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

“人還在南市?”陳菲菲摸了摸下巴, “也是,早上我們去的時候,金吾衛那個隊長是個熟手, 直接把南市封起來了,誰也不準進出,後來為了繼續排查,現在人都沒撤走。”

張一摸了摸下班:“那個人會不會武功, 自己飛了?”

“那也肯定也是大晚上飛的, 白日裏還不是被抓一個正著,眼下城門關閉,金吾衛巡街, 一旦被發現,得不償失, 不如好好呆著,靜待時機。”沐鈺兒解釋著。

“那現在我們去南市找?”程捷異想天開地說著。

“南市街道縱橫, 人口密集,常居此處的不說上萬, 也該有七.八千。”唐不言淡淡說道, “貓抓老鼠,到底是老鼠占了便利, 有個洞就能鑽進去。”

程捷撐著下巴, 不解說道:“那如何是好?眼下金吾衛已經走了, 明日坊門一開,他一偽裝,順著人流不就跑了嗎。”

沐鈺兒摸了摸下巴, 隨後扭頭看向那個唐不言, 眼睛亮晶晶的:“我覺得人要是真的敢跑也未必不好。”

唐不言頷首:“確實如此。”

“就是看他準備這麽跑?”沐鈺兒摸了摸下巴, “南市隻有一道坊門,但坊內有不少河流貫通洛水,也不知他打算怎麽出去。”

“坊門守衛森嚴,但人流大。”唐不言分析著,“若是從水路走目標明顯,但速度快,卻入了水就很難抓到蹤跡。”

程捷聽一頭霧水:“啊,什麽意思啊,他還挺我們的話不成。”

沐鈺兒意味深長回眸,淡淡說道:“那就看他聰不聰明了。”

張一摸了摸腦袋,不恥下問:“啥意思啊。”

“此人狡詐,萬一不上道怎麽辦?”陳菲菲很快跟上兩人的思路,提出問題。

“五戰入郢,幾乎滅楚。”唐不言淡淡說道。

陳菲菲和沐鈺兒各自沉默,隨後點了點頭。

“說人話!”程捷暴躁說道。

唐不言側首,漆黑的眸子冷沁沁地:“舅舅的兵法課表哥學到哪裏了。”

程捷語塞又心虛,嘴裏嘟囔著:“在學了,在學了。”

“周敬王十四年,召陵會後,誰晉國改變主意,不願攻楚,但原楚屬國蔡、唐自願助吳攻楚。吳遂與蔡、唐結盟進攻,發動了“涉淮逾泗,越千裏而戰”的決戰,吳軍在柏舉擊敗楚軍主力後乘勝追擊,五戰五勝,僅十天即攻入楚都郢城。”唐不言耐心解釋著。

程捷連連點頭,隨後眼珠子一轉:“所以我們要幹嘛?”

沐鈺兒大為吃驚,笑說道:“有個人讀書比我還差。”

程捷板著臉,不高興說道:“可我打的仗多啊,讀書煩死了。”

“五戰入郢,幾乎滅楚。”唐不言恨鐵不成鋼地說道,“用的是什麽辦法,你還記得嗎?”

程捷摸了摸下巴,恍然大悟:“誘敵之術,阿耶說兵法詭戰以此為始,古戰禮就此消弭。”

“那我們要怎麽辦?”程捷話鋒一轉,繼續問道。

唐不言看著他,臉上露出一言難盡之色。

——我的表哥,長個了好身手,沒長個好腦子。

張一和王新麵麵相覷,最後也老實說道:“我也沒聽懂。”

沐鈺兒和陳菲菲對視一眼,頓時捂著杜子,大笑起來:“完了,忘記了,這還有兩個睜眼瞎。”

唐不言第一次對北闕眾人應該好好讀書這件事情有了迫切的希望。

“就是……”沐鈺兒摸了摸下巴,通俗易懂解釋著,“釣他。”

—— ——

南市昨日經過金吾衛圍坊,整個南市氣氛驟然緊張起來,大部分人天一亮就立刻湧出坊間,卻突然被人攔了下來。

隻見金吾衛正張貼著一張畫像,其中一人手中領著一個鑼鼓,大聲吆喝著:“這個嫌疑人涉及一樁大案,若是提供線索能有三貫銅錢,此人凶神惡煞,若是碰到不要輕易上前,隻要來找我們就可以了,當日若是有江湖遊俠路見不平,抓到此賊,賞銀十兩,由北闕提供。”

眾人一聽這麽多錢立馬嘰嘰喳喳湧了上來,仔細打量著畫像上的人,交頭接耳說著話。

“這人長得真凶啊。”

“哦吼,六個手指啊,那不是很好認。”

“這人是犯了什麽事情啊。

畫像上的人正是陸星的模樣,經過唐不言這雙手,足有七八分相似。

“見過沒有啊。”金吾衛大聲問道,“人就在南市裏,所以今日出入者都嚴查,所有人都不例外。”

眾人又是一陣喧鬧,但是坊門已經被人把著,便也不得不開始慢慢吞吞排隊,誰也不知道明日是什麽情況,若是跟昨日一樣也出不去,平白還要在這裏浪費一天的時間。

有人開始排隊,也會有人看著風向不對,開始退了出來,準備靜觀其變。

“真的有用?”一側茶棚裏,瑾微睜著眼睛緊盯著人群,嘴裏碎碎念著。

沐鈺兒撐著下巴,百無聊賴的開始撥著幹果,氣定神閑地站著:“有用啊,小驢臉你今日怎麽不跟著你家郎君啊。”

瑾微睨了她一眼,得意地拍了拍腰包,譏笑道:“我不在這,誰給你們掏錢。”

北闕的賞金,全都是唐不言無私奉獻的私房錢。

沐鈺兒吃人嘴軟,狠狠把人誇了一頓,就差把人吹得天下地下絕無僅有的大好人。

“果然這個家果然不能沒有瑾微小郎君啊。”沐鈺兒笑眯眯地大聲誇道。

瑾微小臉微微脹紅,偏故作鎮定說道:“不好如此說話,有失身份。”

“是是。”沐鈺兒的目光倏地抬眸,在人群中掃過一眼,臉上笑容微微斂下。

“怎麽了?”瑾微立刻湊上來,警覺問道。

沐鈺兒收回視線,抓了一把手中的果肉輕輕扔到一側的小乞兒身上:“太陽曬屁股了,去河邊洗把臉。”

那小乞兒從睡夢中驚醒,眼睛還沒睜開,手已經準備得一把把果幹攬了過來,嬉皮笑臉說道:“得了,不汙貴人的眼睛。”

瑾微看得嘖嘖稱奇:“你們這些對暗號的,若是小乞丐是個笨的怎麽辦?”

沐鈺兒懶懶洋洋伸了個懶腰,笑說道:“能活下來的小乞兒那個不是人精,走吧,去城門口坐著吧。”

瑾微連忙掏出三個銅板放在座子上,連忙跟了上去:“去城門口坐著幹嘛啊,這樣不是打草驚蛇了嗎?”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啊,有點狐假虎威。”

“好多人啊,他們都看我。”

“閉嘴。”

“哦。”

南市雖大都是店鋪,但也有居住在店鋪後麵的人家,這些人日夜顛倒,晚上是最熱鬧的時候,生意也是最紅火的,往往要過了第二日的寅時才會關門,白日裏則是過了午時才會重新開店。

隻是今日有些不一樣,昨日南市被人封了,任那些紈絝子弟鬧出好大的動靜,也沒有鬆口,滯留在這裏的人整夜惴惴不安,是以今日一大早,辰時剛到,就有不少人早早起來,打算打聽打聽動靜。

一家賣胡餅的早食點的老板正在準備出鍋的東西,突然看到門口站了兩人,頭也不抬,隻是高聲說道:“客人要些什麽?”

“北闕攜金吾衛,京兆府齊辦案,還請店家出來說話。”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

店家眼皮子一跳,連忙抬頭,就看到門口站著一高一矮,一壯一瘦的男子身影,背後則跟著幾個官差模樣的人。

“幾位官爺有何貴幹。”店家連忙把手在腰間地圍兜上擦了擦,慌張問道。

王新把手中的畫像遞到他麵前,扳著臉:“這個人你看到過嗎?”

店家看著麵前畫像中的人,那人頭頂帶著圍兜,穿著黑色的衣服,一雙眼睛銳利陰暗,瞧著竟還寫滲人。

——是當日夜市裏唐不言和沐鈺兒一起畫的那個畫像。

“沒見過。”店家連連搖頭。

王新也不強求:“此人凶神惡煞,若是見到了一定要及時報官聽到沒有。”

“是是是。”店家心中一冽,連連點頭,目光忍不住在那張奇怪的畫上看了幾眼。

其實這個畫像有點看不清臉色,很像一個人從下而上看到的一個人臉,因為眉眼處的陰影,讓整個人陰鬱狠毒起來。

王新和張一帶人一家家的店敲門進去,沒一會兒樂呼街,陽春街,尋石街三條最是熱鬧的街先人一步的全都醒了過來。

所有人的都戰戰兢兢地看著穿著皂衣的官差,在無聲中四目相對,眼神波動。

“哎,你們,那個雜戲班,停下。”王新準備去下一條街時,突然看到一隻雜技團從眼前經過,下意識把人攔住。

坐在馬車上的戲班主臉色微變,連忙下了馬車,謙卑說道:“幾位官差有何貴幹?”

王新打量著後麵一輛輛驢車,車子上裝滿了箱子,還有幾個平躺著的木偶人,每輛車上還坐著幾個年輕人,大致掃過大概有十來人,算的上是大戲班了。

“你們是做什麽?”王新的目光看向那一個個被打橫躺下的木偶人,“現在準備去哪裏?”

這些木偶不太精致,一看就是粗製濫造拚起來的,臉上沒有畫上五官,反而帶上一張儺戲麵具,唯一的亮點就是等人大小。

戲班主長歎一聲:“我們是做傀儡戲的,但是這裏的貴人都不太喜歡這些木偶,我們就打算換個地方看看。”

王新嗯了一聲,順勢把目光看到那些箱子上麵:“可以打開看一下嗎?”

戲班子猶豫:“裏麵的東西都是隨意扔的的,不太好看。”

王新已經不容拒絕地把手搭在箱子鎖上,淡淡說道:“沒什麽好不好看的。”

張一立馬開口說道:“不礙事,我們就是隨便看看。”

身後的官差也跟著圍了上來,氣勢洶洶。

驢車上的戲班人不安慌張地看向班主。

“那行吧,都打開箱子。”戲班主歎氣說道,“都打開,都打開。”

所有板車上的人連忙把車上的東西都打開。

張一探頭張望著,臉上頓時露出一言難盡之色。

怪不得戲班主不好意思,感情是個野戲。

——野戲,顧名思義,就是唱粗俗直白的風雲戲的,大都在鄉下草野間出沒。

相比較其他人的一臉避諱,王新則是看的格外認真,甚至伸手在箱子裏摸了摸。

“這些衣服都很貴的。”板車上一個容貌清秀,眼底有一顆小小淚痣的小郎君對著他拋了個媚眼。

王新把幾片肚兜往邊上推了推,直到看到箱子底,冷不丁抬眸:“你幾斤?”

那小郎君被這一眼看的滿臉通紅,嬌滴滴說道:“奴家一百斤。”

“你們呢?”王新看向另外兩個人。

那兩人對視一眼,也跟著猶豫說道:“差不多。”

“怎麽了?”張一湊過來不解問道。

王新借著關盒子的動作,不經意把張一往自己身後推去。

張一抓著他衣袖的手微微一緊,隨後鎮定地站在他身後。

“不礙事,走吧。”王新淡淡說道。

戲班子送了一口氣,連忙讓人把盒子蓋上,塞了幾個錢,很快便匆匆離去。

“怎麽了?”張一見馬車走遠了,忍不住湊上去,輕聲問道。

王新的腳步看著地上的車轍印,用腳攆了攆泥土,點了一個士兵說道:“去城門口和司長說,魚出現了。”

士兵抱拳匆匆離去。

張一臉色微變:“陸星出現了?在哪?剛才那輛馬車上嗎?”

王新眯了眯眼,揮手找了一個小乞兒,掏出一個銅板給他:“去幾條通往洛河的水邊,找一個長得很好看,穿的很好看的郎君,就說包子準備好了。”

小乞兒捏著銅板,脆生生應了一聲,隨後融入人流中,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我怎麽還不懂。”張一嘟囔著。

王新一手按刀,一手拎著畫像,繼續朝著下一條街麵的店鋪走去:“驚蛇要先打草,圍捕獵物就要把四周都圍起來,發出各種動靜,才能一點點包圍。最後放開一道圈子,獵物就能自己跑進來。”

張一長長哦了一聲:“王斤斤,我覺得你好像聰明了一點。”

王斤斤是一個外號,因為一開始沐鈺兒教他們寫名字,‘新’怎麽也寫不來,隻會寫斤字,久而久之,就被貧嘴的張一取了這麽個外號,逢人就叫,格外囂張,最後被張柏刀暴打了一頓,這才不敢這麽明目張膽喊人。

王新氣笑了,略帶諷刺地說道:“誰能整日更你這麽沒心沒肺。”

“也沒有啊,我確實聽不懂。”張一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無奈說道,“一群的聰明人,自然有我這個笨人。”

王新走了幾步,突然說道:“你不笨,你就是懶。”

張一皺了皺鼻子。

“以前有師父,還有任叔他們頂著。”王新低聲說道,“可現在隻剩下司長一個人了,你也該長大了。”

張一臉上笑容微斂。

“她若是以後要結婚嫁人,北闕不能拖了她的後腿。”

—— ——

沐鈺兒伸手把那輛戲班子馬車攔下。

戲班主麵露驚恐,隻覺得今日出門沒看黃曆,當真是倒黴。

“官爺,官爺。”戲班主先掏出一兩銀子遞過去,笑說著,“我們就是打算去別的坊看看,南市生意太激烈了,不好做。”

沐鈺兒把他的銀子推開,慢吞吞繞著隊伍走了一圈,最後停在正中的位置,抬眸去看班車上的三人。

“你們認識平潭海戲班的人?”沐鈺兒冷不丁問道。

那三人緊坐在一起,連連搖頭。

“那這個麵具哪來的?”沐鈺兒伸手敲了敲木偶人,木偶人發出沉悶的聲音,是實心的,關節處都有穿線的洞,是體積巨大的傀儡人而已,體積重,舉止更是笨重。

“這是昨天有個客人說木偶帶上這個會好看一些。”戲班主哭著臉說著,“麵具是送的,我也是貪便宜才收下的。”

沐鈺兒嗯了一聲,手指在麵具上掃過。

這是當日小昭被綁架後,那些劫匪腰間帶的麵具。

“走吧。”沐鈺兒揮手放行。

戲班主臉色一喜,連忙上了馬車,隻是剛走了幾步,突然又被人攔下。

“等會。”沐鈺兒盯著正中那輛馬車,眯眼說道。

戲班主臉色難看停下馬車:“怎麽了?”

“這輛驢車好重。”沐鈺兒指了指馬車山的三個小郎君,“這三位加起來也沒有三百斤,這吃重有些厲害。”

她指了指地上的痕跡,小隊長和瑾微湊過來仔細看到。

“是很重了。”小隊長經驗豐富,立刻揮手說道,“下車,全車檢查。”

人群中隊伍**,身後排隊的人交頭接耳,聲音絡繹不絕。

“哎哎,我們真的是做生意的,和那些殺人放火的沒有任何關係啊。”戲班主慌張說道。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不少人擠進來,也有不少人悄無聲息地離開。

沐鈺兒麵無表情收回視線。

—— ——

“我們這裏就是采蓮的船。”漁夫笑說道,“雖說連著洛河,但逼近還要經過通利和慈惠,兩側也有大河,但路上會有金吾衛,被抓了可不是小事。”

程捷手裏捧著今年夏季的最後一波蓮蓬,連連點頭。

“你們這一代有多少船隻?”唐不言穿著素白色的衣袍,寬大的袖子落在兩側,精致貴氣,如今這般隨意站在河邊,看著麵前滿眼水波,先出幾分縹緲之色。

漁夫敬畏說道:“這不多,就夏日采蓮蓬和菱角的時候多一些,大家補貼家用,還有一些貴人們的遊船會在這裏出沒,但平日裏大都是打撈不潔之物的船隻。”

唐不言看著湖麵上零零散散的船隻,他們各自分散開,來回遊動著,卻沒有朝著北麵去。

這條河靠近南市東麵,有一條主幹道河流,往被北鏈接通利坊和富教坊,往東則是延福坊和臨開坊,再往下甚至還能通到永太坊,一旦開了夜市,就會有遊船生意,往日裏大都是在南市的地界內來回走動著。”

“幾位貴人可是要上船遊一圈。”船夫謹慎問道。

程捷捧著吃了一半的蓮蓬,扭頭去看唐不言。

唐不言頷首:“好。”

船夫連忙把人扶上船上:“客人打算去哪裏逛逛。”

這船是遊船,船夫收拾得頗為幹淨。

唐不言坐在船首,對著岸邊的奴兒說道:“琴。”

奴兒立刻把背上的琴遞了過去。

程捷接過來,順勢蹲坐在表弟身側,笑眯眯說道:“表弟好久沒有彈琴了,彈什麽啊?”

“十麵埋伏。”

唐不言的目光自散落在湖麵上的船隻上掃過,手指輕輕撥過琴弦,琴聲瑟瑟,清錚利索。

船隻很快就停在湖麵正中,與此同時琴聲濺起,激烈澎湃,急速淋漓,宛若來到千軍萬馬,殺身震天的戰場。

湖麵上本來還工作的船隻都停了下來,齊齊看向正中之人。

隻見一位白衣郎君坐在船頭,膝上置上一把古琴,手指翻飛間聲音昂然群起,金鉤雙響,殺氣騰騰。

—— ——

“原來是石頭綁在車板上了。”城門口,沐鈺兒看著金吾衛無語從馬車下拖出三塊石頭,意味深長說道,“以後出門可要小心一點,可別累壞了驢,得不償失。”

戲班主擦著額頭的汗水,彎腰哈背地點頭應下。

“是是是,官爺說的是。”

“箱子和車底都查過了,木偶是實心的。”小隊長輕聲說道。

沐鈺兒點頭:“放人吧。”

小隊長頷首,揮了揮手,很快就讓人放行。

“原來是虛鬧一場啊。”瑾微歎氣說道,“什麽時候才能把人抓到啊,還有一個半時辰就要暮鼓了。”

沐鈺兒目送隊伍離開,笑了笑:“快了。”

瑾微隻好重新坐在胡**,捏著小錢包,等下下一波可疑的人。

“還好大郎機警,第一次被攔下時就走了。”剛出南市坊間沒多久,坐在戲班主身邊的車夫就低聲說道,“現在如何是好?”

“不急。”戲班主早沒有剛才的唯唯諾諾之色,“我們爭取的時間足夠大郎從其他地方離開了。”

車夫眉心緊皺,也不說話,隻是甩了甩鞭子,加快速度。

與此同時,一個賊眉鼠眼地靠近沐鈺兒,低聲說道:“我說了線索就給錢嗎?”

沐鈺兒打量著麵前之人,眉間一跳,但還是點了點頭。

瑾微立刻激動地湊過去:“你說你說。”

那小混混眼珠子一轉,先一步伸手:“那先給一貫錢讓我看看,不然你們若是反悔,如何是好?”

瑾微立刻皺眉:“都是核對過了再給的,萬一你是騙人的怎麽辦?”

小混混立馬不高興說道:“那就算了,我不說了。”

他氣得假裝轉身要走,卻不料背後根本沒人攔他,不由尷尬地停下腳步,轉身,繼續舔著臉說道:“哎哎哎,實在也是討一口飯吃,我家娘子馬上就要生了,現在卻連產婆都請不請,我也是著急,怕你們跑了才想要如此的。”

瑾微猶豫地看向沐鈺兒。

沐鈺兒笑了笑,抬了抬下巴:“先給他。”

瑾微這才掏出一貫銅錢遞過去:“喏,給你,但是要是說錯了,可別怪我把你抓起來打一頓。”

“是是是。”小混混一個個數著銅板。

瑾微不耐地看著他。

小混混心滿意足把錢放在胸口,這才小心翼翼說道:“就那個畫上的人我看他朝著河邊去了,十有八九要坐船。”

沐鈺兒一揚眉:“你確定?”

“對啊。”小混混煞有其事說道,“是不是帶著黑帽子的,看上去陰陰森森的,反正我瞧著是很想的,你們趕緊去看看,還能逮到他。”

沐鈺兒似笑非笑打量著他,她不笑時,有點冷冽的冰冷,就像腰間還未出鞘的長刀,能把人看的直哆嗦。

那小混混被這一眼看得立刻筆直站好。

“真的,我沒騙你啊。”他慌張說道,“真的啊,他是不是還帶著黑手套,看上去凶凶的。”

沐鈺兒收回視線,淡淡問道:“你是怎麽遇到他的。”

“這個人不知道為什麽慌忙得很,撞了我一下,我拉著他賠錢,他直接給了我一兩銀子。”小混混砸吧了嘴,“這多奇怪啊,也不和我爭兩句,我可不是感覺跟上去看看嘛。”

瑾微越聽越像,忍不住去看沐鈺兒。

“你在這裏看著,我去河邊看看。”沐鈺兒思索片刻後說道。

河邊

“王大郎君出行,你們誰啊,擋著我們的遊船,快滾快滾。”一個奴仆站在龐大的花船上,惡聲惡氣說道,“再不滾,我就直接把你們都撞死。”

琴聲烈烈,宛若驚濤拍浪。

程捷站起來,板著臉站在一側:“你再給我罵罵咧咧看看。”

“哎,你誰啊。”奴仆見狀更氣了,“你知道我們大郎的阿耶是誰嗎!”

程捷冷笑:“誰來給我聽聽,是誰家養的狗叫的這麽大聲。”

聲音驟然揚起,好似附和一般。

“你你……”奴仆氣急,“來人啊,撞他,撞他,把他給我抓起來。”

船夫頓時慌了起來,下意識打算把船搖開。

一時間,氣氛緊張,唯有唐不言手下的琴還在錚錚而動,鎮定自若。

“兩位不要動怒。”船上出來一個模樣俏麗的小娘子,對著唐不言等人行禮,“琉璃娘子不敢耽誤兩位郎君辦事,隻是還請兩位郎君稍稍讓開些許,等船過來便可再來此處。”

一聽是認識的人,程捷皺了皺眉。

“那稍微讓讓。”他見唐不言並沒有開口的打算,不由嘟囔說著。

前頭的唐不言輕輕吐出一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

—— ——

城門口,沐鈺兒先一步離開,瑾微獨自一人站著,整個人越發緊張了,一直牢牢盯著麵前過城門的人。

“車裏都是誰,準備去哪?”小隊長例行攔下一輛車,隨口問道。

“奴家是牡丹閣的人,貴人有請,準備去寶青山獻舞一曲。”馬車內傳來一個柔媚的聲音,與此同時,一隻纖細的手先開簾子,一股幽香混著涼氣湧了出來,還有一張嫵媚的臉。

“簾子掀開一點。”小隊長不為所動,麵無表情說道。

舞姬伸手,跳高簾子,寬大的袖子倏地垂落,露出一截如玉的手臂。

小隊長按劍,靠近車轅,仔細打量著裏裏麵,見馬車內都是一些樂器還有一盆大冰,便收回視線。

瑾微一直在一側看著,見她額頭熱汗點點,眨了眨眼,不解問道:“你很熱?”

舞姬聞言勾了勾唇嬌氣說道:“夏日本就熱,馬車裏悶久了,自然熱。”

小隊長打量著車夫,又看著舞姬,好一會兒才後退一步。

“走吧。”他揮手放行。

瑾微也跟著坐回原處,伸手揮了揮袖子。

雖是夏尾巴,但天氣也熱得很,他冒著大太陽坐了兩個多時辰,隻覺得裏麵那層衣服都濕了。

“要是能跟那輛馬車備下一塊冰……”瑾微嘟囔著,突然神色一頓,聲音驟然拔高,“那輛馬車攔下。”

——那輛馬車裏麵有冰塊,那個舞姬怎麽會這麽熱呢。

變故就在此刻發生。

那輛馬車不僅沒有停,反而加快衝了出去,安靜有序的城門口頓時亂了起來。

眼看馬車就要闖出城門,隻聽到一聲馬兒的嘶啞叫聲,馬蹄高高揚起,隨後重重踏在地上,馬車發出咣當一聲巨響。

車夫狠狠抽了一鞭馬屁股,馬卻紋絲未動。

“你知道破綻落在哪裏了嗎?”馬車頂上不知何時躍上一人,衣袖翻飛,發帶飛揚。

正是本該去河邊的沐鈺兒。

她伸手按著車頂,整輛馬車如墜千斤,難以前行。

駕馬車的人身形一僵,卻還是死死握緊韁繩。

金吾衛慌忙推出攔車架子,虎視眈眈地看著那輛馬車。

“哪裏?”車夫沙啞說道。

“北闕的小混混見了我還敢湊上來的……”沐鈺兒腰間長刀驟然出鞘,聲音瞬間冰冷,寒光在臉上一閃而過,淺色的眸子瞬間有微光驟亮。

“都在下麵。”

作者有話說:

你們猜猜人到底在哪裏?!嘻嘻嘻

錯字都放在中秋一起檢查(我懶惰,我先承認QAQ

中秋到時候搞個抽獎,貼貼!

五戰入郢,幾乎滅楚——這一塊的內容來自百度,吳楚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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