生神力,裴大郎君便力氣不菲。”唐不言步步緊逼。

“胡說八道,男子的事和女子有何關係。”老夫人怒斥道,“我兒是有些力氣,但那貫韻香比我兒還要高大些,我兒如何把人推下去!”

“閣樓的扶手是壞的。”唐不言鎮定說道。

老夫人一怔。

“哦,這倒是。”安樂郡主皺了皺眉,跟著添油加醋,“害我差點摔下去了,還好小鈺兒把我撈回來了。”

“她見過凶手。”唐不言並未給她們太多思考的時間,繼續說道,“若是殺她的人與殺貫五娘子不是同一個凶手,那殺貫五娘子的凶手應該是她認識的人,或者說,不敢,不忍,不想,說出口的人,男人。”

“什麽!”

“閉嘴!”

唐不言垂眸坐在原處。

“我……你,真的假的?”安樂郡主立馬把腦袋湊過來,好奇問道。

唐不言微微避開,淡淡說道:“這事想來老夫人比我們清楚。”

老夫人剛才起的太猛,整張臉微微發白,捏著紫檀木的手發出咯吱的聲音,那雙一直低垂的眉眼在此刻狠厲得注視著唐不言。

“我在裴三娘的院子裏發現了一張紙條,是用女子筆鋒寫的。”唐不言不動如山,聲音微微壓低,“可仔細看去,那筆鋒卻有些僵硬,我聽說當日有一隊男女遊船後曾短暫地回內院換衣服……”

“夠了。”老夫人手中的拐杖狠狠敲了敲地麵,“你們都出去,把門帶上。”

身後的兩個小丫鬟終於動了起來,悄無聲息地離開,順手關上門,站在門口守著。

亮堂的日光被大門關在門外,屋內的氣氛頓時嚴肅緊張起來。

“少卿到底想說什麽?”老夫人伸手緊握著拐杖上的把手,咬牙問道。

唐不言安靜地看著麵前老年失女的老夫人,沉吟片刻後才直接說道:“老夫人不想查此事是為了保全裴三娘的名聲,可此事也許並不是老夫人所想,貫韻香也並未撞破此事而死,裴眠也絕非反目成仇而死,殺人者還有其他人要下手,絕非兒女情長之事。”

安樂郡主大驚:“這又是什麽事情!”

“你為何這麽說。”老夫人大驚,忍不住上前一步問道。

“因為最後一個跟著人是苗家的大娘子。”唐不言低聲說道,“前日苗大娘子家有賊人闖入,差點釀成血案。”

安樂郡主大驚。

老夫人怔怔地站在原處。

“苗大娘子當日丟了一方帕子,後來貫五娘出事後越想越不安,便忍不住出門尋找,卻不料正好看到裴娘子自石壁上掉落。”

老夫人忍不住晃了晃身形,整個人頓時萎靡下來,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難道是苗玉蓮和裴眠的衣服是同一個顏色的。”安樂郡主忍不住說道,“所以凶手是認錯人了?”

“不對啊,按照少卿之前說的裴眠和苗玉蓮中間可是隔著兩個人呢。”安樂郡主很快自我反駁道,“死的是第二個貫韻香,那裴眠按道理應該早就在閣樓上才對,而且之前小鈺兒說閣樓上有過三個人,按照這樣的推測,應該是貫韻香,裴眠和凶手。”

“那凶手應該是知道裴眠目睹自己殺人了,為什麽不直接把裴眠也從閣樓上推下去了,而是帶到石壁上殺人,裴眠明知道是凶手約的自己,怎麽還敢孤身一人赴約。”

安樂郡主逮著機會把所有問題都問了出來。

“郡主還記得當日俞六娘說的話嗎?在屍體落下後她很快就察覺到了。”唐不言解釋道,“也就是說凶手若是再殺一個人,那接下來便要殺第三個人,可俞寒當時在樓下,若是真要跑,凶手未必追得上她。”

安樂郡主想了想,認真點了點頭,隨後又問道:“可裴眠後來不是也跑了嗎?”

“許是有人幫助了裴三娘。”唐不言說道。

安樂郡主一怔,好一會兒才猶豫說道:“吳嫣兒。”

“吳家這幾日門口也有陌生人走動,反而最是接近過凶手的俞家門口風平浪靜。”唐不言說解釋道。

屋內三人陷入短暫的沉默,微亮的耳透過簾布落在三人臉頰上,神色各異。

“所以,三娘第一次去小閣樓是因為有個小郎君找她,第二次是凶手利用小郎君找她。”安樂郡主眸光在老夫人沉默的臉頰上一掃而過,緩緩開口。

老夫人緊盯著地麵的光暈,好一會兒才說道:“三娘那日都是單獨一人,那兩個丫鬟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人還在嗎?”唐不言心中鬆了一口氣,溫和問道。

“樊耳,把那兩個丫鬟帶過來。”老夫人低聲說道。

門口的丫鬟點了點頭,很快就出去了,大約一炷香的時候,大門再一次被打開,兩個瘦小虛弱的丫鬟被人扔在地上。

“老夫人饒命。”

“是三娘不讓奴婢跟著的。”

“三娘和夏小郎君的事情……”

“住嘴。”老夫人淡淡說道,“再敢給我胡說八道,就把你們的舌頭割了。”

兩個丫鬟頓時不敢說法,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安樂郡主把洛陽城姓夏的小郎君都過了一遍,很快就鎖定了一個人,立刻吸了一口氣,終於知道為什麽裴眠要偷偷見人了。

鎮遠侯夏家再是富貴得寵,也不是眼高於人的裴家的擇婿目標。

寒門對寒門,高門對高門,已經是大周不成文的規矩。

老夫人不再說話,隻是坐在椅子上沉默,手指撥動著佛珠。

唐不言問道:“三娘子那日去小閣樓是否是去赴約?”

兩個丫鬟惶恐抬眸不敢說話。

“照實說。”老夫人平靜說道。

兩個丫鬟點頭:“因為那日有不少小娘子劃船濕了衣服,夏……那人就借著送水果催小娘子快些的時機遞了字條來,約娘子見麵。”

“我們的院子就在公主殿下院子的附近,隻要從兩個院子的夾道裏走出去,就能避開仆人們的視線。”另外一人說道。

唐不言頷首:“你們沒跟著?”

丫鬟們搖頭。

“三娘子回來後可有異樣?”唐不言又問。

“隻是一直哭,說害人了,不該如此這類的話,奴婢們之前以為是和……吵翻了,也不敢多問,隻是小心安慰著,後來娘子也隻是呆坐著,不肯再說話。”

“那後來有為何要出去?”唐不言問,“是又有人遞字條來了?”

“不是的,是娘子自己說想要出去透透氣的。”丫鬟搖了搖頭。

“在此之間可有其他事情?”安樂郡主忍不住問道,“總不能是突發奇想吧。”

“公主殿下那邊送了瓜果來,奴婢們有意哄娘子開心就帶她去門口的花園裏坐坐,結果正好碰上殿下想要看木偶戲,娘子害怕這些木偶人,我們很快就躲起來不敢看。”

唐不言捏著手指的手微微一動。

“所以是嚇跑的?”安樂郡主追問道。

“這倒沒有,娘子坐了一會兒,吃了一會水果,然後就不少人回來了,說聽說西南麵出事了,但大家都沒過去,說是金吾衛擋住了,也是好奇就說了起來,人越來越多,連著殿下的丫鬟都驚動了,小娘子就說想要去散散心,不準我們跟著,我們以為……”丫鬟們越說越輕,最後不敢說下去。

老夫人依舊麵無表情地撥動著佛珠。

“之後就沒回來了?”唐不言再一次確認道。

丫鬟們驚慌點頭。

“在三娘第二次待在園中到她出去,中間有其他異樣嗎?”唐不言聲音微微放柔,“比如三娘子嘴裏可有念叨什麽,或者,她坐立不安時有什麽奇怪的舉動,再或者,她可有提過想要再出門的想法,又或是,她想出門前後可有什麽人來過?”

丫鬟仔細回想著當日的情形。

——三娘滿頭冷汗跑了回來,一回來就把自己躲在被子裏,嘴裏隻是念著出事了,好多血這類的話,她們以為是兩人鬧了矛盾,便隻好小心勸著,大概一炷香後三娘自己冷靜下來,卻隻是坐在**發呆。

“三娘好像問我們……”一個小丫鬟說道,“公主殿下回來了嗎?”

唐不言眸光微動。

“還問我們郡主殿下去哪?”另外一個丫鬟也跟著說道。

安樂郡主一驚,指了指自己:“問我的下落?”

“是,我們說您許是在前院,還問三娘是否要去找您。”小丫鬟低聲說道,“但是三娘拒絕了。”

“那公主殿下呢,當時可曾回來?”唐不言問。

“回來了,殿下不勝酒力,早早就回來了。”丫鬟解釋道。

“那三娘去找殿下了嗎?”唐不言問。

誰知丫鬟們搖了搖頭。

——也沒有。

唐不言心思微動。

裴眠問了當日宴會的兩個主人卻又沒有任何動作。

“找我做什麽?”安樂郡主嘟囔著,“我可隻是一個名義上的主人,完全不管事。”

唐不言捏著手指的手停了下來,好一會兒才繼續問道:“裴娘子為何要答應和……那人見麵。”

“三娘,三娘是知道自己使命的,其實那日去找夏小郎君是想把事情說清楚的。”年紀稍大一點的丫鬟抽泣說道。

這一聲哭泣太過突兀,屋內的氣氛卻又倏地安靜下來。

“所以她找姑姑難道是為了這個事情?”安樂郡主不解。

丫鬟雖不知,但還是為三娘辯解著:“三娘絕不會如此莽撞。”

安樂郡主去看唐不言,見唐不言身上凝重便也緊跟著不說話。

至於上首的老太太,自丫鬟出現便一直麵無表情,瞧這有些滲人。

“那後來呢?”唐不言緩緩開口,繼續問道。

”後來,三娘沒有去找公主,反而坐了起來,又被她們帶著去院子休息了一下,說等會就回去,可沒一會兒就看到那寫個會動會跳的木偶人,我們連忙帶著木偶人躲起來,那些木偶人走路咚咚咚的,格外可怕,三娘緊緊抱住奴婢,,等他們離開後我們才轉過身來,結果正準備回屋時,就碰到有人說出事了,還碰上殿下院中的人出來詢問情況,那人不湊巧,走到我們身邊問了我們問題,我們自然是不知的。”

丫鬟頓了頓:“三娘一直一言不發,後來就說要出去走走。”

安樂郡主眉心狠狠皺起。

唐不言沉默。

“這兩人能否帶回去。”他說。

老夫人點了點頭。

“煩請送到北闕。”唐不言頷首矜持說道。

“此事到底如此我已並不關心。”老夫人緩緩抬眸,目光掃過兩位年輕人,淡淡說道,“但我裴家女子不能名聲有失,三娘必須清清白白下葬,此事還請少卿多多擔待。”

安樂郡主不悅說道:“這些都是虛名,難道就讓三娘不明不白死了,必須要凶手得以嚴懲才是。”

老夫人低笑一聲,緩緩抬眸看向年輕的郡主,意味深長說道:“百年功過皆是虛名,可世人誰不汲汲名利。”

安樂郡主被那一眼看得後脊背發涼,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送客。”老夫人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半個身影被頭頂的富貴牡丹所掩蓋,隻露出裙擺處的暗紋花路,顯出幾分刻板的陰冷。

—— ——

“裴眠這麽晚還沒相看就是裴家這個臭毛病。”出了大門,安樂郡主忍不住抱怨道,“婚假之事,在這些人眼裏到底是什麽。”

唐不言之事沉默,隨後看向角落裏的兩輛空****的馬車。

“咦,鈺兒是等不到我們先走了嗎?”安樂郡主情緒來得快,走得也快,下了台階,不解問道。

唐不言走到自己的馬車邊上,掀開簾子往裏一看,隻看到裏麵空空如也,眉心微微皺起。

——就連瑾微也不在。

“哎,人呢?”安樂郡主不高興地問著車夫。

車夫苦著臉不敢說話。

“我在這。”就在此刻,裴家一個小巷口冒出一個小腦袋,手裏還緊緊抓著一個麻袋。

那麻袋鼓鼓的,那身形輪廓……

——瞧著很像一個人!

瑾微正苦著臉站在她身後,見了自己郎君隻覺得見了救命的菩薩,連忙說道:“郎君,郎君,司長回來的路上打暈了一個小郎君。”

“啊,強搶民男!”安樂郡主眼睛一亮,“我喜歡!”

唐不言聽得眉心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